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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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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从哪里说起。衫袖是赛车场上的代号,他本名衫书荣,是江若年之前的任务者。
那时候衫袖还是个十三岁的少年,江若年生成的身体也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两个人比邻而居。
衫袖很喜欢赛车,家里的玩具全都是大大小小的赛车。
但衫袖的父母并不喜欢这个行业,他们只是一对普通家长,不想要孩子以这么危险的职业为生,也负担不起玩赛车的费用。
有人说赛车就是一个砸钱的运动。的确是,一个轮胎几百万,他们全家所有钱加起来都买不起一个轮胎。
他们让衫袖好好读书,不要想别的。
衫袖却铁了心要去赛车场。
那是一段纠结而挣扎的时光,父亲的痛骂,母亲的眼泪,衫袖的倔强。
是为了梦想让父母流泪担心,背上沉重的压力,还是放弃梦想走上普通人的道路?
这是一道艰难的选择题。
如果那时候衫袖不是13岁,如果他再长大一点,也许他不会再有勇气做出离家出走追梦的道路。
江若年也没有想到衫袖会那样决绝,说走就走。
幸好,系统有定位器,他很快找到已经到了一千公里外的衫袖。
衫袖很惊诧得看着他,当天两个人挤在一张床上,说了整整一夜的话。
关于梦想,生活,以及未来。
那个时候,江若年也才拥有系统,做过一两个任务。他发现和不同的人接触,自己会有不同的思考。成熟的,不成熟的,对的,或者错的。有什么关系呢?这个世界给他打开了一扇不一样的大门,为什么要害怕得连大门都不敢进去?
那时候江若年还没有钱,他和衫袖一起研究赛车,他们去找各种赛车俱乐部,问问他们收不收预训选手。那一段时光比江若年想象的更加艰难,艰难到他把之前的存款都花光了,两个人吃了三个月的泡面,为了躲房东,都不敢白天回去。
然而他们又是快乐的,一盏台灯,对着一本老旧的赛车杂志都可以津津乐道一晚上。两个人笑得梦里都是自己开赛车的影子。
后来江若年终于被一家俱乐部挑中,不幸的是衫袖落选。
那一天衫袖几乎奔溃了,比他后入门的江若年都入选,为什么他不可以?教练告诉他,因为江若年是天赋型选手,他对车子有着天然的敏感度。
最后江若年私下里偷偷找了教练,希望他多给一个名额,如果一年后他们两个人任何一个达不到标准,他们愿意一起退出。
求人的滋味真的不好受,那是江若年第一次记住了这种感觉。自己一次次的哀求,一次次舔着脸上门,眼泪都哭干了,却无能为力。
这也为后来,江若年车祸险些丧生,从而放弃赛车,转型金融埋下种子。
衫袖是真的热爱,如果江若年是天赋型选手,衫袖则依靠自己的努力追上了他和江若年之间的差距。那是一段幸福的时光,两个人你追我赶,学习各种东西,然后在赛车场上尽情驰骋。那时候他们是整个预备选手里最出色的两个,除了吃饭睡觉,他们恨不得所有时间都放在赛车上。
三年后,江若年和衫袖终于获得正式选手资格。
然而江若年第一场便因为紧张,造成车祸,医院里躺了三个月。
日日看着窗外的花,日日想着未来的路。他有未来么?有的,只是他的未来和别人有些不同,但似乎,又是一样的。
每次任务,系统都会给自己一个不一样的身体,不一样的脸,只是他没有来历,也没有身份,更像一个黑户,所以他比其他任何人活得更艰难。
现在这张身份证还是走关系买的,下次任务呢?下下次任务呢?他还有这样的关系吗?他还有钱吗?
衫袖每天除了训练就会来医院看他,有时候早点,有时候晚点,有时候也可能来不了。然后某一天江若年告诉他,他要离开这片战场了。
衫袖不解,两个人第一次吵架,冷战。
衫袖无法眼睁睁看着最重要的朋友放弃,他们好不容易走到今天,好不容易成为正式选手!而且衫袖的心中,他一直一直期待着未来的某一天,他们两个去埃塞的赛场上,去冠军和亚军的决赛上——一决胜负!
再后来发生了很多事,06年衫袖第一次夺冠的前一个星期是他母亲逝世的日子。他忍痛哭着跑完全程,拿着金色的奖杯回去见父母。
但衫母再也看不见了,得的是癌症晚期,衫母执意不肯告诉衫袖,怕影响他比赛。从他离家出走的那一天开始,衫母就知道他的孩子有多么热爱这一行。
衫父无法原谅,他守着老房子和衫母的牌位过日子,不愿接受儿子的孝敬。
衫袖辗转在世界各地参加比赛,状态有高有低,江若年转行从事金融,套了一笔现又玩起了房地产。衫袖赚了不少钱,江若年第一笔启动资金就是他给的,但花钱永远比赚钱快,赛车就是一个无底坑,只要身在局中,便永无止尽。
江若年为他卖了十套房,衫袖赢了发奖金,又把钱还给他。再后来钱不够了,江若年再借。两个人来来往往倒也默契得没有因为钱上的事发生过争执。
直到衫袖第三次站到埃塞的领奖台上,江若年看到自己的任务进度变成了100%。他要离开了,最多不会停留超过一天。他疯狂挥舞着手臂,站在看台上向他祝贺,声音被淹没在无数的尖叫和欢呼声中。
衫袖!以后的路要自己走!未来一路顺风!
衫袖激动得亲吻奖杯,冲着江若年用力挥手,隔着遥远的距离,听不到他的声音,也看不懂他眼中的神情。
他们的告别是在电话里进行的。
衫袖坐往飞去M国的飞机上无法回头,江若年站在机场给他打电话,飞机场那么大,大的让他想哭。
那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和通话。
新的任务开始,江若年便不会去找曾经的任务者,他记得他和他们的过去,而他们不会再认得他。不一样的脸,不一样的人,即使有曾经的记忆,这还是之前的人么?
就如同现在,一个年少正青春,一个已经长成成熟的男人。
相逢相见。
江若年微笑,衫袖客气得回敬一个微信,于是江若年把那点熟悉收起来。
他有自己的人生。
他过的很好。
这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