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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烈阳如生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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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定咬了咬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父母从兴川到B市坐飞机要用四十分钟,假设他们二十分钟之内能打听出B市没有任何电竞比赛转而飞到H市,最早的一班从B市到H市的飞机是下午四点半,到这需要两个半小时,那么最早能赶到酒店应该在七点半左右。
陆定看了看表,现在是十二点半整。
他还有七个小时。
陆定深呼吸了几下,敲开了隔壁顾路的门。
“怎么了?”顾路端着盒饭,嘴角还沾着黄焖鸡的汤汁。
“进屋说。”陆定扶了扶眼镜,“我得走了,陶城替我的位置。”
顾路突然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为什么?”
“我爸妈来抓我了,”陆定把自己手机拍在顾路手里,“你明天随便扯个谎,给他们解释一下我不打比赛的原因。我的手机给你,我怕我被人抓到之后手机就要被没收了,到时候方生要是联系我找不到我怎么办。你现在有现金吗?”
“有三百。”
“给我,”陆定继续道:“我手机锁屏密码和支付宝的支付密码都设置成了你生日,你到时候自己拿,还有,保管好我的手机,除了我之外,不管谁和你要你都说没见过。”
顾路从书包的隐藏袋里翻出三百给了陆定,“你现在去哪?不是,被你父母抓到就抓到了呗,怕什么?”
“我和你解释不清楚,”陆定快速把钱装好,拿了酒店的一次性口罩戴上,“我能背的下你手机号码,到时候联系你,再见。”
还不等顾路追出来,陆定就已经跑了。
怕什么?
怕被抓回去按在安排好的轨道上。
怕被打死。
怕自己都救不了自己。
陆定顺着马路往西走,直到晚上九点的时候,他都没走出这个偌大的城市。
H市太大了。
也太繁华了。
哪里都有摄像头。
不管怎么样都能找到他。
陆定找了个街边的公园,往长椅上一坐。
他走了快有八个小时了。
父母肯定已经到了酒店。
他举起胳膊挡在眼前。
腿脚酸疼,一坐下就再也不想起来。
这样不行。
陆定双手撑着腿,把自己支起来,就算走的慢,也得继续走。
他走了一个晚上,走的脚后跟磨破了皮,走的脚前掌磨起了水泡,他终于走到了H市周边一个偏远的村落。
此时的太阳刚刚升起,天空只是翻起了一点的白,却能让陆定看到无限的希望。
这就是日出。
“嘿。”有个声音在背后叫了他一声。
陆定一直绷着的神经突然被人挑动,他整个人吓得一哆嗦,条件反射般地迅速转身,并和那个人拉开距离。
“你是什么人啊?”那个年轻的、和陆定差不多大的男生警惕地看着他,“看你这反应,不会是什么逃犯吧?”
陆定赶忙摇头,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学生证,牵强地扯着嘴角,装作很开心的样子,“我是徒步来这的,旅游。”
“撒谎,”那个男生微微眯起眼睛,“徒步的人大多准备充足,至少背个包吧,至少得有地图吧,你什么都没有,孤身一人,十分的……可疑。”
陆定闭上眼,不想再和他争论。一晚上没休息也没吃饭,导致他现在整个人状态非常差,而且晕。
平时早上都会有方生帮他带早饭,给他糖吃,就是怕他低血糖晕过去。
“哎,”男生走了过来,拍了拍陆定的胳膊,“你没事吧?”
“有糖吗?”
“没有,”男生说,“你低血糖?”
陆定点点头。
“现在村头的小卖部也不开门啊,我带你回去吃口热饭吧。”
“行,谢谢。”
直到一碗白粥下肚,陆定才觉得自己缓过来一点。
陆定还是第一次吃南方的早饭。
配着精致小巧的豆沙包,粥里放了水果。
真是新奇。
“谢谢,”陆定帮着收拾完碗筷,“我得走了。”
“你到底打算去哪?”
“我不知道,”陆定低垂着头,“我可能要找个犄角旮旯里躲一阵。”
“那你就在这吧。”那个男生说。
“不行,”陆定摇头,“这离H市太近了,车程不过两个小时。”
“你要走多远?”
“不知道,我不知道。”陆定走到门口,又回头说道:“谢谢。”
那个男生用更警惕的眼神看着他,陆定感觉自己再不走就真的被当成逃犯抓起来了。
陆定继续往西走。
他烦躁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过得跟个过街老鼠一样东躲西藏。
这真的是他的错吗?
是他一意孤行偏要离家出走的错吗?
陆定一直走到下午两点,距离他从酒店出来,已经过去二十五个小时。
他们战队的第一场比赛就在四点,但方生的比赛还有半个小时就开始了。
他必须找一个起码能打电话的地方。
路边有一家货运维修站。
陆定打算进去碰碰运气。
他吸着浓重的汽油味进去,在这间二三十平米屋子的角落坐着一个三四十岁的男人。
他穿着黑色背心,磕着瓜子,正翘着二郎腿看着平板电脑上播放的电视剧。
“你好。”陆定和和气气地打了个招呼。
“修车?”
“不是,”陆定笑了笑,“能不能借您电话用用。”
“门口桌子上有个白色固定电话,用那个吧,一个电话五毛钱。”
陆定从兜里掏出一张一百递过去。
男人举起钱又摸又看,终于给陆定找了九十九块钱。
“没五毛,你多打两分钟好了。”
陆定收好钱,挪步去了那个白色的固定电话旁边。
他举起话筒贴在耳边,先打了一个给方生,那边已经显示关机。
也是,都要上场比赛了怎么会玩手机。
他又拨通了顾路的号码。
电话被很快接起,就像是守着一样。
“顾路。”
“陆定,你腰好点了没?”
“什么?”陆定很快反应过来,“哦,不太行,医生说得躺十天半个月的。”
那边哄哄嚷嚷传来一阵关心的呼声,然后随着一声关门的声音,那种嘈杂的声音又戛然而止,顾路捂着话筒,“我出来了。”
“我父母昨天几点到的?”
“大概七点半多吧,火气冲冲的,逮着我们就骂。”
“咱们的比赛还没开始吧?”
“没有,怎么了?”
“你打开体育频道,方生的比赛要开始了,替我看看他,结果告诉我一声,我等你半个小时,打这个号码就行。”
“行,你等着。”
陆定蹲在那个桌子旁边,看着来来往往的货车。
等电话的过程无疑是漫长的。
他捡了一根树枝,沿着地上裂开的一条细缝慢慢深挖着,一会就挖成了一条长二三十公分,宽半公分,深两公分的沟。
他往沟的两侧都放了一块石子。
一颗代表他,一颗代表方生。
他又把刚才挖沟用的树枝搭在沟上做了“桥梁”,捏着一个小石头跨过桥,站到了另一个小石头的旁边。
如此反复,乐此不疲。
陆定腿都蹲麻了,想站起来活动活动,没想到腿突然软了一下,摔倒之前撑住了桌子,才不至于摔的太惨。
陆定拍了拍裤子和手上的土,扶着桌子站了起来。
刚站起来,那边的电话就响了。
陆定一看,是顾路的号码没错。
“怎么样?”
“方生是自由体操男子组吧?”
“是啊,不然还能去女子组吗?”
“我全看完了,还拉着张培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回放,没他。”
陆定心往下沉了沉。
怎么可能。
难道方生临时拐弯去参加什么单杠双杠吊环鞍马的比赛了?
不可能啊,说不通啊。
而且这次比赛对他那么重要,他从很早就开始准备了,没有理由弃赛啊。
怎么回事?
谁能来告诉他,怎么回事?
陆定想去找找方生了。
他踩着虚晃的脚步走进这家维修店。找人第一步,先得填饱肚子。
“老板,你这有吃的吗?”
男人抬头看了他一眼,“泡面,一桶十块。”
“给我来一桶吧。”陆定又找出刚才男人找给他的一堆零钱,抽了张十块钱给他。
男人走进仓库,拿了一桶泡面帮他泡上,继续磕着瓜子看剧。
三分钟后,陆定握着叉子搅了搅。
平时没觉得方便面有多香,尤其是四月五月训练的那两个月,几乎天天吃泡面配卤蛋和火腿肠,都要吃腻了。
但现在看着手里这碗热腾腾的方便面,陆定心里泛上一阵酸。
鼻子里还是充斥着汽油的味道,几乎盖过了方便面的香味,但陆定还是吃的很香。
如果那越来越响的警笛声没在耳边响起的话,陆定觉得自己会吃的更香。
他第一反应就是躲起来,不管这警察是不是来找他的。
他果然是在这里呆的太久了。
“陆定。”刘晓霞率先冲进店里,把缩在角落里的陆定连拖带拽地弄了出来。
“你们报警?”陆定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父母,“你们为了抓我,竟然报警?”
“这位同学,快和你爸妈回去吧,离家出走也不用跑这么远……”
之后警察说的话他都没听进去。
满脑子都是父母为了把他抓回去专门报了警。
专门报了警。
厉害了。
“我们在警察局找了一上午的监控,你倒是挺能跑啊,”刘晓霞气势汹汹地甩了他一巴掌,“接着跑啊!跑不动了?怎么不坐个火车远走高飞啊?是怕暴露了身份信息,我们能很快地找到你?”
陆定没说话。她确实说对了。
迎接他的又是一巴掌。
“说话,跑了一天哑巴了?”
陆定自知已经跑不了了,“妈,你要怎么样?”
“我给你联系了兴川市的一家学校,你去住一段时间吧。”刘晓霞语气强硬,根本没给他留一点商量的余地。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