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陶萧兮易水寒》Uni北极熊

99、真正的结束（三）

　　九十九、真正的结束（三）
　　两年后，莎莎约易寒在警局附近的咖啡店见面。
　　这是陶陶葬礼后莎莎第一次见易寒，他虽然看起来比两年前平静了一些，但状态依然不太好。两年的时间居然让这个只有二十几岁的人看起来如此沧桑，沧桑而且阴郁。他人看起来都很瘦，脸色也很暗淡，整个人都散发着种不健康和不快乐。
　　这就是她一直都没再见易寒的原因，她不想见了面彼此难过。也许这就是一种陶陶离去对身边的人造成的“后遗症”，如果没有必要，他们并不想和彼此见面，这会让他们不约而同的想起陶陶，然后就没发控制的难受。
　　莎莎知道，易寒比任何一个人都要难受，而且这种难受应该是他每一天都在持续经历的。他现在的样子看起来是完全没有走出来的。他在身体力行的证明着“时间是最好的良药”这句话并不适用于所有人。
　　两年了，丁浩源依然在逃，这应该就是易寒一直还在撑着的原因，也许是他活着的唯一信念。莎莎有时候在想，也许丁浩源被捕并不是一件好事，她很怕那时候易寒的那口气泄了就再也没办法振作起来了。
　　她不想说什么“逝者已逝”或者“人要往前看”的话来安慰易寒，这些话连她自己都骗不过，可她今天确实是想给易寒一些安慰，她希望她准备的东西有用。
　　易寒看着莎莎隆起的肚子，难得地扯出一个微笑，艰难地说了句：“恭喜你。”
　　莎莎的手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帮他说出了后半句话：“谢谢，陶陶如果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既然彼此都知道无法避免，她也不必特意避讳提起陶陶，那样反倒尴尬。她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小信封递给易寒说：“今天约你来主要是想给你这个。”
　　易寒接过信封打开，里面竟是一张陶陶穿婚纱的照片。
　　照片看起来就是随手拍的，后面的背景也不过是试衣间，而陶陶站在试衣间前，背对着拍照的人然后回眸笑着，眼睛里全是幸福。
　　“这照片？”易寒的声音有些颤抖。
　　“这照片是你们结婚前我陪陶陶就挑婚纱那天拍的。她选婚纱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但还非说要等我回来陪她挑。”莎莎端起果汁喝了一口继续说：“那天我陪她去了好久个地方，她说要找个什么天使款的婚纱，挑了很多都不满意，后来看上了这件。其实这件前面看也不是很特别，就是后面的镂空设计看起来还真有点儿像翅膀的形状，她穿上之后自己看不清后面就让我帮她拍了这张照片。”
　　“我拍了之后问她是不是要发给你看，她还说当然不是，要绝对保密，等婚礼当天给你惊喜。没想到……”
　　易寒的指腹摩挲着照片，又陷入了沉默。
　　“我其实也想了很久要不要把照片给你看，之前是不想再刺激你，但后来我想还是应该给你看，因为陶陶之前选了这件婚纱最想让你看到。两年了，我看得出来，身边的人已经都在尽量的避免刺激到你，可即便这样，你也依然没能走出来。易寒，你真的该向前看了。虽然我不能全权代表陶陶，但我想陶陶一定不想看到你这样的。”
　　易寒听着莎莎的话抬起头问，“照片的电子版还有吗？能不能发给我？”
　　莎莎点点头说：“好，我一会儿就发给你。”
　　“谢谢。”
　　她听得出来易寒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他不光是从陶陶的事情中走不出来，而是他自己根本就不想走出来，他可能甚至依然无法接受陶陶已经死去了的事实。
　　莎莎叹了口气，摸着自己的肚子说：“易寒，你相信转世吗？我现在已经怀孕八个月了，身边的人看我的肚子都说像是个女儿。我也希望是个女儿，你说陶陶会不会转世投胎来当我的女儿了？如果是该多好呢？我们从小没过过什么好日子，也没体会过什么家庭的温暖，这一次我一定给她最好的生活。”
　　易寒被莎莎的话带入了一种意境，想象着陶陶小时候的样子就觉得很憧憬，她一定调皮又可爱，是个古灵精怪的小公主。是呀，如果陶陶能投胎做他的女儿多好啊！他不会奢求下辈子还能和她做恋人，她便是做他的小公主一辈子跟他讨债有该多好！
　　“陶陶不会想做你的女儿的。”易寒微笑着对莎莎说：“她会想你投胎做她的女儿。她总是说，如果小时候没有你，她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她说你有时候不只像个姐姐，还像个妈妈。所以，我想如果真的有来世，她会想照顾你，不会再想你为她操心的。”
　　莎莎努力地忍着眼泪，却也还是没忍住，她拿起纸巾擦了擦眼泪说：“好，那我将来临死前就要许愿，来世做陶陶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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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寒握着照片回到家，打开衣柜，翻出了那件陶陶未能穿上身的婚纱。这件婚纱一直躺在衣柜里，和陶陶的其他衣服一样，保持着原来的位置，什么都没变。事实上，不只是衣服，家里所有陶陶的东西，摆设，她的电脑，相机，鞋架上的鞋子，什么都没有动过。如果这时候家里来了小偷，一定会觉得这房子里一定有一位品味不错的女主人。
　　易寒抱着婚纱在床边的地上坐下来，后背靠着床，手里捏着陶陶穿着婚纱的照片，终于哭了出来。起初只是默默地流泪，之后竟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嚎淘。
　　这是自陶陶走后他第一次哭，他第一次真正的愿意把自己内心的压抑和痛苦释放出来。这两年来，他不敢让自己闲下来，只要他闭上眼睛就全是陶陶的影子，多少次从梦中醒来，他都有真真切切的感觉到陶陶回来了，可梦就只是梦而已。
　　他拉开床头的抽屉把里面的信封拿了出来，他有些颤抖地看着信封上赫然的写着“遗书”两个字，而这两个字旁边还附带着一张笑脸。这是之前陶陶写的“遗书”，不是预感到了自己的危机，而是他们两个人都给彼此留了遗书。
　　有一次，易寒去执行任务受了伤，伤得虽然不重，但那次任务确实艰险异常。他没敢跟陶陶具体说，怕她担心，可她还是从新闻中看到了。他本以为陶陶会对自己埋怨为什么不告诉她，或者要自己发誓以后一定更加小心之类的，结果陶陶却掏出纸笔，跟他说：“我们都写封遗书吧？”
　　陶陶那时候很认真地说：“我的身体状况你知道的，本来就比别人多一分危险，而你的工作又是这样，我们早点写封遗书，不要像电视里演的那样临死之前有好多话想说都没机会说了！”
　　易寒本来不想接受这个建议，但他最后还是拗不过陶陶，无奈两个二十几岁的人面对着面悠闲地写了封遗书。
　　陶陶走后，易寒一直没有把这封遗书打开看过，因为他内心里一直在拒绝陶陶已经死去了的事实。这封遗书就好像是在海上迷失的船只剩下了的那一瓶淡水，船长要好好守护，因为那是所有人活下去的希望。如果他们喝了那唯一剩下的水，就再也没有了在海上坚持下去的希望，如果他现在打开了这封遗书，他就再也没有陶陶留下的东西了。
　　易寒用袖子抹去脸上的泪水，还是把遗书放回了抽屉，转身去了阳台抽烟。这封遗书他还不能看，丁浩源还没有被捕，这一切还没有结束。
　　易寒抽着烟，眼睛无神地望着远方，想起了法医对于陶陶的验尸报告他的心就丝丝拉拉地疼。
　　陶陶的死被判定为失血过多死亡，主要的伤口就来自于她左手手腕的伤痕。在她的伤口里找到了镜子成分的细微碎片，而从伤口的走向和深浅程度来看，伤口来来自于陶陶右手的力度。她脖子上的淤痕不是死前造成的，而是死前几天前留下的，而且陶陶左胸口肋骨折断判断是死前有人对她进行胸部按压急救造成的。
　　也就是说，陶陶死于自杀，而且丁浩源还曾经企图对她进行急救。
　　这个结果真的令人感到讽刺，可易寒想到陶陶在这半年的拘禁中慢慢地丧失希望，最后感到绝望，无法再坚持下去，他就恨不得杀了他自己。为什么他就没能找到她？为什么他就没有救出她？
　　他让他的新娘在漫漫地绝望中死去，这是他永远没办法原谅自己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