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海双姝》檀二爷

64、尾声

　　1938年圣诞节，美利坚，Jersey city，就位于纽约隔壁，有不少中产阶级跟富人安家落户于此地。
　　在一幢灰色的带巨大花园的三层别墅内，在在举行热闹的聚会兼晚餐。
　　房子的主人就是廖宇铭，去年他们举家迁往美利坚，今年算是暂时安定了下来。
　　廖红绫则在大学毕业后与一位白人教授结婚，定居在洛杉矶，二人已经有了一个女儿，目前又怀了第二胎，还有三个月就要生产了，所以今年圣诞节就不回来和弟弟一家团圆了。
　　宇铭和林绍棠，崔勇在唐人街一起开了三个餐厅，在异国他乡的生活算是刚刚起步。
　　因为日本侵略中国，因此东方巴黎开始凋零，越来越多不安定的因素环绕在每个中国人的身边，有些富人就拉家带口的移民他国，很多人选择了相对遥远，但却远离战火的美利坚。
　　最惋惜的就是崔喜，在勇子一家决定来美国之前于上海病逝，勇子将他的骨灰带到了美国，葬在了圣玛丽山公墓，以方便日后清明和春节前来祭祀。
　　所有的人，都围坐在壁炉边，等着郭筱烤的火鸡上桌。
　　几个孩子高兴的在房子内来回奔跑，为首的是宇铭和筱的二儿子小满，后面跟着林佳旭，林佳美是绍棠和招娣的一对儿女，再往后就是三个小不点儿，吃力的追着哥哥姐姐们跑。
　　三个小不点儿，两个混血男孩都是勇子和白人妻子凯林的结晶，一个叫陆安杰，另一个叫陆安平。夫妻两人五年前相识于上海，凯林的家乡在德州，离这里很远，所以圣诞节只能在本地过了。
　　最后一个是四岁的小姑娘蕾蕾，也是宇铭和筱的骨肉。
　　小亦已经十四岁，长成了英俊的翩翩少年郎，从目前的状况来看，这孩子越来越像他的父亲，没有母亲的一丝阴柔气质，可能未来也会选择和女性成家立业。他坐在沙发上，专注的读小说，毫不受弟弟妹妹们的影响。
　　郭霖刚刚大学毕业，在纽约独自居住，虽然圣诞节没能赶回来和全家人团聚，还是给每个人送上了圣诞节礼物。他已经有了情投意合的白人女朋友，圣诞节在未来老丈人那里过节。
　　“等今年夏天就接父亲，母亲过来，让他们别再受战乱之苦了。”勇子拿着酒杯叹道。
　　虽然父亲一家和母亲目前都在租界生活，暂时没有任何问题，但未来可真的不好说。
　　陆逍骏倒是很乐意过来纽约，已经给妻儿办好了护照，春节后就要来这里和他们团聚了。
　　“我父母和岳父母他们都不愿意过来，说最远就到香港了，明明是美利坚更安全。”林绍棠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坐在一边穿着旗袍的招娣则说道：“其实这里和上海的气候蛮像的，但冬天有壁炉，暖和多了，生活也非常方便。”虽然刚来的时候她因为语言很不习惯，但是过了一年也就能磕磕绊绊的讲一点儿了，倒是丈夫的适应能力更强，学英文比她快很多。
　　“多劝劝他们吧，不打仗就是最大的平安，福气。”筱推着餐车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烤火鸡香喷喷的冒着热气准备上餐桌。
　　宇铭连忙走过来帮忙，利索的用刀叉将美味切成小块，好让大家拿过去想用。
　　凯林也端着刚煮好的蘑菇汤走了过来，帮着摆餐桌。
　　招娣和勇子连忙过来帮忙，一大桌美味算是上齐了。
　　整桌菜中西合璧，既有烤火鸡，烤排骨，奶油蘑菇汤，又有松鼠桂鱼，咕咾肉，香菇油菜，主食则准备了米饭和面包，谁爱吃什么就拿什么。
　　大家连忙聚过来享用晚餐，毫不顾忌的聊着家长里短，但话题大部分还是围绕着生意方面的。
　　“你们不要乱跑了，下来吃饭。”筱对在楼上玩耍的孩子喊道。
　　小满听到母亲讲话，连忙对弟弟妹妹说：“吃饭了，咱们先去洗手。”毕竟他是最大的孩子，要领着年龄小的。
　　等到犹如游击队的孩子们排着队下楼吃饭的时候，大人们已经准备好了位置和餐具。
　　筱抱着蕾蕾喂她吃一些好消化的食物，其他人则各自照顾年龄小的孩子，与其说是聚餐，倒像是幼稚园的家长碰面会。
　　吃完饭后，大人们继续聊天，孩子们闲不下来，就蹲在圣诞树下拆礼物，弄了一地的包装纸和盒子。
　　小亦最喜欢哥哥给自己的礼物，一套很精神的猎装，他最高兴的就是能和父亲，叔叔一起去野营，打猎，今年春夏应该会去几次。
　　“我想中学毕业之后搬去纽约住。”他对坐在旁边的父亲说道，纽约的热闹和时髦，让他非常喜欢。
　　宇铭笑着说：“等你毕业了，家里就不给你零花钱了，搬走，要自己想办法。”
　　“大不了我去送报纸。”在上海的时候，他就经常跟着报童们去卖报纸，卖的还是自己家的报纸喔。
　　筱有些伤感，现在老二才十四岁就惦记着搬走了，往后家里只剩下两个孩子会寂寞的，再过几年怕是小满也会向往独立生活了。
　　“来咱们餐厅刷盘子，赚零用钱！”勇子觉得孩子早些独立是好事，他忽然想念起还在上海的女儿玫玫来，因为女儿最后选了慕卓，所以没有跟他们来美国，不过这也是尊重孩子的决定。
　　“不要，我不喜欢厨房的油烟。”小亦很爱干净，甚于母亲，就他的洁癖想要找个合适的伴侣，未来恐怕是个难事。
　　将近凌晨，绍棠，招娣才带着两个孩子开车回了家。
　　而勇子和凯林他们今晚就住下了，勇子要赶在明早把妻儿送回家再去唐人街照顾餐厅的生意。他们和爱清静的宇铭，筱不同，选择了住在唐人街附近的公寓，虽然没有宽广的庭院但却能兼顾上生意，而且外出也很方便。
　　第二天中午开店前，勇子来到了餐厅，在柜台前忙碌，因为这个季节经常有人预定雅间和座位，有时候还要举办婚宴，他们几个通常要到晚上九点半以后才能打样。
　　“老板，有人找您。”领班将一位高大的男子带到了柜台前。
　　勇子立马转身去看，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吴大哥！”
　　“要是不知道你们餐厅的地址，还找不到你呢。”吴瀚很高兴，立马上前和他握手，半天都不肯撒手。
　　勇子走出柜台赶忙带他去楼上的雅间，又吩咐厨房做了几个好菜。
　　“你什么时候来纽约的？”
　　“上礼拜刚到，在弄房子的事，所以没有时间过来找你，我们住的不远，隔壁两条街的公寓里，刚到纽约不懂英语，住其他地方太不方便了，就我女儿能讲一点，我根本就一句都听不懂。”吴瀚尴尬的笑着，眼睛一直没有离开勇子半秒。
　　勇子见他盯着自己看，心里也大概明白了，这个男人还是没有忘了他们曾经有过的一页欢愉，如今二人又在异国相逢，想要撇清恐怕很难了。
　　“英语可以慢慢学，在唐人街不会英语问题不大，你有夫人了吗？”这是勇子最后的希望，如果对方有了新婚妻子，他们搅合在一起的机会就不大了。
　　吴瀚摇了摇头：“习惯一个人了，而且最近几年又很忙，就没顾得上，往后可能会考虑。”
　　“嗯～也好，来这边再找个情投意合的……你坐着，我去拿瓶好酒过来。”勇子刚要起身，却让对方扯住了胳膊。
　　“不忙～你下午有没有时间，咱们找个地方叙叙旧？”吴瀚非常想念这个人，此次选择来美利坚的原因之一就是勇子，他们能离得近些，就有可能再续前缘。
　　陆勇很为难，但看着对方热诚的目光，他的心就软了下来。
　　“吃完饭，我跟你走。”虽说不是特别情愿，但是藏在犄角旮旯里见不得光的情欲却时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袭来，那是妻子满不足了自己的，虽然这几年他隐藏得很好，可那道门已经打开了，就再也没办法完全关上。
　　吴瀚听到这句话，自然十分激动，如果不是周围有人，真想抱着勇子深吻个够……
　　月朗星稀，在酒店的房间内，缠绵了很久的两人睡到被路过的汽车声吵醒了。
　　勇子披上衣服，对躺在床上的男人说道：“我该回去了。”
　　吴瀚很舍不得他，连忙起身抱住他的肩膀：“下个礼拜还是这里见吧？”虽然想多和此人享受云雨巫山，但他尽量要做到不去打扰对方的家庭生活，这是做情人的基本规则，因为一旦逾越了这道界限，可能勇子就再也不会和自己见面了。
　　陆逍勇思忖了片刻，只得道：“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最近餐厅很忙。”这并不是推诿，但也算是给了吴瀚下一次机会。
　　“下礼拜我两点在这等你，同一个房间。”吴瀚说完也坐在床头开始穿衣服了，没有勇子他也没有心思呆下去，还不如早点儿回家。
　　从这天以后，二人就成了偶尔在一起的情人。
　　1940年，在廖宇铭的帮助下，白慕卓也带着妻子丰岛聪子和十四岁的女儿玫玫，四岁的儿子振华一同来了纽约。
　　白慕卓在这里开办了一间规模不大的日化厂，日化厂的20%股份归勇子所有，这也是他们当初的约定。生产含有中药成分的牙粉和漱口水，在华人地区立刻流行了起来，50年代在香港设厂经营，改换制造牙膏，产品远销台湾和东南亚。
　　虽然慕卓和勇子尽量避免碰面，但是在唐人街，他们还是偶尔能看到对方，礼貌的问候之后，寒暄几句，他们就各自顺着不同的方向走远了。
　　人生亦或是这样，有人走着走着就分道扬镳了，而有些人却自始至终都在一条路上艰难前进，无论怎样，无悔于选择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