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战士》失眠的睡神

2、第二章

　　他总觉得关于Hypnos的传闻太过失真，虽然不务正业，他也知道两手干净的领主只能在童话故事里找到，那位沉静有礼，谈吐文雅的纳劳伯爵并不像是传说中的嗜血狂魔，但这只是他在479年以前的想法。那时他们订婚的第二个年头，他还是只知吃喝玩乐，她也仍在四处征杀，谁都没有提起过正式结婚的事。年末的时候，Hypnos和去年一样回到了叶尼塞。他们受邀参加王储的私人聚会——他最喜欢的聚会之一。Hypnos对这类事照例不感兴趣，但也陪着他去了。

　　那本该是个很普通的晚上，第三支舞曲结束后，突然有人拦住正要离开舞池的他们，他认出那个男人是叶尼塞有名的剑术教练，许多叶尼塞的年轻贵族都向他学习剑术和决斗礼仪。他对剑术没有兴趣，但也从朋友那里多多少少听说过。那男人提议和Hypnos切磋剑术，和他猜想的一样，Hypnos简单的摇摇头表示拒绝。男人的脸上露出受辱的表情，把刚才的请求重复了一遍，只是声音大了不少，周围的人都在向他们这边张望，Hypnos面无表情的摇头再次拒绝，准备走开。他突然看到不远处用羽扇半遮着脸，似笑非笑的望着他们的伯爵小姐，心里一动，隐约猜到了几分。他记得伯爵小姐曾宣称非他不嫁，他和Hypnos订婚后也照样纠缠不休，头顿时大了，再看身边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男人在Hypnos面前扔下一只手套要求决斗，Hypnos瞥了一眼落在脚边的白色手套，还是摇头，“我不能决斗。”这是实情，由于狂战士惊人的力量，Hypnos被国王禁止与人决斗，在社交场合甚至不可以佩剑。男人显然是铁了心，唰的拔出长剑，围观的人如退潮般向后退开，以他们为中心形成了一片圆形的空地，侍卫们也凑了上来。接着只见眼前白光一闪，他听到一种奇怪的咔咔声，然后是重物坠地的声音，再然后便是满眼的红色。刚才还神气活现的男子倒在地上，沿着右肩到左腹被劈成了两段，他突然惊恐的意识到刚才奇怪的声音是剑刃切割□□时发出的。内脏和鲜血争先恐后的从男子毫无生机的残躯中涌出，他看到Hypnos神情如常的在尸体上蹭去了剑上的血水和内脏碎屑，把干净的佩剑还给了原本站在她身旁的侍卫，他不知道她是何时从侍卫腰间拿到佩剑的。对方双手抖的根本没法接住递过来的剑，Hypnos倒也没有在意，代那侍卫把剑插回剑鞘，走开前还礼貌的道了谢。他的目光从若无其事的Hypnos身上移到地上那红红白白的一摊，眩晕感铺天盖地的涌过来，耳朵里满是男男女女像是要把肺喊出来的尖叫声和此起彼伏的呕吐声，血腥气和呕吐物酸腐的臭气混杂在一起，熏得他透不过气来，眼前一黑终于人事不省。

　　他是在自己的卧室醒来的，房间里弥漫着怡人的草药清香，不知是昏睡还是那淡淡的药香，他觉得清爽了许多。他分辨不出是什么熏香，只觉得那若有似无的香气似曾相识，却记不起在哪里闻过，心情不知不觉便平静下来了。据仆人说，送他回来的是Hypnos。他大病了一场，过了新年才恢复了精神，听说参加那晚聚会的人大多如此。Hypnos事后送来了一封言辞郑重的致歉信，虽然怀疑那个人是否真的有歉意这种情绪，他也明白至少让他经历这一切并不是她的本意。对事情的结局他并不意外，那个剑术教练不论怎样都是逃不过一死的，那晚的情形等同行刺，平民行刺贵族是重罪，死刑是唯一的结果，听说那男人的财产被全部没收，亲友也受到牵连，他不知道伯爵小姐用了什么手段让那人死心塌地，也不想知道。Hypnos被禁足半年作为惩罚，不是因为杀人，而是因为自卫的方法不当，惊扰了在场的贵人们。

　　在此期间，亚兰纳人利用Hypnos不在纳劳的空档，侵入了伊比利亚的盟国威斯，国王只能解除了Hypnos的禁足令让她去支援威斯，毕竟整个塞伦大陆，能让以彪悍著称的亚兰纳人望风而逃的也只有她了。前后加起来，Hypnos真正禁足的时间不到三个月，当然也没有人对此意外。据说国王下令Hypnos在叶尼塞的住处禁足时，威斯驻叶尼塞的大使就非常不满，强烈要求让Hypnos返回纳劳，因为王储坚决反对未果。威斯是伊比利亚重要的贸易伙伴和对抗亚兰纳的主要同盟，有传闻说为了平息威斯的不满，补偿亚兰纳入侵造成的损失，国王同意将Hypnos借给威斯一年，虽然没有证据，但他觉得传闻可能是真的，因为接下来的一年里Hypnos的确主要是在威斯度过的。当然在他看来这并没带来什么不同，纳劳也好威斯也罢，反正Hypnos从来都是常年在外的。伯爵小姐一直很小心的躲在幕后，他希望那晚的事给了娇纵的小姐足够的教训，他没有再受到纠缠倒是真的。

　　其实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不敢回想那天晚上的情形，他第一次亲眼看到有人在自己面前被杀，如果可以他希望那也是最后一次。从理智上来讲，他明白Hypnos没有过错，毕竟她多少算是试过避免冲突，出手也是在对方发动攻击之后。但对于一个可以轻轻松松的把壮汉一剑劈成两半的人，想要躲开或是用比较不致命的方法制服那个花拳绣腿的家伙应该不是不可能，虽然Hypnos没有对行刺者手下留情的义务，但即使是杀人也该有温和点的方法吧，他不明白那个人的心思，也没有疯狂到当面去质问。经过这次的事，他明白Hypnos的优雅温文不见得是假象，然而那个人的某些事还是不要知道的好，有烟的地方必然有火，传闻或许十成中有九成都是假的，只是那一成之后的真实往往也足以动魄惊心。他决定，对他而言Hypnos是安静寡言的边境伯爵，常常在外奔波便够了，除此以外有关她的种种，他不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