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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归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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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情景其乐融,采已扯着若晨的衣袖想把她拉开,若晨做鬼脸死命不松手,贴着桂絮嚷嚷采已莫非你吃醋了,桂絮看好戏之余笑道吃醋有益身体健康,采已气得红透了耳根。
采已纳闷地想离开算了,却发现了自家老爷不知何时静静地看着他们,“老爷!”
“老爷。”桂絮也吃了一惊,转身,躲藏在她后面的若晨暴露了。
“邵可......”若晨无奈地走过去,阻止了邵可的行礼。
“什么?”静兰难得地出现名为“惊讶”的表情,“原来,公主打算翘家?居然还成功了?”
此时,绛攸返回工作单位,青宛被哄回了房间,只剩下三人,刘辉,十三姬和静兰。
“算时间也该到了,”刘辉有些急躁,“她还那么小,万一......”
“关心则乱,陛下,那孩子不是可以小看的。”十三姬很镇定。
静兰突然道:“陛下,即使寻回若晨殿下,事情也没这么简单。
“只是近距离接触一次,我就觉察,公主,很孤独。”
“你你你.....”小不点咬着舌头,结结巴巴吐不出一个字。
棕金瞳孔里先是兴奋,又极快地沉寂。
仿佛经历了许多世情,难以激动。
(第七章外廷游历记(下) 片断扩写)
“孤独,怎么可能.....”刘辉难以置信,若晨有那么多人陪伴。
“当年您有清苑王子,却仍然经常躲起来哭泣,因为您渴望能获得更多的爱。”
是啊,那时的自己和清苑王兄在一起时明明很满足,甚至可以搬去清苑王兄的寝宫,却坚持留在总拿自己出气的母妃身旁,清楚其他王兄只会欺负自己,心中却犹存希望。
他喃喃道:“是啊,孤几乎忘了,人对与爱,从来都是贪心的,何况若晨应该知道那份爱的存在。”所以才去找秀丽吗?
十三姬轻轻地说:“我这就去将若晨带回来。”
“十三姬......”
“放心好了,陛下,”十三姬微笑,“若晨也是我的孩子。”她养大的孩子。
紫州丹启郡至贵阳的国道
“小姐,这次的案件可不得了啊,亏小姐几天就结案了。”
驱马的车父也连声道:“这下小人可要好好给家人讲讲大人的风采。哎呀,红秀丽大人......”
车厢内,浪燕青对面的女子却神情有些恍惚,燕青连唤:“小姐,小姐?”
“燕青,我刚才有睡着吗?”女子突然说话。
“没有,只是在发呆。”他如实回答她奇怪的问题。
小姐,也即秀丽,语气强硬道:“燕青,由你驾车,尽快赶回贵阳,快!”
“诶?”
“燕青!”
......
“好慢!”
“小姐,已经很快了!”
“燕青再快!”
国道上马车飞速疾驰,秀丽的心以更快的速度冲进着。
她做的并非梦,呼唤她的,确实是若晨。
茶烟袅袅,若晨默默地尝着“婶婶”茶,采已扒着门探头探脑,望了她一眼,随桂絮离开了。会客厅的门一关,只剩余邵可和她。
想必邵可是因为父王的命令才提前下班守株待兔,她的冲动现在想来,是那般的幼稚。
“殿下。”低沉而磁性十足的声音是邵可的特色,若晨没发觉他格外的温柔,抬头。
一震,茶杯坠落,若晨弯腰收拾碎片。
“殿下......”邵可闭上了眼脸。
“邵可,我决不会对他们不利的,”她停下了动作,“别试探我好吗?”
“我清楚,但这些年我一直很好奇公主的来历。”
她苦笑,何止邵可,所有人都如此吧。
第一次见到若晨时她已经一岁半了,先前她好似雾中的日出,重要却模糊,人们都晓得王有位女儿,但生母不详,由王后抚养,能接近的屈指可数,其他一概不知。
王抱着呀呀学语的若晨去到府库,她挣扎下地,跌跌撞撞扑进他怀里那刻,他就察觉出她和蔷薇姬相似的气息。
若晨缓缓站立,“曾想过,如果有人适合知道我的秘密,你再合适不过了。”
因为你是妈妈的父亲,你是红邵可。
明白这点,她才放心告诉邵可——
“我是父王和妈妈的孩子,又不是他们的孩子;我是人类,又不是人类;我拥有人类的灵魂,却占据着非人类的躯体;我身上流着父王和妈妈的血,但我身上原本是没有血的。我,其实不过是一团物质罢了。”
喘着气,她打量对方的表情。
“公主想知道我现在的想法吗?”邵可说,“先请公主把话讲完。”
邵可就是邵可。若晨暗叹,语气更加像在说别人的故事。
“我是比仙人更稀有的存在。仙人了解自己,我的未来却是白茫茫一片。”
“未来?莫非陛下......”
“父王多次请璃樱为我占卜。”
第一次,是青宛的命名大会结束后,璃樱给她和青宛看相,青宛骨相清贵,贵不可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轮至她是,璃樱一瞬间失明,奇异的是他们离开后视力便恢复。
第二次,乃周岁占的是八卦,解卦时被风吹非,可是,门窗是反琐的啊,“啪”一声,好厉害的风,窗简直是让风给击开的。
第三次,是中秋夜,原本万里无云,月朗星稀,璃樱打算占星,天空骤然乌云密布,倾盘大雨竟下了一夜。
最后一次更彻底,龟甲焚烧得连渣都没剩。
“我不知该喜该忧。”
更重要的是,我的存在意义是什么呢?
“存在即使真理。”邵可看穿了她真正想表达的问题,答出了自己的答案。
“殿下来到这世界后,秀丽的痛苦减轻了许多,现在我才知道是由于殿下。再说,哪个孩子不是寄托了父母的殷殷期待降生的?但是,未来的路,即使是父母也无法干涉,到头来惟有孩子能决定自己存在的位置。”
沉默凉久,若晨诚恳地鞠躬,“谢谢你邵可,不,是外公。”
她笑颜如花,邵可这才松了口气。
但他们尚未开始叙情,若晨听见无比熟悉的中性的声音——
“若晨,你在里面吧?母后进来了哦。”
十三姬直奔主题,直接进了房间,向邵可点头示意,便走向若晨。
“母后......”若晨低低叫道,但她已做好心理准备了,母后骂好打也罢,都是她应受的惩罚。出乎意料,十三姬虽无笑容,但也没什么怒意。
“若晨,我们回去吧。”
短短的这一句话足以让她眼眶湿润。
是啊,回去吧。
在父王和妈妈眼中,她是爱的见证,无法结合的弥补;对于母后,她是被以复杂心情珍视着的养女;在青宛,她是无所不能的偶像。
但是,她所珍视的亲人们,没有一个看见真实的她。
出来一趟,她明白了一个道理,并非他们不爱她,而是她的努力不够。
“我们,回去。”
蓝区左大将军府
“真的?”揪英惊讶道。
珠翠重申:“陛下说,明天就进宫。”她无限感慨,“我们女儿也到时候了。”
“是啊,转眼就长那么大了。”
“珠翠,寂寞的话我们再生一个如何?”
“......”
拧着丈夫的耳朵,她没好气道:“反正你不用亲自带孩子,辛苦的只有我。”
侍女缓缓倾倒的热水不仅令若晨裸露的肩部散发舒适的叹息,也遮盖了若晨失望的哀叹。
屏风外,十三姬不禁轻笑出声。
分明恨不得飞奔到女儿前,把女儿上下端详一遍看有没有掉一根头发,却一本正经地说不会见的,是对女儿的惩戒。但今夜,刘辉还是会偷偷摸摸去探望吧?可爱的父亲。
“母后。”那边若晨已经沐浴完,“青宛呢?”
十三姬严肃道:“青宛他啊,等你很久了。”
“但,你先把饭给吃了。”
黄昏已至,倦鸟返巢,包括将御林军训得爬回家的静兰。
静兰刚踏进家门就被儿子缠上了,这在平时是很少的事。并非父子感情不佳,只是儿子过于早熟,做父亲的想抱抱还不肯呢。
“父亲,您说一说陛下的女儿吧,公主,就是那样子的吗?”
哎,能跟儿子手拉手得感谢殿下。静兰看向采已,“怎么,想认识若晨殿下?”
“已经认识了。”采已低声道。
“......若晨殿下不是一般的公主啊。”静兰也只能这么说,见他有些失望,安慰道,“我对她并不了解,你可以自己去认识,小孩子长大很快的。”
采已欢天喜地地奔向主屋,要告诉邵可,桂絮有点担忧地说:“当年陛下说采已是要进宫读书的,我就开始担心,而且,孩子也太小了,一点都不清楚陪读的意义。”
“怕什么,贵族子弟陪伴王族念书是惯例,再说,朝中知晓我身份的不在少数,我的身份却早失去利用的价值。”拉起妻的手,静兰轻轻道,“我现在仅仅是茈静兰罢了。”
拖尔泰夫说过,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而幸福的家庭是相同的。
婚姻美满,孩子聪慧乖巧,他们的幸福是那么的简单。
蓝区 左大将军府
铜镜映着这么一张脸——比同龄的孩子长开很多,小小年纪便是个美人。然而细长的柳眉拧成麻花,桃花眼中浮动着难耐,小嘴紧抿,标准美人尖的下巴抽搐。
她暗金色的长发被一双灵活的手拨弄着,三两下,活泼的羊角辫弄好了。她松了口气,见铜镜里母亲又伸手过来,吓得马上逃开了。
“母亲,放过星霜吧!我知道不应该去看胡戏,也不应去看斗鸡,您布置的功课我也完成任务了......”
珠翠假装微怒道:“你这孩子又在瞎说。”
星霜以为母亲更生气,却不知母亲是在吓唬,瞟了瞟不远处悠哉地饮茶的中年男子,一个闪身,躲去了父亲那。
“父亲!”
“呵呵,星霜~”揪英笑眯了桃花眼,“去看胡戏也就算了,你还去摸狮子,摸摸也罢了,竟然买了下来。那狮子只等安家落户了。”
她尴尬道:“我一时间喜欢,哪晓得那班胡人当真了......”
“因为你是我蓝揪英的女儿。”茶杯放下,他意味深长地对女儿说,“这句话为父可是讲了许多次,但看来你没什么深刻的感觉。有心理准备了吗?”
莫非父亲要卖了她抵帐?星霜害怕得逃回了母亲那边,母亲总不会吧?
谁知珠翠也是一脸认真。
啊咧,为了卖个好价钱才打扮?
在父亲溺宠之下,半野生的星霜后悔莫及。
彩八仙啊,要卖就卖去大食吧,千万别是南洋,听说那的男人又矮又黑,去大食好歹满世界是帅哥美女......
月辉斜照,投下朦胧的影子,使得仅有一豆烛光的房间多了一丝真切。
华贵的红木雕花床上躲了一个小小的身影,随着来人的爬上床,兴奋地动着,“王姐!”
来人于月光无私的照耀下,看见了他干了一道又一道的泪痕。
“王姐?”青宛倒是很快摸去了泪迹斑斑。
若晨犹豫了一下,抱住了青宛,拍拍弟弟的头。
青宛“呜呜”般低声道:“王姐生气了吗?能原谅我了吗?原谅我了吧。”
听着他在撒娇,若晨的心一下子松了下来,还好,来得及取得他的原谅。
“不,该由我道歉——你现在还听不懂——重要的是我终于说出心里话——”若晨看着纯洁的弟弟,真挚道,“青宛永永远远是若晨最爱的弟弟。”
破涕为笑,青宛缠着若晨问东问西。
“外面的房子真的是草屋吗?那一下雨,屋不就湿透了?”
“太阳出来后会干的。”
“可王姐也说过植物有水有光会发芽啊。”
“草屋的草是干的。”
“种子也是干的。”
月光如沙,笼罩了这个莹火虫漫舞的夏夜,无数的故事道说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