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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叶之青 ...

  •   “公主…”
      房间里有些暗,角落里站着个人,那人看着铜镜里一身嫁衣,红妆艳丽的女子迟疑,张了张嘴才发现自己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只能不甘心的闭了嘴。
      叶秋抬眸微微颔首,目光流转看着铜镜,似是看镜中面若桃花,红衣凤冠的自己,又似看站在角落被阴影掩了身形的人。
      那人什么表情,叶秋看不清,眼前蒙了一层迷雾只映下一个模糊的身影。
      叶秋轻轻扯了下嘴角,朝镜中的自己扯了个笑容。口脂点在唇上,细细研开,螺子黛一来一回扯出一条细眉,似烟雨,如远山。
      抬手落手之间,如若过了一个春秋。叶秋小帘一样的睫毛轻轻颤抖,眼眶中的泪珠打着转,陡然落下。
      阴影处身形一动,转眼间便移至镜前,习惯性想替她拭去泪水的指尖探在半途,叶秋猛地抬眼看着他,曾经能容下星辰瀚海的眼中蓄满了泪。
      那人手指猛地一颤,不自然的握成拳,垂在身边“公主恕罪,属下僭越了”
      叶秋收回目光,愣愣的瞧着铜镜中自己一身盛装,屋外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一直在耳边回荡,外面的脚步声愈加密集。
      从今之后…她,她要离开这里了,她今日大婚啊!她要成为别人的妻子了……
      叶秋似是刚刚想起今天是她大婚之日一样,露出急切的目光。
      她颤抖着手抓住身边之人的手腕,仰视他黑如暗夜的双眸,颤声问道“韩青,迎亲之人可是快到了?”
      韩青一愣,不自然的挪开视线,看着腕间娇嫩的小手,语气间显得有些无力“是,公主”
      韩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才好,安慰公主说以后会好,说那个太子会对她好,这话他说不出口,劝公主悔婚?那更不可能了,他现在只能老实的回答她,静静的陪着她。
      叶秋满眼的期待被他闷声不言的样子气笑了“韩青,你这是做什么?我与你自小一起长大,什么话需要如此扭捏?况且……”
      说到一半,叶秋笑着笑着就哭出声来“韩青,你…你忘了?可今日是我大婚之日!”
      韩青瞳眸一缩,忍住嘴边的话,他,他当然知道,今日是公主的大婚,他也知道,公主要嫁的人不是他,在他第一次来到公主身边时,他就该摆正地位的,对她来说,有公主喜欢就已经是天大的荣誉了,他不能贪心更多
      公主永远都是身份高贵的公主,而他只是公主身边,保护她的侍卫,公主是他一辈子都要仰视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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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韩青…公主,属下知道公主心怀天下,公主不必将自己嫁入异国,属下愿找人……”带你走,走到哪都行,想去哪就去哪
      韩青想到自己第一次听到叶秋说这件事时,他极力的劝叶秋,只是话还没说完,一只小手迅速捂住他的嘴,一缕香气闯入他的体内,韩青愣了一下,继而缄默
      “韩青,你难道不知道吗?我喜欢的人是你啊!此事若是出了意外,那是杀头的重罪啊!”
      韩青看着叶秋,眼中全是不可思议,张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原来,他喜欢公主,公主也是喜欢他的,他应该高兴才是啊!
      可是,为什么他的心里这么难受呢!就像突然被人狠狠的攥紧了一样。
      明明是他最爱的女人,要为了国家远嫁他国,嫁到她不认识的国度,嫁给那个素未谋面的太子,韩青紧紧握着拳,都是他没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最爱的女人成为别人的妻子。
      “公主,属下愿用一己之力,护公主周全”他不敢看叶秋的眼,双手不断握紧,松开,掌心一片濡湿
      “阿青,你可知,我此一去是为了什么?你可知我泱泱之国,周边众国虎视眈眈,此一去,是为两个国家的结盟,也是为了两国人民的和平!”
      叶秋淡淡的看着远处,心里思绪万千“只愿,我这牺牲可以换来国家的安宁和平吧!”
      韩青看着她,他知道叶秋做出的决定,谁都没法改变,缓缓跪下
      “属下卑贱,以后无法时时刻刻陪在公主身边,只愿在公主需要我的时候,让属下为公主尽忠”
      天知道他说这句话是做了多大的心里工作,给自己多少心理安慰,又是硬生生压下那些颤抖
      叶秋的手一僵,不敢置信的看着垂着头的韩青,韩青感受到那一瞬的僵硬,他不敢抬头,他怕看到叶秋绝望的脸。
      叶秋喉咙里带着一丝嘶哑,手缓缓松开他的手腕,停了好久,
      “你能明白便好,待到我出嫁之后,你大概也要调去锦衣卫了,父皇那里,你切记小心,切记,切记要照顾好自己,我…我…没什么了”我只是很舍不得你…
      叶秋没有说出来,她有责任让这两个国家的百姓过的安稳,就像母亲那样,皇室的女儿逃不过的命运
      只能任由眼泪划过脸庞,就像刀子划在心里,刀刀狠厉,让她狼狈不堪,一圈圈的桎梏锁着着她的双足,不得逃避。空气中似是凝结,压抑着不得呼吸
      红纱落,半扇遮,礼乐响,红嫁娘。
      叶秋朝殿前的帝后二人行了礼,众人目光下踏上送亲的銮轿,她一直感受到那些或不舍,或庆幸的目光钉在她身上。
      叶秋笑得不屑,此时的她竟然被羡慕了?果然,皇室的女儿,没有亲热一说。这些她都可以不在乎,她本来就不在乎的,她知道有一道目光一直紧紧追随着自己,直到她上了銮轿,那道目光才被裆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叶秋觉得那道目光藏着感情复杂,痛苦与压抑并存,欲望与冷静交缠。城门下,叶秋回首望向京城最后一道城楼,看它逐渐模糊。小成一个点,慢慢消失。
      送亲的队伍缓缓前进,叶秋不知道有一人从她出了门开始,就一直注视她逐渐离开的身形,看她越走越远,看她逐渐消失在那个世界,看着整个世界剩他一人。
      韩青立在京城最后一道城门上,胸口酸涩,看着那顶金玉点缀的銮轿一点一点的穿过城楼。
      在叶秋转头的瞬间明明知道她看不到自己,还是猛地把自己藏起来,他怕,怕看到她,怕不舍,怕自己冲动。
      只觉有什么东西在脸上肆意横流,冰冰凉凉的,滑到嘴角,尝出咸涩的滋味,心里空空荡荡,好像被生生挖去了一块。
      这个照顾了十七年的姑娘找到了更好的归宿,万一太子会更爱公主呢?总比跟着他逃亡的好,公主金枝玉叶,怎么能跟他一起过那种日子。现在的难过都是暂时的,等,等公主爱上太子了,一切都会好的。他这么安慰自己,这种不该有的感情就这么结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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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嫁入他国,叶秋的消息不断传回,韩青被调回殿内侍卫“韩青啊!”老皇帝很器重他
      “朕当年把你派到公主身边,是为了让你保护公主的安全的是吧”韩青不明所以,实话实说的点点头。
      老皇帝的心思他摸不准,实话实说是最好的选择
      “不管出了什么事,你都要谨记你的任务,一定要保护好公主”老皇帝说的极为严肃,韩青心底一颤,是要发生什么事了吗?他舍了命也要护她安稳。韩青慎重的点点头,公主的安危在他心里一直大于他自己的命。
      看着韩青,老皇帝感觉自己当年的选择实在正确
      “皇上放心,属下愿皆尽一身之力,护公主周全”
      韩青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只要是牵扯到叶秋的事,就算是陷阱,他也愿意跳。
      “好,你去吧,有事情我会随时派你出去,切记,朕会亲自派你出去,你可懂得?”
      韩青躬身出去,他理解了,公主想要苦苦追求的和平,只不过是大战前的宁静,这一片安宁,就像昙花一现,花开一时,随即凋零,紧接着到来的便是无休无止的战争,死亡。
      若是皇上选择放弃……,
      韩青不敢再想了,他现在既期待与叶秋的再次想见,又担忧那一天突然到来,自己没办法保护她。
      更怕见到她时,她会质问为什么会突然出现,更怕她为了所谓的和平,宁死不走,叶秋就是一道光,照亮了韩青的心房,若是这道光陨落了,那他便随她去吧!
      叶秋离开的第三年,一国家突然发动战争,突然攻击和亲的国家,皇上暗暗筹备兵马,分三批派往与两国交界的边境。
      韩青听至此,脚步一滞,眼前还是那个高贵的女子。
      她说要为了和平,付出一切,现在,那个和平,在脚下,碎了一地,远处,是公主,视死如归的神色。
      韩青浑身一激灵,对了,公主,公主还在那儿啊!
      “将军,皇上有情”
      皇上身边的公公鞠了一躬,深深的看了一眼韩青,混浊的眼神意味不明。
      “好,多谢公公”韩青看着老公公,大步走开。
      身后的公公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叹息道“都是咱家看着长大的孩子!”
      抬头看看乌云滚滚的天,一阵阵风吹过,喃喃自语
      “唉…今个这风儿可不小啊!这雨也快下了吧!还不知道这次下多大呢!”说罢,摇着头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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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内,烛火微微摇动,一女子坐在铜镜前,看着姣好的面容,镜中微微苍白的脸色在烛火下轻轻摇曳,虽是素面,未加点缀的容貌更显国色天香。
      叶秋轻轻一笑,她苦苦追求的和平,一朝破碎,而她自己如同濒岸之鱼,苦苦挣扎,也逃不过干涸而死。
      可怜她嫁入两年,空有正妻之名,所谓夫君,大婚前便和她商量好了,他给她正妻之位,给她管家的权力,给她一切的尊重,就是没法给她爱情。自然,他给不了她信任。
      叶秋明白的,她也希望这样,她的爱情早早全数给了陪她一起长大的小侍卫,在没有多余奉给他人了。
      婚后,他说的一切都兑现了,她是太子妃,她掌握着府中大大小小的权力,他足够尊重她,只要是有关府中的问题都会与她相商。
      今时今日,异国侵犯,母国不救,凭她空口白舌,孤身一女子,谁能信她?
      叶秋总是想到韩青,若是当年,她答应了韩青,是不是会不一样?
      可是,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百姓安定啊!
      “吱”
      窗户打开一点,一个身影从外面翻窗进来,叶秋在镜里看的清清楚楚,愣愣的看着那人站起身,还是那张熟悉的脸,只是瘦的像刀削一样生硬,他的眼中神色复杂
      “韩…韩青?”叶秋轻轻唤道。
      她真怀疑自己在做梦,若是在做梦,梦里还能看到他,也是个不错的事,只是希望这个梦不要醒才好
      “公主…”低沉的嗓音闷闷的,韩青躬身行礼
      “属下韩青,见过公主”果然是他,这不是梦,他竟然来了,叶秋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流,看到韩青迟疑的目光,忽然想到什么,粗粗的用帕子擦擦眼泪,尴尬的笑笑,轻咳两声
      “免礼,免礼”
      韩青起身看着日思夜想的女子,一时间语塞。
      他该以什么身份对她?幼时同伴?属下?还是倾慕她的人?
      “公主,属…属下受皇上之托,特来接公主回国”
      韩青实在不知如何说才好了,干干巴巴的说完,直愣愣的瞅着叶秋,叶秋也是一愣,继而笑到“仅仅是受我父皇之托?”
      这次轮到韩青愣神了,这确实是皇上交给他的任务,他自己也确实想来的,她一弱女子,现在面临如此困境,一般的女子,定然是要死要活的,不愧是皇家公主,尽管身临险境,依旧端庄有礼,不急不躁。
      她越是如此淡定,平和,韩青越是心慌,高贵的公主从来不会把心酸难过挂在嘴边,她总是默默承受着一切,就连自己的婚姻大事都要考虑许多。
      见韩青不语,叶秋轻轻一笑,摇摇头“外面情况怎么样?父皇他……”
      “公主,皇上也是为了顾全大局,才不得不如此,还请公主不要记恨皇上”
      韩青一板一眼的复述着皇帝告诉他的话,这话让他说真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他自己都觉得说的生硬刻意,何况公主这么聪慧的人呢
      “好,我知道了,既然你都来了,不管是怎样,我跟你走”叶秋看着韩青,心里微微叹息,还是这么傻。
      韩青一愣,还以为得费好大劲劝公主呢!他还费尽心思想了一大堆话,现在看来,公主是真的想通了!
      “公主,属下僭越了,请公主以后责罚属下”说完,韩青轻轻拉着她的手,一切进行的小心翼翼,足尖轻点,飞身出屋。
      韩青明显的感觉到公主紧紧的抓着他的衣服,就像是完全的信任他,把生命交给他。
      “韩青…”叶秋轻轻的开口
      她怕再不问,她就没有机会再问了,骑在马上,风扑面而来,冷的她发抖明明是刚刚入秋的季节,却显得格外凄凉
      “韩青…”她再度开口。“公主有何吩咐?”韩青突然想加快速度,就怕公主突然后悔了,那这一切不就白费了?
      “韩青,你可有心仪我?”叶秋紧紧的握着马鬃毛,手心紧张的出满了汗。
      夜空微微闪着几颗星,空气中静谧的可怕。
      “公主”
      “韩青,你回答我,你可有心仪过我?”叶秋的声音颤抖了
      “有…”韩青的声音低的不能再低了,落在叶秋的耳畔,如一滴水,滴落在平静的湖中,荡起一圈圈细纹,她微微一笑,足够了,有,就足够了
      “好,停下吧!”韩青不明所以“公主…?”,“没事,停下吧”叶秋依旧挂着笑容
      “是”。
      这个夜晚,静的可怕,周围一丝声音都没有,“都不必等了,我知道你们都在,我也知道你们的目的,皇上的意思我皆已知晓。诸位,今日,我叶秋,再此,最后一次以公主之名,命你们,无论如何,保护皇上,保护太子,保护好我国的子民,你们能做到吗!”
      韩青愣愣的看着叶秋,他感受到了,这里有很多人,包围着他们,都是武功高强的杀手,皇上是要公主的命啊!!
      “公主放心,我等必会以全力护佑我国”树林中一个声音传来。
      叶秋笑了笑,伸手拉住韩青“青,你后悔吗?你原本是镇国侯幼子,从小被我拉到宫中,做我的侍卫,十几年了,不知你是否后悔?不过,我不后悔,最后有你,我不后悔”,
      韩青苦笑,他当然知道这些,想来是公主救他一命,他若是不入宫,后果会更惨吧,一如被抄了家的镇国候府“公主,属下不后悔,属下自从进宫,便知道,属下的命是公主的。”叶秋抬手轻轻抚在他的脸上,一寸一寸描过他的眉眼“抱歉,下辈子,我不做公主了,我们在一起吧!”
      夜空中划过两颗明星,愈来愈暗,两道身影在涯边划过弧线,他们紧靠在一起,履行着生死不弃的誓言。
      “我对得起天下之人,却唯独对不起你”—叶秋
      “你心所爱便是我心所向,我生来便只为你”—韩青
      “公主和她的骑士永远停留在那个山谷,两道繁星相互依偎,看着世间风风雨雨…”
      完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叶之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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