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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   回到市里,司镜刚进家门就进了书房,姜清宴把从县城带回来的画拿到画室里。

      今天没有出门的安排,除了下楼吃饭以外,姜清宴都泡在画室里,随意画一些这些天里发生过的画面。

      天色转暗,窗口外陡然闪了一道雷电的光,把埋头画画的姜清宴惊得抬起头来。

      大雨倾盆而至,密集的雨声沉闷地传进画室里。

      姜清宴无法再专心画画,干脆熄了灯,打算下楼冲杯牛奶就回房。

      刚下楼梯就看到厨房里亮着灯,姜清宴脚步顿了顿,厨房里的人也望了她一眼。

      是司镜在榨葡萄汁。

      平时的晚饭都是司镜请的阿姨来做,天色暗下来以后通常一楼就熄灯了,姜清宴偶尔会下来冲一杯牛奶,这还是第一次碰到司镜也在。

      来都来了,司镜也看见她了,总不能再扭头上楼。

      姜清宴很快就反应过来,走向厨房。

      “饿了?”司镜头也不抬地剥葡萄皮。

      “冲杯牛奶而已,你要来一杯么?”姜清宴对她轻浅地笑,把手机放在流理台上,打开她旁边的橱柜拿出奶粉。

      司镜对姜清宴举了举面前装着剥皮葡萄的小碗,也翘着嘴角:“我喝这个。”

      她们各忙各的,没几秒钟,司镜放在流理台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司镜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周屿”两个字,垂眸又撕下一小块葡萄皮后才转向姜清宴,举着两只沾满了葡萄汁水的手,露出请求的模样:“清宴,帮帮我。”

      这也没什么好拒绝的,姜清宴应了声“好”,放下刚拿出的杯子,拿过司镜的手机滑动接听,再走近些把手机贴向她的耳边。

      姜清宴很自觉地靠近她,让自己的手臂伸得不那么辛苦。

      司镜也迁就地低下头,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很近。

      姜清宴不想抬头对上那双占有欲极强的眼睛,低垂着目光往两个人几乎要贴上的身前看。

      “怎么了?”司镜问电话那头,鼻息温热。

      她身上好闻的檀香好像融进了她的呼吸里,姜清宴喜欢这个味道,一不留神目光就专注在司镜的身体上。

      司镜的家居服裹着纤瘦的身体线条,优越的身高和身材比例,让姜清宴在这个视角下也觉得她十分养眼。

      她的思绪在瞬息间起落,电话那边的周屿声音也隐隐传出来:“小司总,你猜得没错,已经查出来是谁放的赃货了。下面的人还说文物管理局刚才来过人,还好你让大家把赃货换了地方。”

      “嗯,知道了。”司镜语波不惊,早就预料得到的样子。

      姜清宴把周屿的话一字不漏地听了进去,还没来得及细想,司镜就抬起了头。

      姜清宴会意地挂了电话,把手机放回原处。

      “要不要喝葡萄汁?”司镜的眼眸微弯出笑意,语气比起刚才的电话里明显柔下来。

      “不了,我……”姜清宴正回答着,自己的手机也响了起来,她无奈地笑笑,“我也接个电话。”

      她拿起手机边接听边出厨房,随着转身的动作,面上神情也因来电显示上的名字而冰冷下来。

      “舅舅,有事么?”她的话音即便是隔着电话,也透出无法融化的寒气。

      电话里的姜文彬乐呵呵地笑着:“宴宴啊,我听说你最近过得挺不错的,那个小司总对你挺好的嘛,还上酒吧接你,比以前那个小韩总也不赖啊。”

      姜清宴停在厨房门口,姜文彬的话让她抬了抬下巴,“有什么事情直说吧。”

      她不觉得姜文彬会打电话过来关心她的生活,从她被姜文彬抚养的第一天起,她没有汲取过一分亲情的养分,得到的只有姜文彬日复一日地算计她身上有多少价值可以被榨取。

      姜文彬又笑,这次带着些讨好的味道:“家里的房子真的得装修了,现在的摆设啊什么的,都太陈旧了呀。你也知道,这老宅都多少年了,是得翻新一下了……”他说着说着,叹了声气:“要是你妈妈在啊,她肯定看不得这老房子这么旧,她一直都是个孝顺的孩子。”

      姜清宴忍不住眉梢一挑,双唇抿紧,深深地吸了口气。

      这话里话外,说的不就是她不孝么?

      她握紧了手机,边往楼梯处走,边沉了声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房子应该是我的,我现在没有要装修的打算。”

      姜文彬“啧”了一声,没有一点要收敛的意思:“宴宴,话不能这么说啊,这房子装修完,你不是也得回来住么?难道你能在那些大老板家里住一辈子不成?人家怎么说也不是男人,图个新鲜跟你玩玩而已。”

      他说完,小声地笑了起来。

      那笑声透着轻视,像是给那句“图个新鲜跟你玩玩而已”做陪衬,暗示着她跟司镜,还有死去的韩悠宁关系都不那么干净。

      跟当初外头的人传的腌臜话一样,说韩悠宁给了她一个能见光的身份,但私底下她不过是韩悠宁的玩物。

      姜清宴咬住唇,心里那团火似乎被浇上了油。

      她快步上楼,在走到房门口时忽地轻笑了一下,紧握手机而发白的指尖也重新充满血色。

      姜文彬听到她的笑声,得意之色立刻溢出话音:“怎么样,想明白了吧?舅舅哪能害你呢。”

      姜清宴无意多说,直接问他:“你要多少钱?”

      “不多,三十万!”姜文彬哈哈大笑,得到允许的他打开了话匣子,“我告诉你,其实我要这钱不只是为了装修!是我最近玩古董玩得不错,我也不打算收什么贵的物件,就慢慢收点小东西赚点钱,把成本多攒点,也就不用麻烦你了,你看舅舅对你好吧?”

      他越说越激动,还觉得没问姜清宴要太多钱,这就是对姜清宴好。

      姜清宴放慢脚步进房间,嘴角轻扬起嘲讽的笑,“那就提前恭喜舅舅了。我可以给你三十万,但是我有个条件。”

      钱都哄到手了,还有什么不能答应的?

      姜文彬果断地回答:“你说!”

      姜清宴在床边坐下,看向窗外淅沥的雨,毫不犹豫道:“这三十万,换我自由。从今以后,我不会再给你一分钱,你的养育之恩,我报到今天为止。”

      她话音刚落,窗外亮起一道闪电,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眼睛一眨不眨。

      这道闪电,像是劈开了这段亲缘关系,比起刚才在画室里被吓了一跳,此刻她只觉得舒适。

      “这……”姜文彬犹豫,没几秒钟又答应下来,“行,你把钱打过来。”

      “可以。”姜清宴答应下来就挂了电话。

      她猜得到姜文彬在犹豫什么。

      关系断了,就相当于切断姜文彬最主要的经济来源。

      自从几年前她获奖成名,作品的价值也随之增高,姜文彬总是用孝心为借口,问她拿了多次钱。

      她每一次都知道姜文彬的意图,但她明白从小到大,姜文彬的确也扮演了监护人的角色,只是过大于功。

      于是她打算报答,但不会是无底线的报答,今天这一次就是最后一次。

      至于那本该属于她的老宅,等她处理完司镜的事情再说吧,实在抽不出时间来周旋。

      姜清宴把手机丢到床头柜,疲惫地舒了口气,整个人像失去了支撑一样倒到了床面上。

      她起初不知道,那样优秀的母亲,怎么会有这样的哥哥。

      她的母亲年少成名,二十出头时就在国际画坛上颇有名气,由此吸引了同样年轻有为的摄影家父亲。两个人总喜欢天南海北的去,母亲想要画遍世间的美景,父亲则想要拍下世间美景的同时,还要拍下画着美景的母亲。

      就是这样恣意潇洒的两个人,在乘坐游艇前往一座湖心小岛时,因为游艇发生事故,双双离世。

      那时的她,是个只会在父母的作品前鼓掌欢笑的小孩子。

      当小学班主任把她叫进办公室,她第一次见到那个跟母亲温柔的气质毫不沾边的舅舅,从他满怀惋惜的话里,她知道她的父母再也不会回来了。

      后来,她知道了当时舅舅为什么会惋惜,因为母亲还在时,他可以去讨上些画作换钱。

      再后来,她知道了为什么父母在世时,她从没有见过舅舅。

      正是因为有这样一个哥哥,母亲才没有让她见到过这个人一次。

      窗口又闪过一道白光,姜清宴红着眼眶,把脸埋进枕头里。

      “叩叩”

      姜清宴咬唇,坐起来用手背抹去眼眶的泪,张了张嘴却怎么都说不出话来。

      门外的人似乎知道她不方便开口,在她坐直以后便缓步进了房间。

      好闻的檀香慢慢围裹过来,一截深蓝色的家居服衣角闯入她的余光。

      来人放轻语调,声音里的温和跟强势完美融合,跟牛奶一起送到她的面前:“牛奶没冲就上来了。”

      也许是夜晚容易伤感,也或许是司镜的语气太过宠溺,姜清宴噙着泪的眼眶忽地就砸下一滴泪来,险些落进冒着热气的牛奶杯子里。

      司镜眉眼都笑弯,话里也含了笑:“牛奶里加眼泪不好喝的,会苦。”

      姜清宴忍俊不禁,红着双眼抬头,沙哑着嗓子:“原来你也会说笑话。”

      这个时候,她不想在司镜面前伪装。

      姜文彬的事没什么好隐瞒的,她又被司镜撞破了这尴尬的一幕,难道让她强颜欢笑,伪装出跟司镜情意绵绵的模样么。

      这一刻,不如自然。

      司镜但笑不语,姜清宴接过她递来的牛奶。

      “又是上次那个舅舅,”司镜在她身边坐下,双手捧着自己那杯葡萄汁,“我刚才在楼下听到了一点。”

      “嗯……”姜清宴低头,也双手捧着牛奶,温热的感受透过玻璃杯传入她的掌心,像一双有力又温暖的手,抚平她刚才起伏的情绪。

      讽刺的是,这牛奶是司镜为她冲的。

      司镜转头看她,伸手把她落下的长发别到耳后,低下来的语调里字字都是怜惜:“需要我做什么?”

      “不用……”姜清宴摇头,回视的目光是真诚的,“这是我不能避开的,也是我目前的能力可以解决的,我不能什么都依赖你。”

      司镜就这么看着姜清宴,良久才牵动唇角笑得温柔,“我喜欢你依赖我。”

      姜清宴只是扯了扯唇角,收回目光看向窗外。

      她这次没有再捕捉到闪电,只有被雨水打湿的树叶,它们在雨中轻颤着,在漆黑夜色中反射着房间里的光线。

      “清宴,”司镜敛去笑容,语调轻轻,“如果你没有家人了,那以后我就是你唯一的家人。”

      这话如同她平时一样,依旧温和,却再不见半点不容拒绝的强势,像是饱经沧桑的感慨,又像是在跟爱人耳语着情话。

      只这一瞬间,姜清宴心里又甜又酸,眼眶又蓄起了泪。

      这是她想要报复的人,是让她戴起面具提起十分警惕心的人,却在她坠落时张开双臂接住她。

  • 作者有话要说:  冬至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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