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秘之主】瑰宝》悬光

1、正文

　　夏日，甜蜜的夏日。

　　玫瑰、百合、茉莉和小苍兰在花园中盛放，低矮的灌木被修剪成了富有童趣的形状，鹅卵石铺成的弯曲小径穿过花丛与灌木丛，一路通向枝繁叶茂的观赏树木投下的浓荫当中。葡萄藤上累累结实，深紫色的颗粒晶莹饱满。

　　你朝着花园深处走去，为了找寻你亲爱的丈夫和可爱的女儿。初夏的时候你们心爱的宝贝听说葡萄可以酿酒，所以一到葡萄成熟的时节便迫不及待想要亲手尝试。于是你们一家人一块儿摘了葡萄，亲手酿造。今天已经到了初步可以饮用的时间。她数着日子期盼着今天，但当今天到来时她暂时忘却了这件事。因为她爸爸亲手给她搭建了一个秋千，今天刚好撘完。

　　你还没有走到她面前，就听见她清脆悦耳的笑声。秋千高高扬起又落下，你们的女儿像一只快乐的鸟儿，裙角飞起，柔软的黑发用织着金丝的缎带束着，额发被风吹开，露出光洁的额头。你的丈夫站在一边，他肤色古铜，五官柔和。你们的女儿柔和的五官与他肖似，肤色和头发则很像你。当女儿觉得秋千的位置太低的时候就会请求他再推高一点。他一直注视着女儿，你毫不怀疑如果女儿不小心从秋千上滑下，他会第一时间将她接住。

　　现在他们都停了下来，微笑着看向你。你是带着酿好的葡萄酒来给他们尝尝的。

　　“我也可以尝尝吗，妈妈？”

　　“当然。不过你只能喝一点，宝贝。”你回答。

　　放下杯子之后，她的小脸皱成了一团：“这和我想的不一样。”这是她第一次品尝到酒的味道，对她来说太酸涩了。不过她还是很开心。

　　然后她就找爸爸讨要糖果去了。他总是带着糖果。她吃了一粒糖，冲淡嘴里的味道，又偷偷地向他再多要一粒。你站在小桌边望着他们，从这个角度你能看到你丈夫右耳下方的细小黑痣。他扭过头，无奈地和你交换了一个眼神。你们认真严肃地交谈过，她正在换牙，你们都担心会不小心让她生出龋齿。

　　你待在原地没动。你知道他会解决这件事的，用一种既不严苛也不过分严苛的方式。他是个可靠的人，他做的每一件事都很可靠，你一直都知道。当他作为一个失忆的陌生人第一次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你就开始了解到这一点了。

　　你的丈夫是你“捡来”的。你认识他的时候，他是一个刚刚发现自己失忆的迷失者。他一文不名，没有身份，没有过去，没有未来。而你算是一位中流的贵族小姐。你从未见过如此年青又如此苍老，如此无知又渊博的人。出于好奇和善意，你帮助了他，而后来他回赠给你的更多，更珍贵。他也一次又一次地帮助你、陪伴你。

　　你常常觉得他的眼神温和又沧桑。数年间，你经历过青春、叛逆、挣扎、抉择，经历过战争和失败，从过去的位置上跌落，又寻找到新的未来。潮来又去，你望着这双眼睛，最终学会了去爱。你选择爱他。爱令你变得成熟，爱令他望向你们时沧桑尽褪。

　　夏日美酒，终有尽时。

　　你们的女儿如同抽条的小树，日复一日，越发修长、美丽和坚韧。终于到了她离开你们，踏上属于自己道路的日子。由于某些原因，你们的另一个孩子未能出生。岁月爬上了你的脸庞，用深深的伤痛将你点染，你曾倍感痛苦，但你还是走了出来。直到衰朽将你侵蚀，葡萄藤枯尽了，你老了，生命即将走到尽头。

　　“死亡。死亡像一个终将拜访的老朋友。”秋日的最后一片叶落下时，你的丈夫回答了你问他如何看待死亡的问题。当第一场冬雪来临时，你做了一个梦。你梦到一条奔流不息的明澈的河流。你是小小一颗沙砾，缓缓沉入河底。

　　你没有等到新的春天。那位“老朋友”首先拜访了你。几年后也拜访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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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并没有消失什么，不过感受了一次海水的变幻，成了富丽珍奇的瑰宝。【注】
　　“洁斯敏女士，深爱的妻子，慈爱的母亲和一个可爱的人。

　　——安眠于新考德韦尔墓园。”

　　战争和瘟疫摧毁了村庄、耕地，墓地里堆满了来不及掩埋的尸体。有两百多年历史的位于新考德韦尔的教堂和墓园也同样毁灭于灾难中。——摘自历史选读教材，一位不知名冒险家的游记节选。

　　Nothing of him that doth fade But doth suffer a sea-change into something rich and strange.【注】

　　注：据说选自莎士比亚《暴风雨》，作为雪莱的墓志铭。我在这篇同人里把“他”换成“她”，作为给女主洁斯敏的墓志铭。这个女主我设定成阿兹克先生那个死去九百多年的女儿的母亲。她下葬之后过了一百多年墓园被毁了，墓找不到了。这么设定是因为她和《格罗塞尔游记》里的龙泽尔一样，是一个被历史的大潮冲刷过后，甚至连存在和归处到找不到的小人物。在阿兹克先生身为洁斯敏丈夫的那一世中，洁斯敏或许算得上是他的瑰宝。但在真正的阿兹克·艾格斯漫长如长河般的一生中，洁斯敏只占了非常小的一部分。那么阿兹克先生而言，她究竟是躺在河底的一颗宝石，还是一粒小小的沙子呢？
　　洁斯敏在死前梦到一条河。但大家都知道，诡秘世界的如果非要描述，它一定不是河，而是深渊，是不可名状的大海。像洁斯敏这样的人连沙子都算不上。她死了顶多留个骨灰，人家非凡者还能留下特性。像阿兹克先生这样的才是经过海水的变幻，而仍旧长存的富丽奇珍。
　　写这个同人是因为我中午被马贼哥哥的更新刺激到了。阿兹克大佬的变化又一次扣了本卷的卷首语，“不死者”，究竟不死是一种恩赐还是一种诅咒。所以我往这个方向脑补延伸了一下。
　　“你是死亡执政官脚边哀嚎的女孩，来不及逃跑便化为匍匐的白骨。你是那个外来的绅士可爱的小妻子，和他一块儿度过你的一生。你是贝克兰德的秸秆们，差一点你就会去廷根上大学，那里曾经有一位不错的历史□□。”
　　“人性”和这些数不清的普通人，对非凡者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呢？这就是我写这个同人想提出的问题。

　　最后加个结语：
　　那条明澈的长河底躺着数不清的奇珍瑰宝。

　　他还会做梦。
　　你们还会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