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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支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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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渐昏暗,阿裳用过膳,便到院子里活动筋骨。
今日的天空格外昏沉,乌云密布,甚是可怕。
徐嬷嬷看了眼天色,同阿裳闲聊:“小姐,奴看这天色,快要下雨了。城中半月无雨,若是此时来场大雨,便能凉快些。”
阿裳闻音,停下来抬头望了望,天空就像一个巨大的黑窑洞,乌云滚滚,往一个方向聚集。
今日天气炎热,来场大雨解暑自是好的,只是一想到城中惨案,她就高兴不起来。
见她面色不佳,徐嬷嬷疑惑道:“小姐可是有心事?”
阿裳把刀递给一旁的小厮,同她如实诉说心中的忧虑:“李木匠一案还未找到凶手,庆城这两日就会有捕快过来,我担心刑衙司那边会出事儿。”
徐嬷嬷倒了一杯热茶,递给她,道:“这些事情,让长老们去做就好了,小姐不必徒增烦忧。”
阿裳叹了口气。
她现在怕的不是庆城派来破案的人,而是顾闫不能抢在他们先前指认凶手。
自从她决定嫁入顾家,上一世的事情就发生了些许变故,更是无端多出一条人命。
世事无常,倘若破案的人不是顾闫,那他的仕途之路,将会进入瓶颈。
徐嬷嬷不知道阿裳的心事,以为她是担忧族人的荣辱,想了想,道:“小姐若是忧虑,不如明日去见一见何衙司?让他帮忙破案。”
徐嬷嬷口中的何衙司,是刑捕衙的上任管司,掌管刑捕衙三十年,刑捕衙几乎是他一人说了算。
刑捕衙里面,到处都是能人异士,负责搜罗各种信息,简单来说,是影石族的暗线组织,偶尔也会插手一些案子。
阿裳不是没想过找何衙司,可是前两天她派人到刑衙司借人,何衙司只给了两人,打发她。
念此,阿裳蹙眉道:“何衙司与阿爹不和,自两年前辞官后,便不再见过他了,他能答应吗?”
“何衙司心气再大,所做之事皆也是为了影石族。小姐是少族长,如今这族中,暂时还是您说了算,何衙司总要给几分薄面的。”
阿裳想了想,觉得十分有理,点头道:“那我明日从谷庄回来,便去何府走一趟。”
徐嬷嬷默了默,忽然叹息道:“原先老奴觉得,小姐年幼,这些事情让老奴自己去做便好。但是小姐比老奴想象中的,要聪慧许多,有些事情,该由小姐做的,还是小姐亲自做比较好。
老奴多言,以后与顾家的婚事若是真定下了,那这少族长之位,便是真的与小姐无关了。族人念着往日旧情对小姐礼敬几分,但顾家人到底是外家,族人做不到爱屋及乌,到时候在顾家,小姐可就没有如今这般逍遥自在了。小姐若是能在此时立下威信,拉拢一些可靠之人,将来在城中,才有自己的立足之地。”
徐嬷嬷一番话,也算是推心置腹了。
从前她总是将阿裳看作笼里的金丝雀,需要好生呵护,才不会受委屈,但是这几日阿裳的变化她都看在眼里,便改了主意,觉得让阿裳自己历练一番也是好的。就像雏鹰,需摔倒数次,才能展翅翱翔。
顿了半响,徐嬷嬷又道:“老爷五岁时便能开始处理族中事务,虎父无犬子,奴相信,小姐也能成为像老爷一样得人。”
阿裳听了甚是诧异。
徐嬷嬷之前是一直不同意她掺和族中事务得,没想到短短几日,态度便大相径庭。
不过惊讶之余,更多的是高兴。
有人支持她,她便不再孤立无援。
阿裳心里涌上一股热流,眼角情不自禁变得湿润,她坐在石椅上,把头埋进徐嬷嬷怀里,低低的说:“嬷嬷,我不想长大,可是阿爹阿娘不在了,我必须学会保护自己。”
她曾想过,这一世重来,要过得无忧无虑。可是谁能想到,再来一次,也没能赶在爹娘纵火前,没有了庇护,便只能一个人咬紧牙关走下去。
就算她不争不抢,依旧会有麻烦找上门,所以这一次,她不能坐以待毙,往后的富贵路,她要自己铺好。
尽管经历了一世,可无论是以前的阿裳,还是现在的阿裳,始终都是一个心里脆弱的,需要保护的女子。
压抑多日的情绪,终是在这一刻全都爆发出来,她没有再忍着,抱着徐嬷嬷,大声哭了出来。
*
阿裳哭久了,不知不觉中在徐嬷嬷怀里睡着了,等醒来时,就在榻上,玉奴也从顾家回来了,阿裳问了时辰,戌时刚过。
阿裳换了身衣裳,准备出门。
玉奴奇道:“入寝时辰,小姐这是要上哪去?”
阿裳道:“去顾家。”
“啊?”玉奴听得满头雾水,“小姐不是刚从顾家回来吗?”
徐嬷嬷刚处理完府里的内务,在门外就听到她们俩的对话了,进屋接道:“小姐要去顾家,自有她的用意,莫要多嘴。”
玉奴应了声是,可嘴巴却紧紧抿着,看起来十分委屈。
她年纪也不大,有好奇心实属平常。
阿裳把她的反应都看在眼里,笑着解释:“我与顾闫结亲的消息全城皆知,百姓们多把这当成我的胡闹之举。这还没去几天,就跑回家了,要是被人拿来做文章,说是顾家苛待我,那对我对顾家都是不利的。”
玉奴没想明白这其中厉害,只觉得这番举动越发委屈了阿裳,撇撇嘴:“小姐身份尊贵,怎么一与顾家结亲,就要低三下四的。”
不说玉奴,就连其他人,都是替阿裳不值的。
要说这几年影石族人与外族的关系,虽说是缓和不少,可还没到平起平坐的地步。尤其是被贬到这儿的官宦人家,外人不了解因果,大都把他们列为品行不端之士。
如今城中百姓议论顾家的那些话,简直是不堪入目。
阿裳看着玉奴,面色骤然肃穆,冷声道:“顾夫子当年也算得上是国舅,过几年没准会回到北冥,万不可轻视。就算没回去,那也是我未来的婆家,轻视了他们,便是贬低我。以后这些话,莫要再说了。我自己选的路,就算委屈,也要自己往肚子里咽。”
外人说三道四她管不着,可身边的人,必须跟她在同一条船上,不能有二心。
阿裳平日里从未对玉奴发过脾气,这次突然发怒,把玉奴吓了一跳,她咬了咬唇,颇为委屈:“小姐......”
徐嬷嬷道:“小姐说的没错,你这些话若是传出去,让外人怎么想云家和顾家?说得不好听的,别人还以为小姐瞧不上云家呢,等真的成了亲,顾家能给小姐好脸色看吗?你跟随小姐左右,理应为小姐分忧,而不是同外人一起,质疑小姐的决定。”
玉奴默声不语,抬头看了眼阿裳,见阿裳面色沉沉,思来想去,倒也能领会了些。
她红着眼道:“小姐,是奴婢多嘴了,以后这些话,奴婢不会再说了。”
要说玉奴这人,虽然经常嘴快,但是真的忠心不二。上一世是她处处为阿裳打点,始终护在阿裳左右。
阿裳一直把她当成姐姐来看,方才板起脸色不过是为了同她表明态度,见她委屈,哪里舍得再呵斥,脸色顿时就缓和了。
她拉起玉奴的手,软声道:“玉奴,我如今没有阿爹阿爹依靠,外面多是轻贱我的人,顾家是我未来夫家,顾公子或许会是我一生的倚仗。你记住,就算这天下所有人都瞧不起他们,我们也不能看轻他们。”
玉奴点点头:“奴婢知道了。”
*
被一顿呵责以后,玉奴对顾家的态度简直是霄壤之别,就连晚上去顾闫房中传话时,对阿福的都是和颜悦色的。
这可把阿福吓得不轻,他左右打量了玉奴好一会,狐疑道:“云小姐真是这么说的?”
玉奴笑笑:“劳烦阿福哥为我传传话。”
阿福打了个激灵,浑身不自在。
正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自从玉奴进府以来,就对顾家人没什么好脸色,虽然表面上还算恭敬,可阿福却是能看出来她的真实想法的。
现在这么软声软语的,还真让人不适应。
玉奴见他不做声,语气越发软了,几乎是撒娇着说:“阿福哥,你就帮帮我吧,若是话没传到,回去小姐定会责罚我的。”
阿福想了想,终于点头:“行吧,我跟公子说一声,你先在这儿等一会。”
说完,几乎是逃跑似的走开了。
*
阿裳没想到顾闫会答应得这么爽快,简单梳洗过后,便去了他的房中。
因顾闫正在看书,她便没有出声打搅,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
顾闫目不斜视,看着十分认真。
可身边多了一个人,他无法做到视而不见,没一会便心不在焉,目光斜落在阿裳身上。
阿裳正低头玩桌案上的荷花图,彷佛没有发现他的打量,玩得全神贯注。
良久,顾闫把书放下,问:“云姑娘不觉得无趣吗?”
阿裳这一会正无趣着呢,好不容易等到他开口了,如释重负地收回手,仰头冲他笑了笑:“若是能从小陪伴在顾公子左右,做顾公子的侍读,是阿裳的荣幸。人家都说,青梅竹马之情,最难割舍和难忘。阿裳想做顾公子的青梅竹马。”
顾闫嘴角抽了抽。
这个女娃娃,说话的方式就像大人,半真半假,实在令人难以琢磨。
不过现在,他心里的猜测却越来越明显,有个答案几乎是呼之欲出。
他敛了心绪,道:“李木匠这件案子,云姑娘那边可有新的眉目?”
提起正事,阿裳面色顿时一变,坐姿瞬间端正:“眉目没有,不过今日偶然从三长老那儿得知了一个消息,庆城已经派人过来了,估摸路程,后天就能到。”
顾闫眉宇微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