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面镜子》拾肆春秋

7、第一章相识 第七节成名

　　石润生手心有些发汗，随手在裤子上抹了一把，握住拍子眼睛紧盯着卫东手中的球。他心中的求生欲和莫名的自信心转为坚定的眼神。这一球卫东求稳，发球采取了最稳妥自己最擅长的方式，球离开拍子的一刹那，卫东便知道发球并不够完美，稍微一走神的功夫，石润生已经将球打回来。节奏已经乱了，尽管卫东极力的补救，奈何石润生已经看穿卫东的破绽，从容的动作愈发转化为压力，终于在石润生的一记扣杀中画上句号。

　　两个人停止了所有动作，隔着球台以不同的心情聆听着围观的欢呼和议论。德川樱和Jason两个人飞快地跑向石润生一把抱住，各种赞美之词还夹杂着各自的母语。卫东走过来向石润生伸出手：“祝贺你，以后每天一起打球吧。”

　　石润生伸出手握了握：“一定。”

　　围观的人们像石润生班的同学打听了班级和姓名之后，大部分都散去了，还剩下几个小女生围上来，缠着石润生想学打球。德川樱一把抓住石润生，使出浑身力气：“走吧，该去吃饭了。Jason快点啦。”

　　Jason拨开围了一圈的小女生，快步跟上了两个人：“你和他们说清楚，你才是正牌女友嘛。”

　　“你就知道胡说。”德川樱瞪了瞪Jason。石润生之前否认了几次，见毫无作用，此后便不再说话。

　　Jason并没有因为被怼就失了兴致，反而更加兴致勃勃的说：“石润生你现在是明星了，以后咱们宿舍肯定每天都会有人送来礼物，我和明星住在一个宿舍，真是太开心了……”Jason出生在一个全□□动的国度，从小接受的文化熏陶就是，一个擅长运动并可以取得成绩的人，必将是这个组织中耀眼的中心。这种文化并不适用于90年代的河津市，只是这间学校是个例外。石润生听着Jason不着边际的自话自说，只觉得Jason很是可爱，像是装了另外一个脑子的程哲。他心知肚明，这类型的朋友之于他的意义。没有他们，他无声无息的生活；有了他们，他仿佛是来到另外一个平行世界，享受着朋友带给他的小快乐。

　　三个人进入食堂，正在打量往常的座位有没有被占用，就被几个小女生拉到了为他们而占的位置，桌上丰盛的饭食，餐具都已经准备妥当。Jason显得颇为激动：“明星哥们，我太爱你了。”坐下就朝着汉堡炸鸡开始下手，德川樱把手帕递给石润生，暗暗的观察着石润生的表情。赢球、出名、被人追捧，石润生的表情始终没有变化，高兴的同时又想到，石润生一个十一岁小男孩表现出超越年龄的淡定，让人有些害怕。不过她还是很高兴在那么多人的围绕下，石润生和她的亲近。

　　石润生慢条斯理的吃着饭，这会放松下来，回忆着刚刚的对局，心里暗暗叫险：“对方无论是在身高还是技术上，其实都占有很大优势，那一局是险胜。看得出来，对方是有过训练痕迹的，功底很是扎实。他占有优势，心理压力太大才出现各种失误，我胜的好险啊，之后的切磋还是要多学习，不能太追求输赢。”

　　这餐饭吃的不踏实，不断有人过来，送上自己的酸奶、果汁五花八门的零食，Jason吃的不亦乐乎，石润生指着摆了一片的零食问德川樱：“你要喝什么？酸奶还是果汁？”

　　“果汁吧，酸奶每人拿一个晚些喝。”德川樱温柔的看着石润生，这个小男孩太让人踏实了，虽然踏实到无趣，但是会有一种莫名的信任吸引着她。

　　连廊和操场上人很多，暑气已退的九月，毒辣的日头下晒了一整天的操场胶质地面，散发出一阵阵难闻的橡胶臭味。晚风送爽将臭味吹淡了不少，还送来不知什么花的清香。天色暗下来，路灯亮起来，远处居民楼星星点点散发着各色灯光。石润生嗅着幽幽花香，隐隐闻到自己身上飘出的汗味，有意和两个人拉开了一些距离。“程哲、李晓菁和红姐在干什么呢？好漫长的一天啊，感觉像是离开大院很久了。”一股惆怅涌上来，撞击着石润生的心。

　　天完全黑下来了，宿管老师把大家都赶回了室内。石润生身上不太爽利，想赶快回宿舍去洗个澡，三个人约好了明天早餐集合时间便分道扬镳。

　　石润生拿上了毛巾和换洗衣裳，拧了拧洗手间门把手，在里面反锁住了，洗手间和浴室是两个宿舍共用一间，看来是被旁边宿舍捷足先登了。旁边宿舍是一对双胞胎兄弟张淼、张森，同卵双生经常搞出笑话，老师和同学们完全无法分辨，以至于老师嘱咐两个人不要同一天穿同款衣裳。石润生和Jason两个人都开始铺床，将衣裳收进衣柜，在书桌上摆放着自己的东西。收拾停当，Jason拿出一个相框凑到石润生跟前，指着照片中不同肤色的笑脸介绍着他的兄弟会成员们。

　　轻微的锁芯转动声音后，洗手间们突然打开，探出一个头来。石润生和Jason实在分不清到底是哥哥还是弟弟，只能招手示意。对方回应着招手：“我们用完啦。”

　　石润生拎起东西并没有和Jason客气，很自然的拍着Jason的背：“打球出了很多汗，我先去洗了。”之前很反感和不是很熟悉的人有肢体接触，现在反而形成了习惯，只是这习惯也只适用于Jason吧。

　　带着洗发水和沐浴露味道的石润生，抬头看看挂钟八点过一些，把栓有钥匙的胸卡挂在脖子上，趿拉着拖鞋走出宿舍，出门时没有方向，漫无目的的来到教室对面的大露台，他记得露台上有几个长条凳就借着楼道的光，在黑暗的露台上极力用目光搜索着。黑暗中其中一条长凳上有一个背影，他觉得有些扫兴，他无心再应酬别人，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放空，他正打算转身离开。背影转过来，石润生所处位置的微弱灯光与黑暗比起来，足以让人分辨他的脸庞，背影唤着他的名字：“石润生。”

　　石润生听出来是德川樱的声音，走过来坐在了她身旁，两个人都不再说话，望着深邃的天空，星星如随手撒下的细碎宝石，有些还有着明暗变化，映衬着月亮，便再无其他。多年以后城市的天空再也看不到星星，夜晚天空一闪一闪大多是起飞或者降落的飞机，夜也不再寂静，发动机的轰鸣，灯红酒绿里涌出的嘈杂和醉眼迷离的人，每一天都让人怀念可以全身心沉入夜晚的90年代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