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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15章 ...

  •   偏殿内每隔三尺挨一个书案,许多秉笔正在处理文宗。

      带刀卫把她带到内书堂,禀一声儿,“掌印,人到了。”

      冯玄畅放下狼毫小笔,嗯一声,嗓音有些低沉,“允淑,你进来。”

      她一听是冯玄畅,没等带刀卫说话,急急挑了帘子进来,两步走到案前,嗫喘道:“我有桩急事同你说。”往前凑了凑压低声儿,“西厂,言督主在查我姐姐的下落,这可怎么好?他还说,若是找到了,要把姐姐充为官妓,姐姐她向来清冷,又是饱读诗书的,真被西厂捉了去,就不能活了。”

      “别说话。”冯玄畅做个噤声的姿势,把她拉过来理理她额前的头发,递给她一只小毛笔,“拿着这个,到旁边坐着批各督抚递上来的宫中档,都是些个人私事,能批则批,不能批或是拿捏不准的,分出来,午时再统一交给我处理。”

      她握着小毛笔愣愣的,一时没反应过来,狐疑啊一声。

      他解释,“多做事,少说话,别人都在当值,私事下值再说。”

      她只得迟疑着,溜溜的走去旁边的小几案坐下,几案上摞着十几本密封的折子。抬脸去看冯玄畅,他人已经一本正经的坐着翻看奏折,高挺的鼻子,清秀的眉眼,她心里感叹,真是如花似玉的公子。

      像诗文上说的那样,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真好。

      视线再挪到冯玄畅手上,看了看毛笔,她噘嘴,颜色不一样呢,他拿的是朱笔,该是在替官家批阅奏折的,官家还真是信任冯掌印,要紧的折子都能交给他。

      觉察到允淑的目光,冯玄畅侧头微微一笑,“好看么?”

      允淑的脸蹭的红起来,直红到耳朵尖尖,收回目光埋头看折子,嘀咕着,“是好看,就是这一笑笑的人心里花枝乱颤。”

      她嘀咕的小声,冯玄畅也没听见,继续批阅奏折。

      允淑也不敢再打扰到他,认认真真的拿小毛笔在折子上勾画着。

      冯玄畅说,都是私事,果然都是私事。

      折子上除了跟官家讨赏金,讨庄子,讨奴役的,就是请求官家赐婚,休妻,告假祭祖的。

      她揉着头,盯着手里的折子,登州府藩台要纳良妾,按惯例上奏,她批个准。

      泉州知县老母病故,丁忧三个月,她吃不准,思想着知县告假这桩事,为什么会递到宫里来?不是禀告上一级官员就能行的事儿吗?既然递到内书堂,怕是当地的上级也觉得难以决定,既如此,她也不好批了,就干脆挑出来放在一边。

      六本折子理完,外头带刀卫又来报,说是尚仪署有女司求见掌印。允淑偷偷打量着冯玄畅,只见他微微蹙着眉,问带刀卫是谁来求见,可否认识?

      带刀卫摇摇头,“生面孔,但是说有要事,要单独与掌印您密谈。”

      冯玄畅抬头,轻笑一声,“尚仪署里还有这样有胆色的?叫她去小室等我吧,我随后过去。”

      带刀卫唱诺,提刀出去了。

      允淑赶紧收回目光,继续理折子,冯玄畅搁下手里的奏折,起身走过来,拿起她挑出来的折子看了两眼,指指上边的小字给她看,温声道:“这知县丁忧,头三个月刚去了父亲,这月又去了母亲,准他丁忧半年,让衙门的师爷代为理案。”

      她哦一声,按冯玄畅说的批注,写好了拿给冯玄畅过目。

      冯玄畅看过后很是满意,点点头递还给她,“你且先批着,我去处理下琐事,有事你唤廷牧,他就在外头守着。”

      她说好,低头继续理折子。

      冯玄畅出来内书堂,往小室去,进来门看到等他的人,愣了下,他瞧着是允淑在尚仪署的朋友,攒了些和颜悦色,在椅子上坐下来,问道:“你是尚仪署的青寰?”

      青寰捏着帕子给他揖礼,“大监大人寿安,小女是荆州牧青辙嫡长女,现在尚仪署任职,不成想大监大人竟识得,小女惶恐。”

      冯玄畅指指她旁边的凳子,语气不咸不淡,“坐吧,你找我要商议什么事?”

      青寰瞟了一眼板凳,没坐,缓缓开口道:“昨儿说来也是巧,我同母亲在朱雀街买首饰,听到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我想,大监大人一定也很感兴趣。”

      冯玄畅在桌子上叩叩手指,“哦?说来听听。”

      青寰再揖礼,“西厂言督主正在缉拿潜逃的李节度使家次女。”

      冯玄畅脸色沉了沉,“你知道那女子的下落?”

      “不,节度使家的次女在哪里我不知道,我倒是知道”她抬眼,望着冯玄畅,“他家幺女在何处。”

      冯玄畅坐在那里,冷笑一声,“那幺女是谁?又在何处?”

      “这件事大监大人不会不知道吧?您可是高伴伴的义子,高伴伴没同您说起过允淑就是节度使家三姑娘?”

      青寰略有些诧异,她本以为这事冯玄畅不可能不知情,盘算好了要拿这事来挟一挟他。

      冯玄畅心里不痛快,被这样一个小角色拿捏住,那他以后就是个笑话,白白爬到这样的位置上了。

      他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定定的看着青寰,半晌嗤笑一声,“你是如何断定我知道这件事的?你又如何证明允淑就是节度使家的幺女?”

      青寰攥紧了手怕,毫不怯弱,“她亲口承认的,难不成还能有假?倘若大监不信,大可传了允淑来,咱们到官家跟前分辨分辨。”

      冯玄畅幽幽道:“你没有直接去官家跟前告发,而是来找了我,怕不是想去官家面前分辨的,你想从我这里讨个好处?以小博大这种事除了我,还没有第二个人做成功过。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青寰轻笑,“大监大人,小女身为官女,若死在宫里,您这位司礼监掌印怕是会被半数朝臣弹劾,小女这条命倒没什么,大监大人一片光明坦途没了,不是得不偿失么?”

      冯玄畅握握拳,字从牙缝里蹦出来,“你在要挟我?”

      “不敢。”青寰捏捏帕子,“只要大人安排我去皇后殿里伺候,这桩秘密青寰就把它烂在肚子里,永不提起。大人觉得如何?”

      他冷冷,“你如此精于算计,叫我如何相信你呢?”

      “作为交易,大监大人想知道什么我都会说。”

      “很不用,这禁廷我想知道的事情没一样瞒得住。”冯玄畅负手,脸上又是平常的模样,“你母亲尚还在官驿小住,我会让她和你的弟弟妹妹在长安多待些日子的。”

      青寰脸色一瞬煞白,咬唇绞着手里的帕子,想,冯掌印这是拿她母亲和弟弟妹妹的安危来堵她的嘴了。

      她志在必得的来,没成想偷鸡不成反倒蚀把米,叫别人把她全然拿捏住了。

      冯玄畅瞧她的脸色,在心底冷笑,这样随时都可能把事情捅出来的人,对他来说是威胁,威胁留着总有一天会出事,与其以后可能为此身处险境,不如除之后快。

      “崔姑姑那边,我会过去知会一声,去了皇后殿,你仔细你的舌头,若是舌头不听话儿,可是三副棺材。”

      冯玄畅头也没回的走了,好半晌青寰才从怔愣里回过神,腿脚发软的瘫在地上,她拍着心口安慰自己,“没事的,所求如愿以偿,所求如愿……”她忽而一震,方才大监大人说三副棺材?

      她扶着东西起来,手都颤着,天晓得她是鼓了多大勇气才敢来的。她想,怎么会有人如此猖狂,连官妇都不放在眼里。

      再想了想,开解自己,这也没有什么,只要大监还想前程似锦,她就是安全的,这不是已经答应让她去皇后殿了?以后平步青云,全看她的本事了。

      冯玄畅出来,一路上铁着脸,这事不能拖,得尽快处理。到了内书堂,他唤廷牧。

      廷牧瞧他脸色差,立时就知道事情不简单,打个千儿问他,“掌印碰上事儿了?”

      他点头,“你着人去查查荆州牧的家事,再替我查查尚仪署的女司青寰,去太医院诏沈念来见我。”

      廷牧动作利索,悄无声息的退出去,谁都没注意着。

      冯玄畅推门进屋,允淑还在低头理折子,撑着头咬笔尖,皱眉思索的样子十分认真。

      听着他进来,往这边看了看,又低了头。

      他拽拽曳撒,提步走过去,压低身子挨着允淑,和她一起看折子,他说,“允淑,这个折子你很为难么?”

      允淑点头,“嗯,这顺天府上月才得了赏银七千两,这月又跟朝廷要银子,贪心不足蛇吞象,若是批了,下月狮子大开口,上万银两也是敢要的,可若是不批,免不得会有人说朝廷苛待功臣。”

      他干脆坐下来,指点她,“顺天府官至正三品,是整个长安城最高的官位,官家的身家性命,偌大的禁廷安危,都系在顺天府了,他们是要为官家拼命的,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别说他现在要九千两,就是要九万两,也是要批准的。”

      允淑听完,明白了什么似的,认认真真的批个准字,恭顺的把折子摞起来,她说,“奴懂了,这是拿命在使银子哩,应得的。”

      冯玄畅摸摸她的头,温和道:“你说的对。”

      他多想拥她在怀里,只是不能,她坐在咫尺,他只能摸她的头来安抚她。

      叹口气,他起来,问她,“你可曾同身边要好的朋友说起过你的身世么?”

      允淑摇头,“没呢,六爷吩咐过,要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我很惜命的,从未同人提过。”

      他踌躇着,“你昨日可在朱雀街遇见熟人了么?”

      她低头想了想,道:“没有,昨日里不曾在街上遇到熟人过。怎么了么?”

  •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有糖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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