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不为人知的重逢 ...
-
艾露达收剑入鞘。她站在鱼人们背上，看着他们鼻青脸肿满嘴是血的惨样，漠然地移开视线，偏过脸看向旁边的小巷。
“请出来吧。”她说，“两位。”
在海贼王世界这么多年，艾露达早已摸索出了将妖气和霸气结合起来应用的方法。妖气应用于身体，会极大强化肌肉强度和神经反应速度，加上如同无形盔甲的武装色霸气，可以得到无坚不摧的力量与堪称可怕的速度；妖气应用于探知，则如同雷达般精准敏锐，高强度输出时甚至可以做到感知同调，将其和见闻色霸气结合，在探知范围内连一颗灰尘的流向都清清楚楚。
隔壁小巷站了两个人还在打电话虫，艾露达打到一半就感知到了。但妖气和见闻色都不会加强听觉，她不知道隔壁的人究竟向谁传达了什么消息。
是鱼人的话就有点麻烦了。必须要问出来他们给谁说了什么才……
看着从小巷中走出的两个人，艾露达的思维空白了刹那。
艺伎打扮，眉眼凌厉的美貌青年和衣衫朴素，身材高大的蓝肤鱼人。
这是以藏和甚平。
那一瞬间，艾露达控制不住地感到激动。她上一次轮回同之前无数次一样结束在顶上战争，所以对她来讲，和他们分别不过是几个月前的事。顶上战争那混乱而惨烈的战场上，是以藏的子弹在刀光剑雨中扫清前路，是甚平的身体在穷途末路时挡在身前。在意识彻底消散时，艾露达心心念念的仍是甚平有没有带着他们安全撤离。而更早之前，在莫比迪克号上和大家一起在宴会中开怀畅饮，被以藏按在椅子上学化妆，同甚平一起下海捞鱼，也不是那么久远的事……
她几乎要向他们跑去了，她几乎要因喜悦而微笑了。
“很敏锐。”以藏双手抱胸。
甚平看了眼她脚下已经昏迷的鱼人，走到她面前半蹲下来同她对视：“老夫是甚平。小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被白龙卷来的。”艾露达压抑不住的快乐骤然破灭。她维持着身体前倾的姿态，听见自己用平静而疏离的口吻回答，“我迷路了。”
甚平又问：“你的家人呢？”
艾露达慢慢低下头，不去看他饱含善意的目光：“我自己来的。”
以藏比甚平直接多了。他从甚平背后走近：“你叫什么？从哪里来？为什么和这些人打起来了？”
这位白胡子海贼团十六番队队长面若好女，也经常做女性打扮，性格却是干脆利落豪爽至极。艾露达抬起头，迎着以藏因眼尾上挑而显得格外锐利的目光，终于冷静下来。
“艾露达，来自东海。”她收剑入鞘，平静道，“为什么——你们应该都听到了。受了白胡子的恩惠而不知感激，如此违背仁义，不该打么？”
这话十分不客气，艾露达却一点也不担心他们生气。以藏和甚平对视一眼，果然一同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说的不错。”甚平大笑，“不仁不义，合该如此！”
“你想去哪？”以藏笑道，“或许我们知道路。”
“白龙把我的船卷走了。鱼人岛不是有个船之坟场么？”艾露达说，“我想去那儿找我的船。”
“哦，你是说海之森林。”甚平摸了摸下巴，“老夫有事在身，不然可以送你过去……鱼巴士也可以直接到，你得从鱼人街车站出发。不过老夫要提醒你，船若是不坚固，坠入海之森时或许已经破损了。”
“谢谢，甚平老大。”艾露达从鱼人身上跳下来，“先去看看吧。如果坏了再说。”
话音刚落，她意识到自己犯了个愚蠢的错误。
以藏甚平大概已经听到她叫白胡子老爹，现在她又脱口而出甚平老大。对大部分粗线条的海上男儿来说这算不了什么，但心思细腻谨慎的人已经可以判断她对白胡子海贼团熟稔得异常。很不巧，以藏足够细腻，而甚平相当谨慎。
艾露达抬起头。
出乎意料，她想象中的警惕和怀疑全无踪影。以藏抄着手同甚平说话，好像完全没听到她的称呼，甚平也面无异色，好像她这么叫非常正常。
……没听到？
艾露达直觉有哪里不对，却被甚平一巴掌拍在背上，满脑子思路断得干干净净。她如今身高一米三出头，在两米的以藏三米的甚平面前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不点，甚平的巴掌都能盖住她半个背。被胖乎乎的大鱼人“轻轻”拍了一下，她好悬没站住倒地上。
“哦哦，对不起，老夫用力太大了。”甚平收回手，“听好，你要这么走……”
路线很快就说完了，以藏甚平还有要事，他们准备离开。
这除了艾露达再无人所知的短暂重逢将要结束，下次再见遥遥无期。她犹豫片刻，还是仰起脸问：“你们……要去做什么？”
她心里清楚得很。在这个节骨眼上白胡子海贼团十六番队队长以藏和七武海海侠甚平一同出现，想必是有人对鱼人岛动手动脚，且地点大约就在鱼人街。不然以甚平的性格，一个人类女孩独自出现在鱼人街，不能送到海之森他也一定会送到车站去。艾露达很想说带我一起去吧，但以她现在的水准参与队长级战斗完全是添乱……她能做的就是远离战场，不要稀里糊涂坏了他们的事。
以藏俯下身拍了拍她的脑袋。他手掌的热度同衣襟上清浅香气同时向艾露达袭来，让她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些许。黑发美人微笑着，对眼巴巴看着他的小女孩说：“一点小事，不必担心。”
“哦，对了。”他蹲下来，随手掏出一只艺伎头花别在艾露达鬓边，又替发丝凌乱的小姑娘理了理头发。以藏的眉眼看上去依然凌厉，目光却温柔地像春天的风与水：“姑娘家还是要精致一点……我是以藏，白胡子海贼团的成员。很高兴认识你，艾露达。改日再见了。”
直到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鱼人街深蓝的阴影中，艾露达仍然挪不开脚步。她摸着发间那朵丝绸质地的小小花朵，良久之后无奈地叹了口气。
“又是这样。”她嘟囔着，转身向甚平给的方向走去，“每次都这样……”
………………………………
一个小时后，以藏和甚平到达夏莉的住所。
远远地他们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夏莉的屋子外有一队尼普顿军在走动，门口几只人鱼正向领队的长官说着什么，气氛颇有些紧绷。以藏闪身躲在一旁，甚平则顺着水流大步向前。三四年前他还是尼普顿军的领头人物，就算如今已投身海贼，大部分人依然将他当做长官来信赖。因此甚平一出现，这一小队尼普顿军立刻高高兴兴地围了上来。
“老大！”
“甚平老大！”
“您回来了！您是听到传闻了吗？”
“老夫刚回来。”甚平沉声道，“什么传闻？”
“是夏莉小姐的预言。”一个士兵回答，“一个银眼的人类女孩会烧毁海之森。”
“我们接到消息后就立刻开始筛查入境者了，到现在还没有什么发现。”
说话间小队队长也走了过来。他身后那几个人鱼心神不宁，见到甚平简直像抓到了救命稻草，呼啦一下全冲到他身边。
“甚平老大！您快去海之森看看夏莉的情况吧！”
“她预言之后就一直心情不好，刚才非说要去海之森看看情况，我们怎么拦都拦不住……”
好几张嘴同时围着说来说去，甚平没多久就被弄混乱了。他左右看了看，只好先耐心安抚焦虑的人鱼们。
等他回到以藏身边，十六队队长已经无聊到开始对镜补妆。甚平颇有些敬畏地看了眼他身边的瓶瓶罐罐，在以藏身边盘腿坐下。
“出问题了？”以藏将手镜收入怀中，掏出燧发枪，一边问一边填弹。
“嗯……”甚平组织了一下语言，“事情有点复杂。马尔科现在能接电话吗？叫他一起听吧。”
…………………………
人鱼夏莉穿行在珊瑚之间。她是鲨鱼人鱼，体型比起一般的人鱼更大，在满是尖刺的珊瑚丛中游动十分笨拙。饶是如此，她的速度也十分惊人，远远看去仿佛一道蓝黑色的流光，贴着地面向前冲刺。
作为一个预言家，夏莉本身没什么战斗力。如果真有危险人物出现，凭她的能力什么也做不了。她心知肚明，但还是头也不回地向海之森游去。昏暗的海底中，她电蓝双眼闪烁着鬼魅般的幽光。
——怎能不去？
海之森，船之坟场，人鱼墓地……在那梦幻的珊瑚森林中，沉睡着夏莉早逝的母亲。
说实话夏莉对她没什么印象，她去世的太早了，那时夏莉还不到三岁。别说母亲的面容，她连葬礼是什么样都记不清了……只记得被人来人往搅浑的海水，土腥味呛得她难以呼吸。那种带着点恶心的窒息感，就是她对母亲的最初回忆。
反倒是后来，被父亲带到鱼人街，同阿龙和他的母亲一起生活之后，夏莉时常记起母亲。哭到喘不上气觉得恶心的时候；痛苦到喊都喊不出来只能张着嘴大口呼吸的时候；人们慕名而来，无数双眼睛里既有贪欲又有猜疑，被那样的目光压到站不起来的时候；看见不幸的未来拼命阻止，却亲手促成曾看见的结局……一切让她既恶心又难以呼吸的时刻，她都会想起那个葬礼，想起带着腥气的海水和比死亡更沉重的静默。
每到这时，她都撇下别人，独自一人游到海之森。母亲的墓坐落在一片缤纷的珊瑚丛中，海水清澈，光线明亮，墓碑上绒绒的藻类与水草都似乎带上了阳光的颜色。在她温柔的目光中，在那张不会动的照片前，夏莉梗在心头的难言苦痛才能慢慢消解。
想起水晶球中虚幻的滔天烈焰，夏莉甩动鱼尾，全速前进。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不为人知的重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