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私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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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仙府的第二日，林玉雁起了个大早。
夏荷把她从暖烘烘的被窝里叫起来时，林玉雁迷蒙着双眼拥着被子坐着，整个人都是迷瞪的。
夏荷把热帕子敷到她脸上，见林玉雁享受地半仰起小脸，夏荷笑道：“小姐不是你自己说，今日是虞公子前往崇源阁的第一日，你要亲自送虞公子前去吗？”
昨晚临睡前，林玉雁特地叮嘱夏荷早点叫她醒来。
要夏荷说，既然是虞公子拜师修习，小姐大可不必凑个热闹早起。
林玉雁一听夏荷提到虞青寒的名字，瞬间激灵！
对，她已经重生了，需要督促虞青寒刻苦修炼。
昨晚睡前的思索，帮林玉雁捋清了在没有她的世界里，可能发生的事情，为以后行事有了方便。
另一方面，有关抗打能保护她的“金手指”变成小可怜一事，林玉雁的心情已调试完毕。
虞青寒因她而来，林玉雁虽不知道等苏晚莹计划失败，他还能不能顺畅返回原来的世界，但既然他留下，林玉雁就有他变得强大以维护自身的责任。
反正整个仙灵界的修士数不胜数，多个虞青寒，一点也不多。
林玉雁打起精神，翻身起床，洗漱的空档，夏荷去传唤她的早点，秋语则去帮忙叫虞青寒。
两名贴身侍女一走，平日里习惯睡懒觉的林玉雁身上的那股热乎劲儿很快被一波波袭来的睡意赶走，等秋语带着人回来时，林玉雁趴在用餐的圆桌上，枕着双臂埋着脑袋，又睡了过去。
“虞公子，麻烦你叫小姐醒来吧……要不是小姐说今日一定要送您去崇源阁，平日这会儿还在睡呢。”秋语朝着一身青色弟子服的虞青寒说道，只是目光却害羞地躲避到一边。
秋语昨日见到的虞青寒身形消瘦一身白衣根本挂不住他的身形，且略为狼狈，加上毒汤一事在前，秋语没心思仔细打量他。
今早虞青寒更换了昨日从事务司拿来的弟子服，合身的剪裁将他的身形线条勾勒而出，虽然仍然偏瘦，却没有昨日身不胜衣的情况，加上今日虞青寒用弟子服配套的玉冠将头发束起，露出饱满的额头和精致的五官，整个人瞬间感觉不一样了。
秋语低头看着地板，心中却道小姐眼光果然非凡。
虞公子不仅资质能够让府主破格收为徒弟，就连样貌，也一点不比府里最卓越的五名师兄差。
虞青寒听秋语的话走到林玉雁的身边，他并没有叫醒她的意思，但脚步刚至她身侧，小睡一场的人还是有所察觉地醒了过来。
“虞青寒？”林玉雁看到距离最近的人，先是低喃了一声，看清了人，意识才渐渐汇拢。
不过她看到虞青寒的第一感觉，不是他的容貌气质，而是——
“你也太瘦了叭！”林玉雁隔着衣衫，戳了下虞青寒的袖子，声音小到其他人根本听不清，“难怪系统说你生活恶劣，都饿成这样了，能不恶劣吗？”
顿时，林玉雁在对虞青寒的计划书里，除了第一条“督促修炼，增强实力”，又添一条。
“养胖他！”
……
早饭还是设在林玉雁这里，她原本计划今日之后，把虞青寒的饭菜单独交给小厨房处理，怎奈计划赶不上变化。林玉雁略去分开吃饭一话，等将虞青寒投喂完，带他前往崇源阁。
一路上，林玉雁细致地给虞青寒讲着仙府的事宜，她说，虞青寒便默默地听。
仙府内规矩并不多，修习一途本就枯燥且乏味，还不能心急讨巧，整个仙府里就连杂务小厮侍女厨娘等人，做事之余也是要修炼的。
生活繁忙充实且有进阶的盼头，哪里还有那么多尔虞我诈。就连林玉雁认定城府深的大师兄林颂和，在如今，也没有明显地推翻林启禛将她拿下的念头。
一切祸根，都是那搞事情的苏晚莹。
虞青寒不明白林玉雁怎么话说到一半，突然扼腕叹息，一副满心忧绪的样子。
林玉雁察觉出他询问的目光，摆手：“没什么，只是想到些事情。”看到将近的崇源阁，林玉雁松了口气，步伐加快，“走吧，我们见爹爹！”
作为仙府之主，林启禛的修为已达玄仙阶段，早在数百年前脱胎换骨、化为仙身，也因只有仙体才能诞下仙体，林玉雁才赶了个巧，资质虽废，却是是实实在在天生仙体。
仙灵界虽被人界尊崇为仙界，可事实上，整个仙灵界真正能破碎虚空的仙人，两个手掌都能数的过来。而其中，还包括林玉雁这类躺赢的。
修炼第一步，引灵气入体，纳为自己所用。
林启禛的五个徒弟个个资质非凡，引气入体皆未超过一日，但一日之间也有时长的差距，林启禛原本以为林玉雁随手带回来的人不过资质普通之辈，但看着在自己说完诀窍，不到一炷香时间便能自如运转灵力的虞青寒，他还是怔愣住。
“你此前可有修习过术法？”林启禛沉下眸子，看着盘膝而坐的虞青寒，表情却不是发现天才的狂喜。
在一边坐着看进度的林玉雁一惊，连忙跑过来解围：“爹爹，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虞青寒他失忆了，而且可是你自己说他身上毫无灵力，怎么又开始质问起他了！”
林启禛一腔怀疑被女儿捣得七零八碎。
林玉雁对虞青寒的袒护里明显还包含心虚，他挥手把人赶到一边，又继续教导虞青寒基础的修习知识，可越教，他的心越沉。
一个时辰后，林启禛命虞青寒单独练习灵气化形，面色凝重地朝女儿所在的位置走去。
林玉雁原本坐在旁边乘凉嗑瓜子，一看林启禛的模样，手里的瓜子立马不香了。
有种风雨欲来的惊悚！
林启禛鲜少对她发怒，即便有怒火，都在她的糖衣炮弹下溃不成军，可若真遇到大事，林启禛是不会姑息养奸的。
就比如现在。
“爹爹。”林玉雁拍落满身瓜子皮蹭地站起来，望向林启禛，满脸小甜心式讨好。
林启禛看到这，心口一疼。
果然，他就知道，虞青寒不单纯是被她捡回来的。
透明的结界将两人的声音与外界隔离开，林启禛看着仰着脸笑成一朵绚丽小花的女儿，按了按心口：“雁雁你实话告诉我，他失忆，是不是和你有关？”
林玉雁张口急着反驳。
话没出口，堵在了嗓子眼。
“呃，算、是吧。”林玉雁眼神乱瞄，放在身前的两只手拧巴到了一起。
要不是她要来金手指，虞青寒也不至于因为时空转换而失忆，这的确是她的锅。
林启禛一声长叹，这会儿不仅心口疼，连脑袋也疼起来：“那你知不知道，他此前应该是有修为的，只是被人毁了。”
林启禛倒不觉得是林玉雁毁了虞青寒的修为，林玉雁做事不至于没有分寸。但虞青寒被毁修为还失忆，他从前的迹象无从查询，若是有更深的牵扯，林启禛也无法查到。
“毁了？怎么可能！”林玉雁声音无法控制地拔高。
下一妙，她又恍然大悟。
“雁雁知道些什么？”林启禛目光一紧。
林玉雁忙不迭摆手：“没，没有，当然没有。”
系统嘱咐过，有关她重生，关于平行时空的事，不要暴露于人，否则会对时空秩序产生不可磨灭的影响。
当自己认为活生生真实存在的世界，能被未知的力量无形影响。人们要不是利用一切能力去挖掘那股力量，将其紧握在手中，为其所用……要不，便会将不可控的东西抽丝剥茧毁去。
林玉雁不想做千古罪人，决定遵从系统的嘱托。
“真的？”林启禛却不尽然相信，“雁雁若是真知道什么事，大可以告诉爹爹。”
林启禛循循善诱。
林玉雁却不上道，她把双手背到身后，猛力摇头以表真诚：“真的没有，不过爹爹，既然虞青寒从前是有修为的，那再次修行，是不是会事半功倍？！”
毁掉虞青寒修为，不用她多猜，必定和系统有干系。
毁去他的修为是系统刻意为之？还是只是个意外？
林玉雁愿意往好的方向想，相信后者。
林启禛见她当真没有其他思路，轻轻戳了下她的额头，有些无奈地道：“会不会事半功倍还得看他本身的悟性，你就不要瞎操心了。”
林玉雁想反驳怎么会是瞎操心，虞青寒可是以她专属的“金手指”身份出现的，林启禛突然严肃道：“有关你昨日遇到虞青寒的事，无论当时情况如何，雁雁你记住，你遇到他时，他已经失忆又被人毁了修为。”
林玉雁忙不迭点头。
心里道，事实本就是那样。
林启禛：“至于他此前何种身份，又究竟为哪里的人，这些将不再重要，从此以后，他虞青寒只有一个身份，便是我西源仙府的弟子。”
虞青寒的根骨和资质都不错，领悟力也很强，这样的人修行该是一日千里，若是修为被毁之前，虞青寒的实力不会比他的五个徒弟差太多。
而这样的人，身处四大城必定是被人拥护着的冒尖者，很容易进入主城来，林玉雁却是从四大城一个无名之地遇见狼狈的虞青寒……此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林启禛在派人前往葵花村打听无果后，便默认了，将虞青寒此前的所有纠葛化为烟云。
既然女儿林玉雁想留虞青寒在身边，林启禛便同意，但此后一生，虞青寒也只能以西源仙府弟子的身份留下。
林玉雁可不知道自己亲爹脑补一大通阴谋阳谋，爹爹几句话给了虞青寒确切身份，反而帮她省事。
林玉雁的午饭干脆设在崇源阁，依旧是轻菀院小厨房出品，只是分量上，依照的是三人份。
在次之前，林启禛担心女儿孤独，会抽空陪伴林玉雁用饭，连着饭后的甜点，也是会一并食用。
往常，坐于饭桌，林玉雁的心思除了落在饭菜，皆会围绕着林启禛转，今日却不然。
林启禛看着期间不住给人殷勤挑菜的女儿，终于生出了昨日和几个徒弟一样的酸意。
“咳咳咳。”林启禛连咳数声。
林玉雁放下筷子，招招手让夏荷帮爹爹倒杯热茶，深觉爹爹怎么也这么让人操心了，吃饭慢吞吞就算了，仅仅吃下的那几口，也能被连呛数下。
林玉雁连忙把爹爹面前的鸡丁和红烧鱼换着位置，这两样要是呛着卡着，可不好受。
换完菜盘，林启禛稍有满意，不料林玉雁见着虞青寒餐盘一空，又手动夹起菜。
林启禛忍住再度咳嗽的冲动，端着身份幽幽地说：“修行一途最忌口腹之欲，即便这些食材出自仙灵界，经过烹饪加工，终有杂质。既要修行，恪守食欲，将是第一步。”
林玉雁堆小山的手一僵，她动动嘴角，看着稍有雏形的小山，正犹豫着，对上虞青寒漆黑闪烁的双眼，内心霎时有了答案。
“那我以后让小厨房依照虞青寒的情况做菜，不过现在，爹爹你不是一直教导我食物之珍贵，当然不能浪费！”
林玉雁内心坚定地继续堆山，林启禛看到她身上散发的恣意和兴趣，哑然失笑。
再看虞青寒安分坐着，专注等待林玉雁收手才食用，林启禛突觉自己的顾虑太多。
虞青寒和他收下的五个徒弟性格都不一样。
兴许是失忆又沦为常人的缘故，虞青寒身上的所有特性一并褪去，重新建立的性格和特质，皆是以身边的人，或者直接说是以林玉雁为出发点。
站在林启禛的角度，他能看到的，便是一个少年人，在一片迷雾之中，虔诚且执拗地选择了唯一可见的亮点。
而那处亮点的拥有者，是林玉雁。
他更像是一个初生者，林玉雁便是那个指向标。
林启禛说不出这种情况是好是坏，将全部身心投注到一个人身上时，会失去自我，失去棱角……但林启禛的私心里，却愿意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只因为，那个被保护的人，是他的女儿。
***
林玉雁在崇源阁待了半日，下午练习开始前，她便和虞青寒再度重申自己将回轻菀院，他以后每天白日自主来崇源阁修习一事。
“晚上，我还能见到你吗？”虞青寒沉默了一会儿，专注地看着她，静静说出这几个字。
林玉雁愣了下，笑起来：“当然可以，我们晚饭还是可以一起吃啊！爹爹已经在等你了，你好好修炼，我回去啦！”
她不等虞青寒回答，朝他挥挥手往轻菀院的方向走，只是在走出崇源阁时，她似有感应地回头，果然看到虞青寒仍然留在原地。
距离的缘故，她已经看不太清楚他的表情，却不妨碍她又朝他挥了挥手，捏起拳，做了个鼓励的姿势。
虞青寒成为府主林启禛无名却有实的第六名弟子一事，不日便在整个仙府传遍。
加上他并没有统一住在弟子居，而是住在了轻菀院，这个就有些微妙了。
西源仙府即使人人忙碌充实，八卦的心思却一点不少。
有关虞青寒的另层身份，府里传得五花八门，林玉雁作为吃瓜少女，每天的乐趣之一便是听听今天又给虞青寒脑补出了哪些身份。
不过这瓜吃着吃着，莫名其妙地转到她自己身上来了。
“什么叫爹爹从其他仙府找来的继承人，还和我……根本就是胡说八道！”林玉雁情绪上头，气得把面前的干果咬得嘎嘣响。
她如今才二十岁，大好年华才刚开始，即便当初爹爹林启禛告诉她五个师兄的备选夫婿身份，也是让她慢慢发掘他们的内在，百年之后时机成熟，再让他们结亲。
哪里会像其他谣传地……那么急切，还无根据。
带着这等怨气，因而在当晚虞青寒从崇源阁返回，前来找她时，林玉雁把门紧闭，根本没让他进门。
林玉雁关着门惬意地翻画册，专注无比，等到一本时兴画册翻完，她察觉的肚子有点空，这才伸了个懒腰，让夏荷帮她传晚饭。
“小姐。”夏荷闻令却没立刻走。
她看着林玉雁如今心情不错，指了指门外，非常明事理地道：“虞公子他，一直等在外面呢，小姐你若是不再迁怒虞公子，我便让小厨房做两人的份？”
林玉雁那团火气早就没了。
一听，几步跑到门口，拉开门，果然见到了人。
虞青寒仍旧穿着青色弟子服，规规矩矩地站在门外，转暗的天色给他的脸加了层朦胧敢，林玉雁见状，好气又无奈。
挥手让夏荷准备晚饭后，她打开门。
“虞青寒，你怎么不回屋子。”林玉雁将两侧的门扇都推开，意思就是让他进来。
虞青寒的脚步却停在门槛之外。
林玉雁仰头去看他，不明就里。
虞青寒的个头很高，小半个月过去身形仍然瘦削似竹，只是脸颊两侧，隐约饱满了些，林玉雁看向他的身材，仍禁不住怀疑那点饱满只是她的错觉。
虞青寒发现林玉雁高高仰着脖子，往后稍退了半步，却没有再看她。
他低下头，面上第一次溢出了名为难过的情绪。
他轻声问她：“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作者有话说第6章 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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