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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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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鱼,小鱼,小鱼...”
耳边传来的是熟悉而又遥远的声音,清脆的铃声穿透耳膜,犹如刺破了一层黑色的膜,思绪飘向遥远的彼岸,像是吹散了落满尘埃的匣子,一个画面狰狞地闪动,看不清眼前的面容,听不清耳边的呢喃,唯独只能听到两个不知意义的小名。
小鱼?那是谁?江池余不记得自己有什么小名,他只记得记事起就已经寄养在小姨家,对于那些所谓亲昵的小名,抑或是爱称,江池余倒是还没有体验过。
那是谁?谁在喊我?
陷入沉睡的江池余稍微将身体摆正了些,闭着眼睛,细软的绒毛随着气流轻轻飘荡着,似乎从未在某个人目前如此放松如此自如地展露自己最自然的模样,仿佛阳光下随时就会消融的冰晶,在消散前的最后一刻仍在不断地向外发散着。
犹如一座暂时偃旗息鼓的雪山。
留恋高耸雪山的晶雨雪光,却又畏惧随时翻涌爆发的刺骨风暴。
人的欲求总是自私又复杂的,之前欠缺的愈是空虚,往后,就却是无法填补。
像是被凿开了一个破洞的冰山,水悄悄地漫了进来,随着消融的冰晶,被漫天的水花淹没,一点点下沉,沉入更深的梦里。
梦里的自己似乎不大,视野里只有高耸的实验台和看不清面容的,套在厚重的防护服里,冰冷的液体从头顶淋下,缺氧的窒息,寒冷的刺骨,随着不知名的红色液体,将自己淹没,那个小小的卡通白虎被染得红彤彤一片。
狭窄逼仄的腔室里没有声音。
他被一个不太熟悉的人牵着,像是被牵着一只手的破旧布偶,被随意地甩动着,去到那布满红色,闪着寒冷刀光的幽暗腔室。
耳边的争吵声没有断绝,冰冷的细针穿过千疮百孔的皮肤,麻醉的异样感,耳朵的尖啸声,舌尖仅能品味到的细微咸涩,以及。
女人尖锐的哭喊声。
「你为什么要出生!」
「你死了有多好!」
「只要你死了,我的人生才不会这么悲惨! 」
低头看看,身上粘稠的汁液已经干了,或许是麻醉遮蔽了知觉,连同害怕和心痛,都一并失去了存在的意义,消失在了狭小逼仄的幽暗腔室,不见踪影。
脚爪踩到了水花,漫过了他的呼吸,一寸一寸地淹没肌肤,淹没感官,窒息的溺水感让江池余一瞬间惊醒。
像是受惊的猫一般,张扬跋扈地弓起身体,露出獠牙,撕扯着眼前永远撕不破的幽暗,无助地挣扎着。
耳边的铃铛声还在回响,机械模拟的铃声发出了几阵不自然的噪音,让江池余从沉沉的梦里惊醒,浑身冷汗地站在原地,看着眼前将自己包裹的冰晶,不知所措。
不知道何时,厚重的冰晶将全身包裹,犹如作茧自缚的飞蛾,把江池余团团包裹,冰冷的感触让江池余缓缓心安,凝结的冰晶随着冷汗不断落下,却想不起刚刚发生的事情。
江池余只觉得前不久听到的铃声格外眼熟,直到失去意识。
现在在哪?时间呢?发生了什么?
未知的恐慌让江池余慌了脚步,一时间不知所措,直到远远地借着月光,看着了眼前的倒影在冰晶前的高大身影,头顶的狼耳晃悠,有些疑惑地敲了敲眼前的冰晶,却很快的消散了。
却遇上了一双熟悉的眼睛,还没消散的冰晶里露出了一双眼熟的浩蓝色瞳孔,白净的绒毛在墨蓝的月光的映照下发散这荧蓝的光辉,那双眼睛透着恐慌,透着害怕,无助地望着眼前的陌生的狼兽,倒影着自己茫然的神色和停在半空中不知所措的爪子。
他最开始把所有受困人员全部暂时安置好之后,伽尔忽然让你去疗养院的后山处理异常,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眼前这头白虎,他身体蜷缩着,像是是一只受惊的猫,蜷着身子惊慌地打量着眼前陌生的来客,明明和自己一般高的家伙,原来可以缩成这么小一团吗?
“你?没事吧?”顾渊缓缓伸出自己的爪子,害怕惊扰到眼前的虎兽,在触及到对方爪子的一刻,被他格外冰冷的爪子一惊,下意识覆盖住了对方的爪子,原来Omega的爪子可以这么小的吗?明明不过是自己一般高,却能够刚刚好把对方爪子完全覆盖,alpha骨子里的保护欲情愫不自觉地滋长,缓缓把眼前的虎兽拉起。
像是打破幽暗的一束光,江池余下意识到抬起双手,在漆黑的夜里等待着,明明记不起梦的内容,却止不住内心弥散而出的慌乱,温热的体温让江池余一阵舒心,让江池余不自觉地紧紧爪子眼前的狼兽不放。
“你是来接我的吗...”像是被遗落在角落的孩童,江池余无法控制地问出这个问题,克制着身体的颤抖不愿对方看到自己如此狼狈的模样。
恍惚之间,在以往的某个时刻,记忆和场景交叠在一起,形成时光的褶皱,落在了顾渊身上,在之前的某个时间里,似乎也有一个人,拼了命地,把自己从黑暗的狭缝里拉拽出来,无声地咆哮着江池余的名字,光辉洒在了他的脸上,我却落在阴影之中。
或许是江池余心底还是那个幼稚的小孩,他长到18岁了,可内心依旧是那天夜里停在原地不愿走的小孩,他看着江池余向着光走去,自己却从未迈出一步,因为没有人伸出手拉他一把。
江池余呆在原地,胡乱的思绪在脑海里不断缠绕,形成一个透明的,密不透风的茧,直到远处渐渐的有光亮照来,顾渊迎着光,在看见江池余的第一句话便是。
“是,我是来接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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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样子,现在只是铃声的话还没有用,至少还应该需要其他的才能...”
“您还要继续这样吗?明明这些债不需要您来还的,您已经失去一只手臂了。”
“那能怎么办呢,父辈留下的罪孽,还是得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