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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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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您已进入刺激战场，加油，特种兵！”飞机起飞，跳入核电站。快速捡到一把M416、六十发5.56毫米的子弹和一个二级包。接下来在K城找到一件一级甲。突然，背后发出枪响，我被打倒了。
“快、快，虫子把急救包给我。居然向我开枪，看你是活腻了。”
“王振宇，你妈来了。”我从椅子上跳起来，撒腿就跑进厕所。躲在男厕门口的右侧，偷偷地从门缝里寻找巨型“葫芦”。“噔噔噔，噔噔，噔。”我侧耳捂着听，“葫芦应该走了……吧”，慢慢走出来，探出头看看左右。李虫子和飞机哥正调换着自己的武器，我几步快走到他们的后面，“这不行啊！哈哈哈”。这时，背后不由得有一股凉飕飕的感觉。瞬时，整个网吧被一个黑影散发的恐怖气息笼罩着。
“回去上课”那人抖落着厚嘴唇，摸摸手上几排开光的佛珠。李虫子摘下耳机，正准备下线。“别管她，继续啊。”我把耳机给李虫子挂上，飞机哥朝我们瞥一眼，又继续回战场上。
“同学，你们包房的时间到了，是要继续包房，还是退包房？”身高不到一米六七的初中生模样的人，走到我们跟前。“继续，继续。”我头也不回，一边看着游戏界面，一边对他挥手说。“继续包房的话还需要交五百的押金，你要知道我们这……”李虫子和飞机哥沉浸在吃鸡游戏中，完全处于忘我的状态。“知道了，别老吵吵，我们正忙着的，去问那人要，那人有钱。”我不耐烦地指向那“葫芦”。
“我是不会给的”。巨型“葫芦”拨弄着刚做的大波浪卷发，时不时观赏着刚做的指甲。“一个破游戏还需要包房玩，我看你们脑子瓦特啦。王振宇赶紧给我乖乖的去上课。”她看我快要与电脑屏幕“接吻”，一把扯着我的上衣。我左手挡住她的双手，右手抓住手肘。她因重心不稳顺势倒下在地，我抢过她的大红色挎包，找到钱包，拿出三千多块钱。
“你不会给，难道我就不会抢吗，这钱又没有认主人。”我将挎包和钱包随手扔进垃圾桶，大红色的挎包挂在垃圾桶上，被窗外的炙热的光线照得体无完肤。“王振宇，你翅膀硬了是吧，有本事不要我们一分钱，你自己养活自己。”她侧坐在地，试着站起来，但重心不稳又摔倒在地。我直瞪着她，紧握着手中的钱。“呐，臭钱还给你。”钱一把掷在她的胸口上，她急忙去捡散落一地的钱。一边吐着口水，一边数着钞票。“换枪啊”、“加血加血”“快点啊，敌人在那。”站在旁边的前台小伙拿着登记本走开，回到位置上继续看他的《百家讲坛》。我跑进厕所，狂踢门几脚，每一扇门都留下大小各一的脚印。我躲在角落里，看着墙上缝隙里的蚂蚁，小蚂蚁跟在大蚂蚁的后面，大蚂蚁在前面四处找寻什么东西。看着看着，想到上小学的时候，每个晚上爸爸妈妈都会举办“文艺汇演”，每个人表演一个节目。那时候爸爸唱歌老跑调，妈妈跳舞还忘记动作，只有最后我们三个人一起表演的节目比较精彩，扮演动画片中各种动物的一家人，其中就有演过蚂蚁的一家人。为了王家的“文艺汇演”更好更精彩，周末爸爸妈妈还带着我去游乐场看表演秀。我们每次看完表演秀后，一边模仿他们的表演，一边准备着下次的“文艺汇演”。
我在小学的那段时间里，过得最开心，一直认为我们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一家人。可是，自从我升初中后，这一切都改变了。每晚的“文艺汇演”变成了爸妈轮流监督我学习，我被迫完成他们额外布置的作业的场景。渐渐地从两人的监督，变成一个人，后来没有人。爸爸工作的越来越晚，妈妈煲电话粥的时间越来越长，每晚还换不同的对象和话题。每次我的数学作业都没有做完，因为日记写得太久了。我现在还记得那天的场景，原来属于我的一切早已被时间夺去，而且连找回的机会都不给我。
“爸爸，妈妈，我的作文获奖啦。”爸爸刚回到家，妈妈坐在沙发上剥桔子吃，我将作文拿到爸爸的面前。
“这都是哄你们小孩的，什么奖啊。”爸爸没有接过我的作文，随便瞄了一眼，说完，他去洗漱了。我看着作文，白天老师还在班上表扬我，怎么是哄我的呢，肯定是爸爸太累了，随口一说的。我又跑到妈妈那里，把作文给她看，她接过作文，频频点头道:“嗯，不错。”我瞬间开心起来，说明我的作文还是可以的。
“妈妈，明天学校举行家长会，我们要早点起来。”我接回妈妈手中的作文，看着妈妈。
“明天你爸爸还得出差，我明天约了别人去做指甲，爽约不大好，明天的家长会你就给老师说说，爸妈太忙了不去了。”我将作文撕碎，扔在地上。
“这是我上初中的第一次家长会，而且明天是周末，来一下有这么难吗？以前上小学的时候，你们周末还经常陪我去游乐场玩呢？为什么现在就没有时间了。”我看着妈妈，妈妈没有回答我，她继续刷着她的手机，我拿起沙发上的抱枕朝我妈扔去。
“王振宇，你怎么回事？怎么还打妈妈，没有时间就是没有时间，我待会给你的班主任说下，我们不去参加家长会。”爸爸洗完澡后出来看着我，我红着眼瞪着爸爸妈妈。
“快去睡觉，别站在这里，这都快十二点了。给你钱，明天你自己打的去。”我甩开爸爸手上的钱，将桌子上的水果盘摔在地上，爸爸连忙拿起门后的扫把抽我，妈妈赶紧站起跑来将我拉到她身边，把我抱在怀里。我一下子忍不住就大哭起来，这是我第一次被我爸爸打，“明天你也别去学校了，到爷爷奶奶家去。”爸爸说完，把扫把放在原地，走到卧室里给班主任打了电话。我一下冲进卧室，狠狠地摔门，趴在床上用被子捂着头。妈妈在门外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说了什么，也许是一些安慰我的话之类的。我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最后哭累了就睡着了。
早上起来，妈在桌上留了纸条和钱，“振宇，妈给你留了五十块钱，你自己下楼买点早餐吃，然后去爷爷奶奶家里玩，我和你爸这两天不在家里，你自己打的去注意安全。”我买来早餐吃完后，一个人到了爷爷奶奶家，周末两天一直待在房间里，除了吃饭出了房门外，就没有去任何地方。想起这些，心里就有一块不明的物体堵着，眼睛里流出透明的液体并不断地滑落在手上。
飞机哥和李虫子见我半天没出来，他俩走到厕所门口，听着角落里蚊子般的哭声。“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好哭的；不就是没钱嘛，多大点事啊！”飞机哥走到角落蹲下来，拍着我的肩膀。“哥带你去挣钱，没了你爸妈，你照样能活。”
李虫子嚼着口香糖，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宇子，跟你说，别看飞机哥现在整天打游戏，不用干活。其实飞机哥手机微信账上日进上千，甚至上万呐。”
我顿时定住，心里就像有一只蚂蚁误入民宅，看着正在俯视你的巨人，你无法知道巨人下一步将要做什么的惶恐和不安。
凌晨一点，夜上海的美景会让你如同沉浸在彩色的泡泡里，随它飘向巨人国的世界，想要亲手触碰那里的一切。
“嘀嗒咚”，手机来信提示：“您尾号****的储蓄卡账户3月22日1时5分消费支出人民币23780元，活期余额###元。[建设银行]”王刚将手机丢进包里，开门径直走到沙发上躺下。
“回来啦，热水放好啦，快去洗吧。”朱婧将公文包放到卧室。
“你今天都买什么东西，怎么花了这么多钱？”王刚坐起来，靠在沙发上。
“也没买什么，就买了一条项链而已。你看看，我戴着是不是很好看。”朱婧如塑像端坐在那，大红色指甲上的碎钻石噌噌发亮；短而粗的脖子上套着小银链条，链条又扣着小圆环。
“这跟隔壁老杨家的旺财套的一样啊，只不过你这个细些。怎么没看你给儿子买点什么，净给自己买一些有的没的。”王刚准备起身去洗澡，朱婧把王刚又拉回来坐下。
“什么？我有给儿子买，给他买的东西，他又不喜欢，你不知道你儿子眼光高的很，我们看上的，他看不上。再说，我戴的这个跟狗链没法比，它是今年的爆款，走的是简约风，你不懂。”朱婧站起身子，原地转一圈。
“他眼光高，你带他去，让他自己挑不就行了吗。懒得跟你说了，我去洗澡。”王刚再次站起来，“振宇这几天在学校没闹事吧。”
“你那个宝贝儿子长本事啦，他要自己养活自己，已经几天没去学校，也不回家。”朱婧扒拉着她的大波浪卷发。
“你这个妈怎么当的，孩子一天不着家，你不担心，居然还有心思逛街，你的心真大啊！”王刚四处寻找公文包，好一会儿没有找到，直接拿茶几上的朱婧的手机。
“你拿我的手机干吗，你的手机呢？”朱婧试图从王刚手里抢回手机。
“嘟~嘟~”手机上显示不知名的电话，“喂，您好，您是？”朱婧一脸疑惑地看着王刚。
“您好，您是王振宇的家长吗？我们这是昭阳区派出所，我们今天联系您一整天，都没有接通您的电话。我们想告知您一件事，您的儿子有可能与社会上的小混混一起通过非法的手段或渠道，从中牟取暴利。希望您明天上午亲自过来一趟，以便我们再做进一步的了解和调查。”
“好……好……”。王刚与朱婧两人站在原地好一会儿，一直以一种不敢相信的表情看着对方。
（二）
“飞机哥，你都二十好几了，咋没看见你带个嫂子给我们看看呢？”李虫子笑着看看我，又转头对着飞机哥说。
“虫子，我告诉你：像我们这个年纪的人，有三样东西不能碰，你们知道是啥不？”飞机哥挺直腰板，侧对着我们。我和李虫子都一脸疑惑地看着飞机哥，没有回答。“你们俩就一小白，啥都不知道，三样东西是追星、麻将、王者荣耀。这三样东西，你们碰其中的一样，越碰你们越会觉得，单身一时爽，一直单身一直爽。”飞机哥用刚拿下难搞的超级大怪的骄傲的语气说着，脸上的油光显得他的皮肤透亮白皙，那眼皮耷拉的阴影，让他的眼睛瞬间变得深邃起来。一开始，我和李虫子都很认真地听他说，最后我俩都没忍住，一阵爆笑。飞机哥看我俩笑得那么开心，自个在那也跟着偷笑。
“叮叮咚”飞机哥一边看着电脑，一边拿起手机，快速点击几下屏幕，又放下手机。手机没有黑屏，放在飞机哥和李虫子的中间。
“呦，飞机哥今天又有钱进账，看这转钱的次数，不得了啊！”李虫子凑过头去看飞机哥的手机说。“598，299，598，598……”李虫子盯着飞机哥的手机屏幕，正准备往上划拉手机。飞机哥将手机锁屏，放进衣服的口袋里。飞机哥继续玩着游戏，此刻就犹如什么都没有发生。
“宇子，赶紧来支援我，我这里全是敌军，快点，快点啊！唉，我挂了。”“宇子，你在干吗？就因为你，我挂了。”游戏界面里的我站在原地发呆，“啪”，有史以来第一次玩游戏没出圈就被KO。“宇子，你怎么回事啊，不在状态。难道还在想你和你妈赌气的事儿，飞机哥刚不是说会带着你的吗，还有啥好想的。”李虫子说完，屁颠屁颠地跑去厕所。飞机哥朝我这边看了一眼，我朝他笑了笑。
“刚刚眼睛看飘了，等虫子来再开一局。”我对着飞机哥笑笑说道，然后站起来伸懒腰，做个眼保健操。
李虫子从厕所门出来，跑到飞机哥身后，靠在椅子上没皮没脸的笑着。“就知道你这小子刚拉完就饿了，走，吃饭去。”李虫子朝我比个“耶”，然后趴在飞机哥身上，我们仨暂时歇着，去吃饭了。
李虫子大名李远哲，叫李虫子是因为长的像虫子样的小身板；他是昭阳区治安亭里的李大叔的儿子，比我大一岁，十六岁。在陕西老家初中没有念完，就被李大叔带到上海一起生活。李虫子的妈妈在他三岁时就改嫁到广东，他的爷爷因为老年痴呆，在他六岁时不小心误吃老鼠药去世。他的奶奶在他上初二时，因为心肌梗塞去世。这些事情，他都是笑着跟我说的，他总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从来没见过他不开心的样子。当时说完这些，他接着又玩他的游戏。
至于我俩是怎么认识的，去年年底参加小学同学聚会，不小心玩嗨了很晚回小区。小区有门禁，保安亭的李大叔特别严肃认真，对于晚归的人都要登记打电话。何况我还是个未成年，被我妈知道我晚归，肯定少不了一次“爱的浇灌”。碰巧那时李大叔不在，李虫子坐在那里打游戏，他给我开了门才进的小区。接下来几天我俩天天一起开黑，就这样我们成了“生死之交”。飞机哥这人，我就不清楚了。只知道他是李虫子的表哥，其他什么的都不清楚。
“宇子，咋回事啊，刚刚开黑不在状态，这会儿吃饭也在发呆。”李虫子在我面前狂挥手。
“宇子，你看你想吃啥，今天我请客。”飞机哥将菜单递到我面前。
“呦，今天飞机哥请客，那就有大餐吃了，宇子赶紧点，我可饿了。”李虫子死盯着菜单，口水快流一地。李虫子见我看半天没点，抢走我手上的菜单。“就知道你有选择困难症，我来替你点。”“清蒸大螃蟹、烤羊腿一只……”“好了，点完了。怎样宇子，我点的不错吧。”我朝他做个鬼脸，吐舌头。
“飞机哥，你刚刚说会带着宇子的，你怎么带啊，宇子现在没了他爸妈这个经济来源，又还没成年，怎么养活自己啊。”李虫子看着飞机哥说道。
“急什么，吃完饭就带你们赚钱。”飞机哥没有继续说下去，翘着二郎腿看着隔壁桌的情侣打情骂俏。吃完饭后，飞机哥带我们去酒店的套房，“我们今天晚上就在这睡，宇子，你过来一下。”飞机哥瘫坐在沙发上，我走过去慢慢地坐下。
“宇子，你在学校应该有玩的好的同学吧，你把他们的联系方式给我，越多越好，这样你的微信钱包里的钱唰唰地往上涨。”我按住左边衣袋里的手机。
“放心，我不会卖你的，看你那怂样，看你玩游戏时挺勇的，怎么遇事就怂啊。”我将手机掏出递给飞机哥，“李虫子洗好了，你去洗吧，手机先放我这。”飞机哥不停的划拉着我的手机，另一边用他的手机存下同学的联系方式。过一会儿，我洗完后出来，看到飞机哥站在阳台上通着电话。我小心地踱步，一边擦着头发，一边靠近阳台。“好的，我们明天上午十点，鑫瑞酒店见。”我快步走到沙发前坐下。
“宇子，呐，手机给你。我已经给你微信账上转了五千，你的同学很给力。”我接过发烫的手机。
“呦，看来明天的大餐又有着落了。”李虫子从卧室跑出来，两手搭在我的肩膀上，用那几百年没吃过饭的饥饿的眼神盯着我。我都听见，他此刻想象美食的咽口水的声音。
“就你啥时候都惦记着大餐，明天中午那顿我请，算是庆祝宇子的挣得第一笔钱。”飞机哥看着我俩说道。
“那多不好意思啊，明天我请吧，再说这笔钱是因为飞机哥带我挣的，明天那顿我来。”我看下飞机哥，又笑着对虫子说道。
我刚说完，飞机哥的手机又响起来，他急忙走到阳台边，拉上帘子。李虫子抱着我的头，使劲往卧室拖去，我转身一拉他的手肘，我俩互相抓着对方的头，在房间里斗个十来回，然后累趴在床上睡着了。晚上十二点我起来上厕所，看见飞机哥还站在阳台那边，貌似跟一个叫柴叔的人在聊，隐约的听见飞机哥叫了几次这个名字。看飞机哥聊得正投入，也没去叫他，我上完厕所回去睡了。早上九点钟，我起床去喝点水，看旁边的床整整齐齐，走到客厅里，沙发上的靠枕被压得扁扁的，烟灰缸也被装满。我心里想：“鑫瑞酒店不就是我们住的这家吗，十点飞机哥约谁见面。”我穿好衣服，下到一楼转悠几圈，又去酒店的周围闲逛几圈。这时看到飞机哥和一个一米六八的小伙走进酒店，我也跟着进去。他们进到肯德基里坐着，我站在离肯德基门口十米远的地方看着他们。发现一个熟悉的面孔：“咦，那个不是高木头吗，他来这里干吗。”我看了一会儿，怕虫子醒来看我不在找我，快速回到酒店的套房里。
“宇子，你一大早干吗去了，飞机哥不在，你也不在。”李虫子赖在床上玩手机。“我去晨跑，飞机哥比我还早起床，我起来都没看见他。”我走到厕所准备洗漱。
“嗨，飞机哥时常这样，赚大钱的人不都这样吗，早出晚归的，业务繁忙。”“你小子这么勤快的吗，看你平时也没在小区里跑啊。”李虫子坐直靠在枕头上
“那是你起的晚，我五六点就去小区里晨跑。”我使劲挤出牙膏，一不留神射出一大坨牙膏在地上。“叮咚”房门被打开，客厅里传来塑料袋子摩擦的声音。“我给你俩带了肯德基，热乎着的，赶紧过来吃。”飞机哥将肯德基摆放好，打开电视，我洗漱好，过去拿个汉堡和一瓶可乐。
“对了，宇子，我再给你转五千。”飞机哥掏出手机，“嘀嗒”，我点开手机，看着微信上的转账，犹豫半天没有确认。
“飞机哥，昨晚就只是把我同学的联系方式给你而已，我就能得这么多钱？还是说飞机哥可怜我，故意找个借口，施舍给我的。”我将没吃完的汉堡扔桌上，突然站起来凝视着他。
“瞧你一副像刚被人骗的样子，这钱都是你自个应得的，不是我施舍的。”“我们公司有很多产品和项目，是针对在校学生的；所以我们需要大量的学生客户的联系方式，我们会根据每个人提供的联系方式的有效性，给予酬金。之所以会给你转那么多，那是因为你的同学都很给力，已经有人买了我们的产品，还有的人做了代理。”飞机哥躺在沙发上，切换着电视节目。我盯着手机屏幕上的五千块。
“宇子，我爸刚打电话来，说你妈让我爸不要你进小区。”李虫子含着牙膏沫子，拿着手机含糊不清地跟我说。我立马点击收款，迅速朝飞机哥身边挪去。“飞机哥，我，我。”到嘴边的话，就像是误吞入的口香糖卡在喉咙管上，说不出话来。
飞机哥朝我看一眼，又转过头去看着电视。“你想说啥，说吧。”
“飞机哥能不能带我进公司，我想挣大钱。”飞机哥顿时坐起来，拍拍我的肩膀，“宇子，我懂你的心情，你还年轻，挣大钱这事慢慢来；至于进公司，你还未成年，等你成年了，再说吧。”李虫子用水龙头的水，迅猛地上下来回地冲洗脸部，脸上残留的水还使劲的往地上滴。“宇子，我老早就跟飞机哥混，他都没带过我去公司，更别说你。”飞机哥将纸巾盒扔在李虫子的身旁，李虫子抽出两三张纸擦脸。
“这样吧，待会儿吃完中饭，给你们讲讲比较容易上手的项目；先带带你们，等你俩都成年了再进公司，估计直接能做主管。”李虫子高兴得直跺脚，嘴里咽着满口的汉堡，一说话就直喷面粉沫子。
中午的大餐吃完后，我们仨围坐在客厅里。
“宇子，你的同学多，你就挨个去问你的同学，看有没有想要挣零花钱的，有的话，就建立一个群做任务。这个任务很简单，第一步：下载某购物app并注册登录；第二步：进入我们指定的商品的页面浏览详情页、评价，收藏宝贝和关注店铺;第三步：将商品加入购物车，跟客户假聊一下，然后付款，最后要把付款的页面截图私发给你。这是刷单中最基本的流程，每笔单的等级也是不一样的，等级高的单对应的佣金，也是很高的。”李虫子全程几乎没怎么眨过眼，一直注视着飞机哥。
“飞机哥，你平时就靠这个赚的这么多钱啊？”我和李虫子对视一眼。
“这个刷单就是挣点零花钱，大钱就不靠这个挣，我负责好几个项目，刷单就其中一种；每个项目都有几百号人的团队，每个人分工明确，各负其责。”飞机哥两手交叉放在脖子上，看着我俩一脸羡慕的眼神。“那飞机哥的职位很高啊，负责几个项目的团队；不对啊飞机哥，你白天不是时常老泡在网吧打游戏吗，我们也没看你忙啊，除了有时候早出晚归。”李虫子看看我，又看着飞机哥说。
飞机哥起身去倒水喝，“我们这个都是线上工作和电话服务，你没看见我晚上时常接电话吗。”飞机哥疑惑地看着我们。
“没有线下工作的吗？”我转过头望向飞机哥，飞机哥看了我一眼，又继续倒水。
“怎么，宇子想线下工作？”飞机哥端着水走过来，坐在沙发上，两手盘在胸前看着我，那眼神就是老虎看到小溪边的麋鹿，伺机而动时发出的。
“我，我感觉线下工作，对于我们这些没有实践经验的小白来说，是比较好的锻炼方式。”我看着手机，假装回复别人的信息。
“你俩就按照我刚才说的做，虫子你也做，做成一个是一个，虽然你也没多少个同学，我就去睡会儿。”飞机哥将杯子放到桌上，走进卧室后直接把门关上。一下午我和李虫子就一直抱着手机回复消息，李虫子人少，一会儿就弄完了。李虫子看我上厕所去也忙着回消息，就让我拉他进群，他负责低等级的刷单任务，我负责高等级的。
我正看着手机微信页面的消息，突然手机铃声响起来，吓得差点把手机给扔出去。“喂，你是？”我反复看来电号码，印象中貌似不认识这人，所有知道我号码的人就几个。
“喂，是王振宇同学吗？我是高然的妈妈，我有一件事想问你。”我一头雾水地愣在那想：“高然的妈，高木头的妈，她找我有什么事，她怎么有我的手机号码？”
“我是王振宇，有什么事问我？”我抠着自己的手指甲。
“王振宇同学，我不知道你妈妈知不知道你做这些事情，你妈妈有没有跟你说过这是违法的事；我希望你迷途知返，不要再去做违法的事情。”
“阿姨，您就直接说什么事，您说得我云里雾里的，听不懂。”
“好，我就问你，你是不是让高然去贷款买游戏装备，他每次放学晚半小时回家，就是和你们去网吧打游戏，别以为我不知道。他打游戏也就算了，你怎么还叫他贷款呢？”
“贷款？阿姨，什么贷款，我没有叫他贷款啊。我们是经常一起打游戏，但我没让他去贷款买游戏装备。”
“你别装傻，你阿姨我在银行工作那么多年，对于钱相关的，我都十分了解。高然跟我说，你的一个表哥是做这个免息贷款，是专门针对学校的初中生的，还说贷款数额越高，相应的还款数额会有减免的优惠。”
“阿姨，我没有表哥是做这个的，高然是不是说错了，把别人的表哥说成是我的表哥”我站起来走到窗前，李虫子一脸疑惑的看着我。
“王振宇同学，你觉得阿姨会糊涂到不弄清事实，就随便找人吗？今天中午十二点，高然的银行账户上就有十万进账。我看到后，马上就问他，他就说是你的表哥昨晚主动联系的他，今天十点还见过面。我已经报案了，这种事情非同小可，待会儿派出所的人会联系你爸妈的。”挂完电话，我马上冲到卧室门口，使劲拍门。
“宇子，你疯了，飞机哥还在睡觉，你拍什么！”李虫子猛抓住我的手，我就用脚狂踢门，李虫子看我失控，从后面一把抱住我往客厅拉。
“你们怎么了，这么吵。”飞机哥拉开卧室门，我立马用全身力气跑到他面前。
“飞机哥，我同学高然是不是在你那有贷款？”飞机哥走过我们去客厅，“飞机哥，刚刚高然的妈妈打电话来，跟我说她已经报警了。”
“那他妈妈有没有跟你说，他儿子成为我们公司的校园代理，没有吧！她妈妈就是要吓唬你，让你自己跳出来背锅，然后他的儿子就成受害者。”我瞬间就像做了一个噩梦，梦里看见水中正举起刀杀我的倒影，背后一阵凉气袭来。
“你们还是太嫩，不懂大人口中的话中意思。”飞机哥坐在沙发上喝着水。
“那她妈妈到底有没有报警”，我转过身看飞机哥，李虫子反复来回地看我和飞机哥。
“我能有现在天天住豪华酒店，顿顿吃大餐，说明你飞机哥我，就不是白混的。跟你说报警是不可能的，每一个我们公司发展的客户，他们除了是客户身份以外，还是我们公司的员工。就拿你的同学高然来说，他是我们公司的客户，但他还兼职我们公司的校园代理；他可以发展下线来进行逐级提成，这样就可以一边花钱，一边还钱。”飞机哥起身走过来，右手搭在我左边的肩膀上。
“社会这门学问，博大精深，你们还得多学学！”霎时，我感受到警匪片里男主人公满身的炸弹被拆除后的释然；但心里的那颗不定时炸弹，永远在那提醒着我。
（三）
自从上次高然的妈妈打来过电话以后，我再也没有接到任何人的电话。同时，我们又换住了一家新的酒店。
飞机哥和李虫子坐在沙发上联机打游戏，我慢慢地走过去。“宇子，快来，一起开黑。”李虫子一把将我拉到沙发边坐下，“发什么愣啊，赶紧啊，就差你了。”李虫子突然敲了两下我的头，我猛地一转头拍中他的后脑勺。
“你俩打架去外面打，别在这里碍着我打游戏。”飞机哥朝我俩瞪了一眼，我直接把游戏机丢一边，我转过头看飞机哥。“飞机哥，那个，唔~我也想做校园代理行不行。”飞机哥笑了笑，低头看着手机。“飞机哥，我懂，得贷款才能做代理，我贷款，我贷五万。”飞机哥抬头看我一眼，将我一把按在他怀里。“宇子，很上道啊，是个好苗子。看在你给我提供你的同学的联系方式的份上，给你一个代理做，不用贷款，另外可以让李虫子给你搭把手，你俩一起负责。”李虫子高兴得在地上直打滚，拖鞋被甩到阳台边。
中饭吃完后，我和李虫子就投入到“工作”中。我和李虫子分工合作，他负责刷单群的商品截图审查和刷单代理入会的会费缴纳；我负责刷单代理的培训以及与有贷款意向的人的沟通。
“你俩今天活干得不错，我已经给你们转了今天的工资，待会儿晚饭后去唱K。”飞机哥站在茶几前，竖起他那肉乎乎的大拇指。“今天晚上的费用我来出吧，也让我请一次。”我抬起头看飞机哥和李虫子，李虫子立马扑倒我，一个劲地挠我痒痒，被李虫子压得起不来身，笑得使不出力气弄他。
“主人，来电话啦，主人快接电话，电话来啦……”我立刻拿起我的手机，他俩一脸嫌弃的样子望着我，过会儿继续看回他们的手机。
“喂，你是？”我一头雾水的看着手机上的陌生号码。
“你是王振宇吗？”电话那头问着。
“我是王振宇。”我思索着电话里的声音。
“我是吴涛的表哥，我听他说你在做贷款的事情，我想在你那贷个款创业，刚毕业不想找工作，就想自己出来闯闯。你明天什么时候有空，我们找个地谈谈，因为我贷款的数目有点大。”
“明天一天都有时间，按你的时间来。”我转过头看飞机哥，飞机哥走到我身边，侧着头听。
“那就定明天下午三点，你家附近的鑫瑞酒店见吧，刚好我有同学在那办生日派对。”
“好，好的。”“yes，我们明天要开大单啦！”我挨个和他们击掌欢呼，我跳到沙发上蹦来蹦去，左扭扭屁股，右扭扭屁股。
“哎，不对啊，我是负责我们学校的校园代理，吴涛的表哥是大学生，这个？飞机哥，这个贷款单算我的吗？”
“明天我们仨呢都去，这是你第一次出去面谈，有些注意事项还不知道，就让我和他说，刚好趁这次机会给你们上上课。当然面谈成功的话，这单就算你的。”我激动地跳在李虫子背上，李虫子背着我跑进卧室里，又出来绕客厅跑一圈。
晚上吃完大餐，唱完k回到酒店，飞机哥和李虫子在客厅里玩联机游戏，我洗完澡后直接躺床上在那感叹：“好久没有像今天这样玩得那么尽兴，今天是值得回忆的一天。2013年3月23日，靠自己挣到人生中第一桶金，证明自己能养活自己。”发完□□空间动态后，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
第二天，我们来到相约的地点，我们聊的很投机。正准备敲定的时候，突然几个人围在我们身边，刚开始我们一脸茫然，直到看见熟悉的身影，那熟悉的眼神；依旧一副凶神恶煞的大饼脸，但那眼神不再犀利。昔日的活火山不再喷发，它选择做一座永远沉默的死火山。我们被抓到派出所后，接受警察叔叔的思想教育。我和李虫子因为未成年，再加上主谋不是我们，暂时让我俩在家接受教育；而飞机哥在需要继续待在派出所被审问。
警察叔叔跟我爸妈说了几句后，让我跟我爸妈回家，好好反省自己。我回到家直接走到卧室里趴着。爸爸妈妈坐在客厅里说话，说了很久，这还是我们第一次三个人白天都在家里。
“孩他爸，你说振宇会不会被留个什么不好的，在他的档案里呀！要是这样的话，他就这辈子完了呀！”朱婧扯着王刚的衣服，一脸担忧的说道。
“振宇不是主谋，再加上他没有成年，警察会妥善处理的。再说，叫你平时别总逛街，抽时间陪陪他，哪会有现在这事啊。”王刚坐下来对朱婧说。
“你说，振宇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啊！他以前都不是这样的，现在都敢反抗，抢我的钱了，还跟那些小混混在一起。”朱婧说着说着，一个劲揉眼睛，不一会儿红了。
“让他换换环境，去受点苦，最近电视上不是有个城乡家庭交换的节目吗，看那些叛逆的孩子不都变好了，让振宇去参加一个月看看。”王刚刷着手机，看着百度页面上的城乡家庭交换节目介绍。
“孩儿爸，那你赶紧给节目组的人说说，但是别让他们真的拍摄，随便找个农村家庭来配对，只要能让振宇去，节目组用的钱我们出。”朱婧凑过来靠近王刚，一脸严肃的对他说。
“我刚刚看了这节目组所在的公司，有一老同学刚好也在那公司，我跟老同学说说，看他能不能帮这个忙。”王刚起身到卧室里拨打电话，等过了五分钟出客厅坐着。
“怎么说，你那老同学帮忙不？”朱婧摇着王刚的手，问道。
“还真巧了，我那老同学就是这节目组的策划人，他说没问题，到时候派人两边对接一下，不拍摄，我们只出那个招募农村家庭的奖金就行了。”王刚站起来，走到卧室门口，敲了几下。
“振宇，你出来一下。”说完，王刚又回到沙发上坐着。我慢慢吞吞地从床上起来，走到客厅里，看着爸和妈直着腰板坐在沙发上。
“振宇，这么多天你也该玩够了，该换换环境，反正这个家你都已经待腻了。”大肚爸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脸红的像抹了一层腮红。“葫芦”妈跑到厨房里打扫着卫生。我走到沙发边，躺在那里，一直划拉着手机。
“爸，我们是要搬家吗，这里挺好的啊，不用搬。”我继续看着手机，“这边啊，快点啊！哎，真是猪队友。”“啪”厨房传来碗摔碎的声音，我抬头看一眼。“喂，不会扫地就别扫了，平时也没见过你扫地啊。”
“王振宇，你别没大没小的，她是你妈。”大肚爸突然站起来瞪着我
“你们就比嗓门大，仗着是我爸我妈就打我，吼我。隔壁家的杨叔对他儿子老好了，给他买电脑，还一起出去旅游。”我看着老爸的眼睛，鼻涕和眼泪哗哗直流。
“那你的成绩比别人好吗，你要是认真上学，我也给你买啊。关键是你都做了些什么，你自己好好想想！”我爸就在电视前来回踱步，叉着啤酒肚。
“嚯，我做了什么，我有去上学好吧，也没看你们给我买啊！”我扭过头看向老妈，“买个电脑都费劲，还有要求，某人买一大堆垃圾也没看这么费劲，真是......”我继续看着我的手机
老妈准备冲过来想要说话，但又没说，被我爸拦住。“王振宇，这个学呢，我看你也上不下去了。这样吧，我给你报了城乡家庭交换的节目，如果你能在农村家庭待上一个月，我和你妈能满足你提的任何要求。”
我眼睛哗一下子就亮了，“真的？一个月没问题，到时候你们别变卦就行。”
“我们大人说话算话，如果你没能待上一个月，就要任我们处置。”老爸老妈一脸势在必得的样子，我也不甘示弱的看着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当我们逐渐地长大，发现爸爸妈妈越来越忙了，连在一起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了。王振宇其实不是他爸妈所想的那种坏孩子，他也没有变坏，他只是想通过某种方式引起爸妈的注意，想要他们多和他说说话。他希望自己能快点挣到钱，向他的爸妈证明自己可以为这个家分担一点，不让他的爸爸那么累，能每天给妈妈买新衣服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