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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46章 ...

  •   沈念起身,给她们倒腾个地方,铺了蒲团,“你们就坐这儿歇着,趁这会子安静,没有继续送过来病患,且先小憩一下,我亲去熬些药汤,下半夜回房你们擦擦身子,别过了病气。”

      秦艽得了话儿,还没等沈念把蒲团铺好,就靠着墙坐下来,有气无力地,“老师,再央雍王爷拨两个人来搭把手吧,这里仅咱们不成事儿,要人命了。”

      允淑拿开水煮过的毛巾浸温水湿了拧干,偎过来给秦艽擦汗,忧虑,“到处人手都不够用,县丞全家都打下手了,折子递到长安那会儿还没这样厉害的,这传染的太快了。”

      沈念叹气,“好在目前为止,还没有出现死亡的病患,我看发病的人症状同风寒症状相似,却不是风寒,病气过肺,先是干咳,乏力,但凡接触皆有可能被传染,脉象时浮时沉的,也不知到底是个什么病。”

      一时间三人都有些丧气,垂着头没了声儿。

      沈念起来搓搓手,“我去熬药汤,你们赶紧歇着吧。”他转身出了屋,外头嘈嘈杂杂的,院子里撑起一个个的小帐篷,里头都是躺着呻/吟的病人。

      允淑在蒲团上坐下来,把毛巾放进炉子上煮着的沸水里,秦艽拉她的手,“允淑,我觉得自己不成了,昨儿给病患诊治的时候,罩口被刮掉了,这事儿我没敢跟老师说,怕他再担心,我一定是过了病气,今晨干咳我服了些甘草丸,现下浑身乏力。”

      “怎么会?好姐姐你得撑着,”她忍着哭腔安慰秦艽,“不会有事的,沈大人华佗在世妙手回春,一定能找到根源,我.....”她捏一下鼻尖,“我去给你拿秋梨膏。”

      她爬起来往药房去,秋梨膏剩下的并不多了,吃上其实也没什么太大用处,但是好歹能叫人呼吸匀称些,不干咳的那么厉害。

      她急匆匆地走,泪眼汪汪的,也没注意外头,从药房拿了秋梨膏出来,差点撞上人,她往后退一步,正要叮嘱声儿来人走路小心些,抬头,到嘴的话凝噎。

      是大监大人。

      他穿着官服,白布罩口,就那么芝兰玉树的站在她面前,眉眼含笑。

      允淑的心一瞬间跳了一下,赶忙揖礼,“大监大人寿安,您怎么来张掖城了?”

      背景朦胧,嘈杂的人声里,桂树飘着香味,他提提手里的食盒,“今儿是仲秋月圆,我来给你送月饼,是我亲做的,廷牧拌的馅儿。”

      她愣怔的站在那里,鬼使神差开了口,“现在哪里是吃月饼的时候?大监大人,您只是为了来给我送几个月饼就跑来这瘟疫肆虐的地方?这样不成,这里封城了,您来回不去长安了。”

      她觉得她都要哭了。

      冯玄畅摘掉刚落在她头上的一片桂叶,缓缓摇头,“官家遣我来送物资,我沿途购置些粮食,雍王封张掖城,断了粮也是没活路,这跟行军打仗是一个道理的,车马未动粮草先行,方能开战,既来了,这里不太平哪里还能回长安?”

      是她自作多情,他是司礼监掌印,又怎么会真的冒着性命危险专程给她送月饼?允淑心里总算是舒口气,他是有能耐的人,治病救人帮不上什么,但能供给粮食,安抚这些百姓,这样鼎好。

      她搓搓眼角,有些微哽,“秦艽姐姐身子不爽利,我给她送药去,大监大人您快去雍王那边罢,这里都是重患,您伺候官家身子金贵,使不得在这里,万一过了病气,他们给官家没个交代。”

      他很听话,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不和她唱反调,将食盒搁在她手上,和煦道:“你拿去得空吃,有你最喜欢的荷香馅。”

      她撑手接住食盒,露出羊脂白的镯子,他顺势抚摸那镯子上的莲瓣,“你带着它好看,赶明儿我再给你打支簪珠,配着更雅静。”

      允淑低头轻轻嗯一声儿,“您走罢,别在这里多逗留,沈大人在熬擦洗的汤药,您过去领一副回头擦擦,莫忘了。”

      提步绕过冯玄畅,她走到廊子尽头拐进偏房,回屋,找个大瓷碗来将秋梨膏倒在白瓷大碗里,用热水冲了喂给秦艽喝,秦艽喝完,允淑等她歇了会儿才问,“可好些了?若是能起来,我扶你回卧房擦洗。”

      秦艽点点头,由她扶着回卧房去。

      服侍着秦艽在铺上躺下来,她再折回去煎药处拿药汤。

      煎药处是医馆平时做饭的小厨房,沈念拿扇子坐个马扎,面前药罐子一排排的蹲在小炉子上,咕嘟咕嘟冒着白气,沈念一边扇着炉火,一边对照这几日记载的病症手札。

      允淑唤他,“沈大人。”

      听到允淑的声音,沈念抬头,开口道,“明日我同雍王爷和其他几个医官去岭上寻药草,你和秦艽守住药房,若发生什么事先把人安置好,等我回来再说。”

      她答应着说是,又问,“沈大人,大监大人可来取药汤了么?”

      沈念说取过了,才走,要先去雍王那里没多逗留。

      她点点头,抱着药汤回屋,给秦艽擦洗完,又给自己擦擦身子。

      允淑已经长的很有女人模样了,胸微微隆起一些,撑着粉红色的肚兜,她现在已经不是很小一只,站在大监大人身边能到大监大人肩膀了,长了不少哩。

      掰着指头算算,满打满算整十一岁了。

      擦洗完,她穿了亵衣亵裤,拿了月饼到床边坐下来。

      隔着丈远,秦艽在床上轻轻咳嗦一声,侧过身垂眼瞧她,“你帮我把罩口戴上吧,别回来把病气过给了你。”

      “我方才把剩下的汤药喝下去了,不怕你给我过病气,我问过沈大人,他说这擦洗的汤药可口服的。今儿是仲秋节了,”她拿个月饼过来递给秦艽,“喏,瞧吧,咱们有月饼吃哩,以前阿娘也做这样的月饼给我们姊妹吃的。”

      秦艽眼里垂泪,渺目,“团圆节却并不团圆,瞧瞧外头那些百姓,便是人间疾苦了。若我们再使把力,能救他们脱离苦海罢?”

      允淑咬一口月饼,郑重的紧,“能的,明儿雍王带医官大人们去岭上,是病就有根源,循着根源就能知道怎么治的,才几天罢了,只要咱们有这份心,指定能把百姓都治好的,你别丧气。”

      秦艽迟迟,“允淑,我没气力了,实在困乏,我且睡了,天亮了你叫我起床罢。”

      “哎,你睡吧,我吃了这个月饼便去睡了。”

      她回到自己的床铺坐下,把手里的月饼吃完,才在床上躺下来睡了。

      天将亮未亮的时候,听到一阵车轱辘的声音,允淑起来就没见着沈念了。

      村民请了巫祝来驱除灾邪,大清早的巫祝就在医馆门口跳祝祷舞,口中念念有词的,围了不少人过来。

      秦艽起了烧,允淑着急,喂过秦艽退烧药后,她带好罩口出来,到医馆门口想让聚集的百姓都散了。

      山野百姓不懂得什么,几百年来巫祝祈福求雨已经是惯例,巫祝唱腔,“天狗看家,瘟神退散,大家都排好队,领天狗回去贴在门上,有天狗守门,瘟神绕行。”

      允淑皱眉,心道尚医署那般好的药材用上也没见疫病有所缓解,纸剪的狗儿又有什么用了?她上前制止百姓们,道:“我是长安来的医女,大家不要聚在一起,瘟疫传染的太厉害了,大家都去各医馆领罩口,一定不要走街串巷了,都散了罢。”

      有人质问她,“长安城派来的医官今儿一早就坐着马车跑了,其他医馆的医女也不见了影子,你一个女娃子还自称什么医女?怎不快些同他们一起逃命去?”

      一人问便有数十个人跟着起哄,“就是,什么狗屁的尚医署太医官?眼见着这里没救了,伙同那个什么雍王的封城,这是要把我们这些老百姓活活困死在城里啊。”

      有妇孺就跟着哭天抢地的,几个妇人上前来推搡允淑,“别打扰巫祝给我们祈福,滚吧滚吧。”

      她有力气,不似柔弱的姑娘,没有被妇人推倒,反倒是握了推搡她的那个妇人的手,恳切道:“大姐,这天狗不能治病的,叫大家快别聚在一起了,医官大人说了,疫病会通过口鼻传染的,大家快散了,到各医馆领罩口和擦洗的汤药去吧。”

      那妇人瞧她一脸的恳求,颇有些为难,软了语气,“小姑娘,张掖北边死的人都用排车拉了,临到我们张掖城估摸着也好不到哪里去,朝廷这是叫你们来送死的,听大姐的话儿快逃命去吧,我们这些老百姓祖祖辈辈都在这里,也没得逃,死就死了,好过背井离乡的。”

      允淑摇头,“不成,官家遣了亲儿子和最好的医官来张掖城,心里看中咱们每个人的性命的。”

      妇人有些不耐烦,“嗐,你这孩子怎么听不懂好赖话的?不跟你说了,你让开让开,咱们还要领天狗回家贴的。”

      允淑被搡到一边,看着蜂拥而上领纸天狗的人她急的直跺脚。

      没有人听她劝,没有人听她说话,人人心里都认定了把天狗贴门上能避瘟,她第一次觉得特别无力,没了章法。

      正一筹莫展,远处浩浩荡荡来了一队衙兵,他们很快到了医馆门口,把人群围了起来。

      为首的衙兵拿了巫祝,对百姓们道:“县丞大人令,巫祝聚集百姓,妨碍公务,请去大牢里住几天。县丞还有令,今日聚在此处的百姓即刻到东城医馆领取罩口和沐浴的药汤,但凡在东城医馆报过到留有名字的,皆可到县衙领取一袋米和五两银子。”

      百姓们一听有米和银子领,哪里还管巫祝被捉拿,都转头去东城医馆领东西去了。

      等人陆续走没了,衙兵过来给允淑揖礼,“大姑,咱们替掌印大人给您带个话儿,您别担忧,他们现在正在人参岭上遍寻草药的。”

      允淑回礼,点头道:“此番多谢县丞了,不然这么多人聚在一处若出了事,都不知道如何才好。”

      衙兵叹气,“可不是么,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病,西城的老张头孙子今儿没了,这还是咱们张掖死的第一个被染病的孩子,太可怜了。”

      允淑一怔,“西城没了个孩子?在哪里?可带我过去看看么?”

      衙兵额首,“这个孩子昨儿还是生龙活虎的,一点染病的迹象都没有,今儿一早就没了,老张头和这唯一的孙儿相依为命,白发人送黑发人,可怜见的。我让他们押巫祝回衙门,亲带你去西城瞧瞧那殁了的小儿。”

      允淑连连点头,“衙头稍后,我去带上东西。”

      她跟着衙兵到了西城老张头的家里,六七岁的男娃娃用草席子裹了,老张头拄着棍子做地上,头发蓬乱一身潦草,嘤嘤嗡嗡的哭。

      许是太悲伤,也许是不想理人,允淑在他身旁坐下,老张头并没说话搭讪。

      允淑轻轻将席子扯一下,露出男娃娃的手,她轻轻覆上男娃的脉搏,微微皱了眉,虽然非常微弱,但是她隐约真的摸到一点点脉搏跳动,心下吃惊,揭了裹尸体的草席,她探手在男童的脖颈动脉处,这一探更是让她欣喜不已,男童还活着,没有死透。

      老张头睁眼就看见允淑揭了裹尸体的草席,悲伤和愤怒掩不住,挥起木棍就要往允淑身上招呼。

      “衙头,帮我把这孩子背回医馆,他还有救。”

      老张头的木棍就那么停在半空,瞪大了眼睛,“你,你说什么?还活着?他身子都凉透了。”

      允淑来不及和老张头细说,把孩子扶上衙兵的背,就催着衙兵走。

      老张头拄着棍子跟后边,三个人一路跑回医馆,进了屋,衙头把孩子放在席子上,喘着粗气,“能成吗?这孩子冰凉了。”

      允淑再摸脉,郑重点头,“能成,我能救。”

      怎么救呢?

      允淑有自己的一套救人方法,早前在宁苦,身边有犯人也这样过,身子都冷了,那时候和嬢嬢救人,死马当活马医的,逮着人中穴扎上针,再按压心肺,先把人神志恢复过来是正道。

      她按着这个流程做下来,一刻钟左右,男孩终于睁眼了,迷离的看了允淑一眼。

      男孩一睁眼,老张头扑通就抱上去,老泪纵横的,“孙子唉,我的乖孙,你活了,你活了。”

      虽然人醒了,可还没挺过危险,允淑吩咐衙兵把老张头拉出去,“你带老张头去领药汤擦身子,你也去领,出去叫人把这间屋子围严实了,谁也不能进来。”

      衙兵额首,“大姑放心吧,我出去就照做。”

      允淑点头,“还有,每日着人送些清粥,搁在门外就可。每日我需要什么,会写在纸上放在用完的食盒里,你们照我记录的准备。”

      衙兵一一应下来,带着老张头出去了。

      冯玄畅同沈念他们在人参岭宿了一晚上,

  •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作者她太忙了,暂时别人替发的,替发的人觉得,作者可能要写免费文???
    依古比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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