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嫉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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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宪昂的脚步在狭长的走廊踏出空寂的回响，从惨白却微弱的光晕中似乎能看到每一步激起的灰埃。
阴影在周遭茂生，他利落的身影仿佛被光线完美切割，空气里的微渺浮尘在浑浊中闪烁着细碎亮光。
垂直下落的光把楚宪昂的五官浸没在月夜般的漆黑里，轮廓鲜明又狠戾。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眼底寒亮血腥，仿佛亟待杀戮又饥肠辘辘。
白玉川就在赝品那里，无论是圈套也好，或者是单纯这么做也好，都和楚宪昂所预料的相差无几。
他的动静不大不小，没有刻意去掩饰行踪。
一扇扇牢门扎根一样长在墙体里，漆黑的室内和远处隐约透出光亮的门扉完全二致。
如果这个用他基因培养的赝品听到了动静，理所应当会出现，因为他们都知道彼此是谁。
但赝品没有。
如果没有，是不是意味着他现在不愿意或者不能够出来？
这种破碎的想象如同玻璃脆片，在脑膜上划出鲜明又滚烫的伤痕。
他突然疾步上前，空荡而低沉的廊道似乎长出了心跳，心率变快，成为压抑而窒息的折磨。
剧烈焦灼的急迫以及忍耐着绷紧的神经，都让血液被煽动了一样沸腾。
楚宪昂的感官清晰到堪称精密的地步，无论是阻塞的空气气味，还是视线分辨出来的一点石灰裂痕，这些细节分毫不差地进入脑内，又毫不在意地被撇去。
他稍有定格的视线看进栅栏一样的铁门，冰凉的呼吸转瞬间就炽热起来，抽入肺腑的似乎不是空气，而是在胸腔迸裂火星的易燃气体。
赝品背对着门口，修长挺拔的身影在通风口的旋转光色里黑白交替。
他的手伸在身前，垂头似乎在看着面前的白玉川。白玉川又正好被他所挡，楚宪昂除了看到白玉川被束缚着，其余什么也看不到。
神经上的尖锐刺激在脑内淋刷一遍，视线内的铁栏就在“当啷！”的重声中从墙壁边撕裂般倒下。
维持在还算清醒的状态对楚宪昂而言简直算是痛苦，所有情绪都在疯狂负荷燃烧。
他感觉不到自己是如何以神经反射的速度迅猛地冲了上去，仿佛是蓄力后爆发的冲刺，在赝品还没反应过来前就凶禽一样狠碾下去！
白玉川的瞳孔骤然缩紧，赝品因为对楚宪昂的能力估测有误，预判失误后毫无还手之力地被重重轰击到墙上，痛苦的闷哼在撞击时响起，听起来连牙关都要被咬碎了。
如果换一个人，只要不是赝品，这样一下之后基本就完全丧失了行动能力。
白玉川看到楚宪昂近乎发狂一样狠屈右腿，内脏都要爆开那样凶狠地死顶在赝品的腹部。
赝品痛得猛弯下腰，楚宪昂狠压着抬肘，赝品却霎那间反应极快地侧身躲过，楚宪昂的手肘“砰”地把墙面撞得狰狞碎裂！
他们的动作太快，强化的等级和体质跟白玉川完全是两个层次，冲撞的动作就好像是让人眼花缭乱的厮杀。
焦躁的狂怒、嫉妒在被压缩的空间里仿佛是微缩爆炸，每一个置于死地的动作下都是鲜艳热烈的杀机。
楚宪昂在把赝品狠击到一边后就马上来看白玉川，他环抱一样弯下腰，直接拧断了缠绕在白玉川手上的铁链。
白玉川靠着楚宪昂的肩，看到赝品在片刻迟滞时抽动的手指，然后失声提醒道，“楚宪昂！”
楚宪昂一把抽走白玉川手后垂下的铁链，让白玉川马上离远点。
赝品似乎在短时休憩后重新清醒——但从白玉川看来，赝品的神色实在比刚才更可怕，他好像陷入那种偏执又疯狂的状态中。
猛扑过来的速度仿佛是视网膜捕捉不到的瞬移，白玉川从椅子边起身退避，楚宪昂被赝品凌厉地狠带出去，赝品操起椅子从上劈头砸下！
“砰！！”
爆起的响动稀里哗啦退去，楚宪昂丧失痛觉一样没有任何停顿，动作迅疾而狠辣地直直把赝品掀了出去！
血液像是雨点一样细碎下落，但没人顾及。
楚宪昂的手仍然死擒着赝品，赝品仿佛是沙袋或者延长臂一样被他接连着轰然砸去。
紧咬的齿关曳出腥气实足的冰冷弧光，楚宪昂的眼底漆黑，但残酷的神色却异常铮亮！
他猛地松了手，赝品摔落出去，在墙边“轰！”地一下把堆积的物件撞得粉身碎骨。
但赝品好像没有受到太大伤害，只是气喘吁吁地稍微摇晃了一下，起身的动作非常敏捷利索，掌底握入的钢条森然扬起，“呼”地甩过一道暗色长光，把楚宪昂一把抽得偏身过去！
鲜血溪流一样源源不绝从颊边下落，微弱的晕眩激起这些基因人屠戮的本能，赝品再度一棍要下，被楚宪昂的小臂硬生生格挡——
如果这只是个普通人，粉碎性骨折在所难免，如果是白玉川，这样一棍下去骨折也是必然的事情。
但楚宪昂只是在撞击的瞬间咬牙忍下，手臂向下挥开铁棍。
拿握着的铁链闪电般兜头把赝品罩下，又死扣在赝品的后颈，再凶狠一脚踹跺在他的腹部，不留余地地把赝品踹出一口淋漓鲜血！
楚宪昂森寒的目光垂落，拳骨下砸的速度晃成一道虚影，血气迅速从指节上迸裂，残酷的直拳在颅骨上爆出闷声！
他们根本一句都没有交流，见面的瞬间就撕裂了深可见骨的仇恨，白玉川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对他们来说，对方都是自己的取代品。
放在一般人身上也就罢了，放在这种时不时就要因为偏执和神经质受到影响的基因人身上，两个人中确实只能活下来一个。
但是眼睁睁看着楚宪昂杀死年轻版的自己实在是太过刺眼，白玉川偏头不去看那拳头带起的浓稠血泼，这种画面震悚得惊人。
如果楚宪昂不杀了他，几年之后这个赝品也一定会杀了楚宪昂，这是毫无疑问的。
赝品输就输在他的实战经验远没有楚宪昂丰富，体格也没有现在黄金时期的楚宪昂悍厉。
白玉川忍耐了片刻，走到楚宪昂身后，“楚宪昂。”
楚宪昂微微偏头，审视所有物一样看着他。
“够了。”白玉川根本不去看赝品的半边侧脸，那就是楚宪昂的脸，血肉模糊的样子他一点都不敢看。
楚宪昂随手操拿尖刀，那是在打斗时落地的，时不时被赝品拿来把玩的尖刀。
白玉川一把夺过刀，把楚宪昂从赝品身上迅速扯起，“别管了，走了。”
楚宪昂死死盯着他，无光的瞳孔像是渗入血液的涡流，搅荡开泥泞而恐怖的意味。
——这只是一个赝品。
白玉川看到楚宪昂的样子就知道他快要被嫉妒冲昏头脑了，但现在明显不是拿来解释的合适时候，他把楚宪昂快速带离，“信号解决了吗？”
楚宪昂沉默了片刻后“嗯”了一声。
楚宪昂是清醒的，白玉川在这点上还是能够确认，他一喊楚宪昂楚宪昂就有所反应，而没有那种僵硬且不自然的延迟。
但他现在的状况看起来又不像是没问题的样子。
每一次呼吸，似乎都有理智在断裂，像是鲜血淋漓的筋肉血管，随着呼吸在全身上下拉扯，呼吸一次就烫热地撕裂几丝。
他不想再失去记忆，所以保有着岌岌可危的怒火等待清算。
狂躁在牙龈上逗弄般勾起麻痒，咀嚼的碾磨感连齿间都溢出碎血。
他们快步向外走，楚宪昂突然把白玉川往墙边死死摁下。
机关枪的扫射没有任何迟疑地从原本所处的地方钉过，火光转瞬间熄灭，缭绕的烟尘滚滚散开。
运输机轰鸣的响声在开阔的岛屿上方传递，夜色沉降后黑暗透入入口，他们在烟霭中拔腿出去，能够听到背后追赶着的踏地声。
白玉川在紧促的时间内抚了一下楚宪昂的面颊，他知道但凡有一点时间楚宪昂都会返身回去把赝品弄死——因为赝品没死也一定会追赶尾巴一样跟上来。
缆索从天降下，白玉川把还处在兴奋又不正常状态下的楚宪昂推到缆索边，“上去！楚宪昂！快！”
楚宪昂的面庞似乎微微狰狞的扭曲了一下，目光诡谲幽深，像是下一秒就会在白玉川的脖颈撕下伤口。
天光消散到只徒留一点白日光晕，海岛和海潮一并暗沉，天穹裹上寂静的星辰。
但没有人在这一刻放松下来，缆索上收，谁都无法确定赝品什么时候从入口扑出。
海风腥甜地涌来，缆索微微摇晃，高温褪去，地表石块散发余热。
心脏在喉管中上下乱窜，把呼吸都阻隔成难以吞咽的紊乱。
白玉川的目光一直向下，距离地表的拉升距离对他而言没有所谓，视像的飞快缩小也没有感觉——
入口处黝深得像是下垮的巨口，白玉川终于看到赝品疾步冲出，手里的枪支向上直指。
那冷酷的目光和楚宪昂别无二致，血肉模糊的半边脸颊看起来惊悚异常。
他没有开枪，但是枪口极稳地牢牢钉紧楚宪昂。
楚宪昂登机的瞬间就转身下拉，没有任何犹豫地把白玉川拽进机舱。
枪声刹那间响起，在白玉川登机的时刻，在楚宪昂暴露的瞬间。
血花炸裂一样落在内舱，白玉川惊恐地去检查楚宪昂身上的伤口。
楚宪昂的脸色没有变化，好像正在流血的不是他。他的眸光冷而寂静，继而一把推开白玉川，不受影响地走到内舱边。
子弹砰动地和运输机下方亲密接触，钢铁发出弹射的尖锐声响。
几秒之后，轰然而起的冲天火光把夜幕瞬间撕碎，夜空亮如白昼，整片天穹刺目到悚然的地步——
班泊里在骤亮之后完全被火光吞噬，层叠的浓烟从眩目转向黑沉，大火磅礴而刺目，震荡剧烈到连运输机都为此颤抖——
舱门完全闭合，但是舱内检测到的辐射指数爆炸一样增长。
——班泊里在碎裂中完全沦为高浓度辐射区，在近百年来绝对成为了板上钉钉的高危无人区。
海域内检测到的波频紊乱得如同死亡前搏动的频率，楚宪昂对此毫不在意，他在前后舱内设下格挡，鲜血淋淋滑落，在地上瓢泼。
白玉川一语不发地看着他，眉头微微皱起，楚宪昂的样子非常吓人，这种充满攻击性的征兆让人打心底里倍感恐惧——
楚宪昂缓步走来，一路滴答的血液绽开浓郁的腥气。
他把白玉川摁坐下来，居高临下地站在他面前。
眼底的刺激和血腥仿佛是□□心脏的利爪，白玉川上仰地看着他，楚宪昂垂下的目光倒压一样深不见底，但表情却隐藏着曼妙的勾引。
“......楚宪昂。”
楚宪昂单手压着他的肩，微微弯下腰来俯视着他。
“你也这样对他吗？”低沉的嗓音在黑暗中模糊流淌，但那双危险而锋利的眼睛在白玉川看来却极其清晰。
“不......”
楚宪昂被鲜血濡湿的手指慢慢抚摩到白玉川的颈侧，动作暧昧吞吐而不容拒绝。
搬动石块时的沙砾好像还残余在伤口内，但他从那细密的疼痛里找到了微妙的归属——
“为什么不让我杀了他？”楚宪昂低语一样呢喃，手指缓慢游移到白玉川的颌下，好像随时会捏断他的喉咙。
蛊惑人心的嗓音里夹杂着生冷的嫉恨，以及事后算账的压抑狂怒。
鲜血滴落在白玉川的衣料上，渗入如同一种暗色入侵。
“他是重新培养的你，你们长得一样，我不想看到......”
楚宪昂摁住白玉川的嘴唇，眼底的凶戾没有丝毫减轻，好像班泊里这样一个岛屿的覆灭也根本没有抹平他一点的愤怒和嫉妒。
白玉川看着楚宪昂指尖的鲜血摁到了腰带上，那些一经挤压就出血的伤口源源不断地渗漏。
然而楚宪昂却已经被情绪完全占领，痛觉变成最容易忽视的要素。
“楚宪昂，先把伤口——”
他的话语被瞬间闷下，楚宪昂的手死死压在白玉川的后颈，微微跨开一些，堪称生狠地把白玉川压向自己。
作者有话说第68章 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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