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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圣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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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浩国冷院中,应该如冷冷清清,凄凄惨惨般景象,然,却不是。
院中樱花飞落,落于泥土。一少年白衣袍角别于腰际玉带处,宽大衣袖高高挽起,一半发丝绾于脑后束冠中,几根墨发流散下来遮挡住一侧面容。正一手提木桶一手拿瓢轻舀着污秽,给蔷薇花施肥。动作极其熟练,告知着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肥水的臭味掩盖了一院的花香,少年却似闻不见,没有任何的停滞,反而显得认真专注。
每珠蔷薇似赋予了生命般开放,花期没来由的长了许多,艳了许多。一阵柔风,吹起少年流散的发丝,露出那如神子般的容颜。面如冠玉、鼻若悬胆、唇若涂脂,最是特别那一双眼,幽蓝似一汪湖水,明亮似夜空星辰,使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风烟,歇一会。”拐角廊亭走出一美妇,身着苏绣月华锦衫,发丝綰如云鬓,头戴花颜金步摇,岁月的痕迹没有留在美丽的容貌上,肤如凝脂,白里透红,如那遗落人世间的仙子。
少年闻言,面带微笑,轻放下手中木桶,拍拍尘土,走出一片蔷薇花海中,“母亲,您来了。”声如冬日落雪般清凉,闻者之人无不沉沦。
“是啊,快来,让母亲瞧瞧!”美妇轻招手唤道。
少年快步走去握住美妇的手,“母亲,怎不让阿麽陪着?”
美妇面带忧色,“木颜她生病了,非要陪着过来看看你,虽说住在一院中,却总是放心不下你,除了母亲,也最是疼你。我让她休息着了,终究年岁大了…”
少年愁容满面,挽着美妇胳膊迈步向屋中走去,“母亲和阿麽是我最亲的人,我不愿你们有事。”美妇闻言慈爱一笑,轻轻拍着少年的手安慰着。
说话间已来到少年屋中,镂空香炉正燃着檀香,云烟似雾般消散。
美妇落座后,端起少年泡好的龙井,指腹摩擦着杯盏,还记得这是往年,她的夫君,因她们母子在冷院中行事中规中矩,由此得到殊荣,赏赐几匹绫罗绸缎,和这御前龙井,她心中冷笑,十九年间不闻不问,偶有点赏赐,也是因一时兴起吧。自己怎样的委屈都愿受,更无怨无悔,只是自己的儿,决不能一世呆在这个院中,虽然自己的儿长相异于常人,他却心思极为细腻,如九曲玲珑一般,性情也是温润如玉,待人接物皆是彬彬有礼。她余下半生可以在这里度过,可景烟…
少年望着母亲,久久没有饮茶,目光落在杯盏处,定是在优思。他不愿母亲有此表情,更不愿母亲望着他笑,眼底却看的另外一个人,他明白,那是他称为父王的男人,一个没有温度的称呼,仅此而已!
“母亲…”少年轻唤着。
美妇回过神来,“风烟,母亲想再听你抚琴。”
少年闻言,神子般面容上露出笑容。走至琴边抚摸琴身,修长葱白似的指节轻挑银弦,有节奏地拨动着,音随玉手跳动,宛如天籁…
一墙之隔外,一身明黄龙袍加身,面上历经沧桑后却依然俊美不凡,面如雕刻般棱角分明的男子,正是蓝浩国国主景空。负手而立于红墙外,多年来,心中有烦恼必然会来此,望着高出墙头的樱花树,却望不见那栽树之人…若不是自己疑心太重,听信谣言,顾不会让自己心爱人与孩子困在牢笼十九载,终是护了家国负了她。如今只道忆往昔,如梦似初醒…
身旁老奴头眼低垂,国主每每心烦意乱时,总会误入这冷院外,却不知是真误还是有意,也总会默默候着。
男子收回目光,“走吧。”轻声说着,似是只对自己而说。
“君自故乡来,
应知故乡事。
来日绮窗前,
寒梅著花未?”
琴拨动,一声犹如仙子之音自院中流出,男子欲走的脚步,仿似被灌入泥土,生生停止不前。身形一颤,这吟唱声是日思夜念的人,这是他魂牵梦绕的声音啊!犹记当年,正是这一曲情定少年郎,情窦初开时为之沉沦。
深思挣扎良久,唤过身后之人,“元一,传孤旨意,王后雪氏,深居冷院十九载,因品性纯良,吃斋诵佛,又为孤每日祈福,特念往日情分,搬离冷院,入住长生殿!”
“是,奴才这就去办。”老奴元一此时心中颇为感慨,伴君如伴虎,一刻也不敢松懈,进也是君主一句话,出,还是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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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一站在院中,清着嗓子。景风烟搀母亲快步出了屋子,盈盈下跪,见旨如见国主。
“国主有令,王后雪氏,深居冷院十九载,因品性纯良,为孤抄写祈福血书,念及多年旧情,故搬离冷院,入住长生殿,钦此!王后雪氏接旨。”元一朗声说道。
“臣妾谢主隆恩!” “儿子谢父王隆恩!”美妇此时又惊又喜,连忙接过圣旨,却忘了起身。
元一看在眼里,也不免为这对母子的遭遇感到惋惜,忙恭敬地说道:“王后娘娘,快快请起,国主本欲亲自前来,不料却被国事缠身,脱不开身,命老奴前来传旨,国主一直在念叨,这多年苦了王后以及八皇子,以后定会加倍补偿。”元一笑着说道,国主说没说,他心里比谁都清楚。
景风烟表情淡漠,没有一丝喜悦之情,忙搀扶起了早已泣不成声的母亲,并有礼貌地向元一回话道:“大监辛苦了,代我与母亲向父王道谢。”
元一老脸堆满了笑意,连忙一弯身恭敬地说着“八皇子客气了,这是老奴应该做的,还请王后娘娘与八皇子略一收拾,入住长生殿吧!”
“好。”景风烟淡淡说道。他其实不愿离开这里,毕竟这里才可称之为他的家,外面,都太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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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殿内掌上了灯,沉香木塌边悬着鲛绡轻纱帐,帐上金丝银线绣着芙蓉,美妇指腹划过榻上青玉抱香枕,铺着玉蚕錦簟。地铺上等白玉,镶有金珠,赤足踏上也不觉冰凉,真真是为她用了心思呢。
“木颜,你说这是不是在梦中?”美妇轻唤着一老嬷,眼底却是晕染开的欣喜。
木颜也似一切都太不真实,声音哽咽着“主儿,终是出来了,十九年了啊!”话还未说完,早已老泪纵横。
美妇握住木颜的手,两人眼中均是泪花闪动,忍辱负重这多年,终是得偿所愿。
“母亲,阿嬷。”一声清润之声自门外传来。
美妇与木颜双双望向殿门,景风烟长身玉立,着一身浅蓝银线镶边长衫,正如温润如玉,神韵超凡,绝美的容颜笑意渐深,如被春风拂面,如秋日暖阳,仿若能抚慰人心般。深蓝的眼眸似被仙子露水洗礼过一般,清澈透明,只一眼,就仿似要让世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美妇迈着优雅的小碎步往殿门走去,她的儿正侯在殿外,“风烟,快进来。”边走边轻招手,生怕自己走的太慢。
景风烟掺着美妇进到这偌大的殿中,只扫过一眼,视线回到美妇脸上,轻问道:“母亲可喜欢?”
“喜欢呢,你过来看,风烟。”美妇巧笑盼兮地拉着景风烟的手进了内殿,“你瞧,这里的一切物什都是我最喜的,你父王他很用心呢,他心里还是有我们娘俩的。”笑着笑着眼里溢满了泪花。
景风烟拿出母亲做给他的方巾,极轻柔地擦着母亲脸上滑落的泪珠,他知道母亲有多开心,就算自己心中不喜也不能让母亲看出来,“母亲,怎么还哭了呢?”
“母亲这是喜极而泣。”美妇又拉起景风烟在大殿中里外转了三圈,比冷院大了不知多少倍。
景风烟陪母亲“逛”完坐下后,望着满脸憔悴的木颜,关切地问道:“阿嬷,你身子不好,要多休息呢,不要硬撑着累坏了自己,到时候我与母亲可又心疼了。”
木颜端茶奉上,忙回道:“少爷又拿老奴打趣了,我生来就是伺候主儿和少爷的人,怎好一直歇着呢,我就这操心命,一刻都闲不得呢,换了让别人伺候,我还不放心的紧,她们怎能知少爷不食寒,主儿不能食辣吗?还是我来比较放心。”说完默默退到了美妇身后。
“阿嬷说的太见外,你可是我和母亲的恩人,我们相依为命,若不是你,恐怕我…”景风烟又似想起了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沉默下去。
美妇深知儿子在想什么,心疼的望着他,“风烟,我们现在好了,以前的就让它过去吧!”
“孩儿知道,母亲。”景风烟忙扯出一抹笑。起身说道:“母亲,孩儿过来就是先看看您,现在…我去给父王请安,顺道,谢恩!”最后两字说的极重,这个喜怒无常的父亲,真是让他心寒。
美妇也起身相送,“去吧,终是要见的。”
景风烟笑笑,转身离开。
“木颜,我的风烟太过于优秀了,我怕…”
木颜明白美妇所忧之事,她也是极疼爱这个善良孝顺的孩子,却还是安慰道:“主儿别担心,少爷他不同于别人,自有神明护着呢!”
“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