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蔷》楼雪晴

15、料峭春风风咋起

　　这年十月份,由于慕夫人操劳过度，加上受到了慕老将军的死给了她莫大的打击，在将军死后不久由于风寒加重而在这月初去世。

　　鉴于慕家为朝廷作出了巨大的贡献，朝廷为此为慕老夫妇举行前所未有的葬礼。声势浩大，超过了以往任何一个将军的待遇。

　　慕府门前的大道上，到处都是雪白的素绫，整个大街上鸦雀无声，没有任何一个人敢言，只是静默的站在那，显得那样的庄重。

　　成千上万的人此刻站在幕府门前，漆红的的大门此刻也是挂满了白绫，府上的丫头也每人头上挂着白花，穿着素衣，打扮的非常的朴素。随同的有慕青云，今天他也是一身白色的儒服，没有了以往的玩世不恭，今天显得很沉默，眼神黯淡，可是迟迟不见慕庭轩的身影。

　　这时不远处传来了马车的声音，顿时所有的人都仰首望着不远处，只见一顶华盖往这边行来，旁边是两排高头大马，套着黄金鸁，挂着银马鞍，白玉瞪。旁边是无数的官兵护着，大家都在这个时候敛声屏气，怕是再也想不到今生居然能见到皇上。

　　后面还有各级官员，皇后，端王爷、甚至连太后也来了。这是前所未有的！

　　这时人群中开始有人在小声的议论，这么的场面恐怕是今生也难见到第二次了，都抑制不住自己的心情。

　　苏齐穿过人群，心情凝重，这静默而又肃穆的场面在不知不觉中又加重了心中的压抑，走至慕老将军夫妇的灵堂前，他深深的鞠了一躬，并且插上了三根紫禅香，他紧锁着眉头，可是余光却是在旁边的倚薇身上，倚薇一身素白，没有任何的装饰，发髻只是用一根银白色的银丝挽着，单薄的身子，有点苍白的脸庞，低着头迎接来祭奠的人，浓密的睫毛，倒是显得更加的让人心疼，他没有给她以任何的安慰，就走了。

　　所有的人的表情都是很严肃的，唯独皇后心里暗暗高兴，苏齐望着那抹纤弱的身影，心里是多么的想去扶她一把，除了在心里默默的为她心疼，不知道还能为她做什么现在。这边沈夫人将跪了好久的女儿扶起，一直在不停地安慰，这是一件多么不幸的事情。眼里除了心疼女儿，遍只在心里暗暗怪罪慕庭轩，家里出了这样大的事情，却一直不见身影。倚薇把所有的泪水都埋在心里。大家都是看在眼里明在心里。

　　这样迎接来自各级官员的哀悼，大大小小的事情也就忙了好几天，幸好有沈夫人沈丞相在一旁的帮助，忙里忙外好几天，但是还是没有见到慕庭轩的身影。

　　差不多所有的事情都料理好后，只是留下一些佣人，留下来清理一些杂事。

　　倚薇强撑着身体，一直每天都是跪在那里，每天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她都是一一接待，感谢。

　　没有人知道此刻她的心里是有多么的害怕无助，心里的苦没有谁能懂，没有谁能倾诉，压抑许久的感情，压抑许久的怨，她只得将它们深深地埋在心底。强撑着泪水，不让他流出来，掩饰内心的无助，害怕，怨恨。

　　所有的人都走了，只剩下那座深不可测的房子依然在那，淡淡的妆容，青丝咋泄，眼里只是平静，只是望着窗外那快要落下去的落日，远山沉静在一片苍茫的暮色中，人雁南飞。“碧云，”倚薇只是叫着她的名字，却不知道要讲什么，她想听到声音，哪怕只是虫鸣也好的。

　　“小姐，有什么事情？”碧云看着倚薇的样子，自从慕老将军过世后就没有看到倚薇的任何情绪，最近她甚是关注着倚薇的一举一动，生怕她倒下去。

　　“小姐，你是不是在等少爷回来？”碧云边帮倚薇披上一天青缎色的披衣，“你好好休息一下，这几天你已经很累了，再这样下去，你的身体怎么能受得了吗？”

　　倚薇望着碧云微微一笑，“你看窗外的景色不是很美吗？让我想到了一句诗，“帘外落日薄烟暮，小楼阑珊又一秋。”

　　“景是很美的，但就是悲了点，小姐，你心里难受可以告诉我的。要是不方便可以告诉老爷夫人！”碧云甚是担忧，现在除了她能在她身边，还有谁呢？连爱着她的少爷却一直不见人。

　　“碧云，我现在没有事情，你去收拾一下房间，我想休息一下！”说完，又望着窗外的落日，眼里似乎在等着什么，他的归来还是他的一个合理的解释，也许心里只是在一个安慰。

　　突然，寂静的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响声，好似有马车的到来。

　　碧云的眼里有了光亮，“莫非是少爷回来了！”随即眼里又一丝不安飘过。

　　倚薇没有任何的反应，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她揖了揖衣服，把眼里的悲伤孤独害怕尽数的藏在心里。雪白色的衣服，银白色的披衣，淡淡的眼眸，如水的眼睛。静静的如潇湘妃子，仿佛是来自天外的仙子。

　　透着雕花的木窗，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映入眼帘，几个月恰是几年，这些日子她不知道想过多少个重逢的时刻，每一次只是深深地失望，到最后变成绝望，而现在她不知道那抹熟悉的身影到底是幻觉还是现实。

　　玄色的上衣，石青色的千层底，腰间束着汉白玉，温文尔雅，像武侠中那些正义凛然的侠客，又像是一位学富五车的书生，博学多才。然后只见一个醉的不省人事的身影被扶下来。

　　倚薇望着那张自己想了几千遍几万变的脸，是那样的温柔，那样的熟悉，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他的眼睛总是那样的让人安心，“愿君携到老，与尔共晨曦！”此刻他的眼里只是深深地疲倦，只是茫然无神。他的细心，他的爱惜，他的疼惜，他可以给的安慰，他的倾听，一切都只是她的想象。

　　那人扶着慕庭轩到了屋里。倚薇只是静静地扶着他进来。

　　隐约的听到他模糊地叫道：“倚薇。。。。我该怎么办怎么办！”剑眉紧紧地扭在一起，眼里是深深地痛。倚薇的心微微的一颤。

　　一番忙碌后，屋子又静的可怕。那人倒是不闲不忙，“我是应该叫你夫人，还是……”他直视着她的眼睛，等着她的回答。

　　倚薇还真是被这个问题难倒了，想了又想，“叫我倚薇吧！”

　　“恩，还好！”意味深长的笑了一笑，“那叫你微儿吧！”他望着倚薇那样的直接，仿佛那深潭似的眼睛要将她的心里全部看穿。

　　倚薇愣了一愣，这个名字只有他才会叫的。“恩，可以！”

　　那人笑了一笑，“薇儿难道就不想问问我关于少将军的事情？”他居然就这样叫，没有一点生涩感觉。他仿佛没有了刚才的从容，眼里有点莫名的感觉望着躺在床上的慕庭轩。“他活的很累！”

　　她没有继续回答他，难道一句活的很累就可以化解这样久的感情压抑吗?她的眼里不知道何时渗出了几滴泪水，而眼里的泪水却不听话像奔涌的泉水不断地涌出，她为自己的样子不仅感到吃惊，更是羞愧，

　　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居然在一个只见一次面得人前这样的就把自己藏了很久的情绪爆发出来，“对不起，她想掩面将泪水擦去，却看到他递来的手帕，带着他淡淡的香味，那是一种他特有的香味。

　　“谢谢!”只听得他说道，“其实你不用掩饰什么，我可以倾听！当一个倾听者的！”他的眼里依然是那样的淡定，却是那样的闪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光芒。

　　顿时感觉到气氛有点尴尬，倚薇转身走向床边，“谢谢公子！”他轻轻的一笑，没有多说一句，只是静静地望着倚薇，才转身出去。

　　“公子是庭轩身边的战士吗?”倚薇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道。“薇儿难道要知道什么？”他转过身来，轻轻的笑道，这是他早已预料到的，她会问的。

　　“你可以不要这样叫吗？”倚薇道，看了一眼在一旁忙着服侍庭轩的碧云，“恐怕被外人听到了也不好！”

　　“莫非她是外人？”依然笑道，“不，当然不是！”她急忙辩解道，恐怕现在没有谁还能比云更加的亲近的。

　　“那你怕什么，我觉得这样很好，要不反而显得那样的生疏！”他将她的一举一动全部看在眼里，看着她慌乱的表情，心里暗暗偷笑道。

　　“你快点走吧！这样晚了！”倚薇脸有点微红，不知道这是她第几次在他的眼前失态。她的一切伪装仿佛只是一个摆设。

　　“恩，那你也早点休息！”一句简单的话却让她听得那样的温暖，这样的温暖是这样久以来没有的！

　　“他转身离去，似乎有所等待，定了一下，还是出去了。

　　她望着他离才平静下来刚才慌乱的心情那，他怎么知道慕府，怎么知道自己的小名？怎么知道自己的心事，他就像是一个谜，她在明，他在暗。他是那样轻易地就将她的心事看穿。

　　接着又是一片宁静，只有他轻微的鼾声。

　　半夜里，慕庭轩突然呕吐起来，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感觉到头痛的快要裂开。呕吐完了之后人感觉清醒多了，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喝了多少酒，只知道在那个屋子里呆了三天三夜没有出过一步。模糊中他仿佛看到了她的身影，那样的熟悉，多少个夜晚他都是这样想着她，站在她的床前直到看着灯熄灭。然后落寞回到那里，然后就是在酒中度过，不知道是白天，不知道黑夜。只有她的那双带着淡淡的幽怨的眼睛，他的心为她牵扯，为她痛惜。可是在她最需要他的安慰时，在她最为孤单害怕的时候不在她的身边而是躲起来逃避现实，逃避自己的责任，将那份深深地自责全部揽在身上，将这一切的发生全部怪罪在自己的身上。

　　看着那纤弱的身影，憔悴的容颜。那双看不到忧伤的水眸，咋挽的青丝，依然是那样的动人，仿佛是来自天外的仙子趁着这美丽的月色成风归去。他的眼里渗出了泪水，她轻轻的为他弄去脸上的污迹，温柔的动作，可是就是在她的眼里看不到一丝的柔情。他睁开了双眼，伸起手

　　附上了她的脸，温柔至极，他的手在颤抖，千言万语却不知道怎样说出口，想给她一个解释却又不知道什么理由能化解这一切的误解还是她的怨恨。

　　“薇儿！”不知道这个名字在他的梦里重复过多少次，现在他觉得听不到自己的声音，那样的沙哑，慕庭轩愣着看着她转身离去的背影。没有一丝的留恋。

　　“你要听我的解释吗？你是不是在恨我。”慕庭轩的心在害怕，是的他的誓言又一次违背，为何在她的面前他总是办不到他想为她做的。

　　倚薇停了下来，“我没有怪你，怪只怪上天吧！”

　　“难道……”此刻他的心很乱，很慌，从来没有一次会想此时一样是那样的慌乱。

　　“我为你收拾好，你是不是回来拿东西的呢?在家的东西我都是为你收拾好的！碧云，你去将那个包袱拿来。”平静的语气听不到一丝的感情，只是淡淡的如同陌生人一般。

　　“请你不要这样好吗？你的冷漠会是我的毒药，你的每一句话将会是我的安慰，你知道吗？”他的眼里满满的是她的影子，他的心里装满了她的影子。

　　“那我将不会说一句话！因为我应经无话可说！你走吧！我不会怪你的，这只是我的命运吧！”

　　麻醉的四肢完全不听使唤，憔悴的脸色，布满血丝的眼睛，深深地望着她，“我只求你不要那样恨我，薇儿，你知道我的心现在有多痛吗？这颗心恐怕只为你跳动，这个人也恐怕只为你活，不管你怎样，你依然在我的心底，没有人可以取代！”

　　借着黯淡的月色，将她的背影显得更加纤弱。她的泪水悄无声息落出来，这就是他的解释，难道一句如此简单的话语就能将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委屈，害怕难受统统化解吗？她还能相信他吗？一次次他都是这样，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一次次的不在她的身边。

　　她没有回头，只是为他整理行李，“你可以不要为我整理吗？”

　　“你回来的目的难道不就是整理行李的？轻轻的说道，亦没有回头。

　　他望着她，说不出一句话，他还能说什么呢？这世界上恐怕只有她是他最不想伤害的人，为了解释他还能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也许他回来就是看她一眼吗？

　　碧云看着这一切，她只能为了他们两个人感到着急，明明相爱的两个人却走到现在这个样子，她为慕庭轩收拾好一切后，就这样等待着黎明的到来。

　　这其中的一分一秒是那样的让人难熬，寂静中只有轻微的呼吸声。他是那样的想请求她的谅解，可是话一到嘴边他没有了那份勇气。

　　第二天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