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墙里的女孩》醒醒也

3、我原来是这样活的

　　我在医院住了很久，久到医院里的树木变成光秃秃的，久到这栋楼的护士我都能叫出名字，记忆里的人模糊了样子，久到我能熟练的夹着烟享受其中。
　　我和自己吵架是在一个雪天，没有任何预兆，我们撕破脸皮。
　　她红着眼睛冲我嘶吼，“不是说好二十岁就离开吗？你怎么出尔反尔。”
　　朋友走后，另一个自己就总是提起这件事，可我觉得这世上有一处安静的一片天地，有可爱的人，还有漂亮的裙子，我舍不得了。
　　这件事是我不对，她摔了花瓶，发泄似的把花踩的稀巴烂，砸了病房里一切能砸的东西，等她累了，就靠着墙滑坐在地上哭。
　　她哭的真让人心疼，我愧疚的过去抱抱她，她一把推开我，说了狠话，“你爸妈都不爱你，你还在期待着什么？”
　　我像是被人踩了尾巴，第一次冲她发脾气，“你凭什么这样说我？”
　　她冷冷的盯着我，“你住院这么久他们看过你几次？好像就那么一次吧，你忘了那巴掌是多疼了，”
　　那些话像刀戳在我心口。
　　“你不会在等他们吧？别闹了，你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个神经病，把你送到这，他们的耻辱就没了。”她的话比十二月的寒风还冷，“你别忘了，他们有小钰，珍宝的钰，而不是多余的余。”
　　她戳得不尽兴，还拿着刀在我的心上转了一圈。
　　我已经失去理智，发了疯一样冲上去和她扭打起来，“如果不是你，我能被送到这？都是因为你。”
　　我就不该和他们说她的存在。
　　最后她收起刻薄很平静的问我，“还记得我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吗？”
　　我记性向来都不怎么好，摇摇头。
　　她仿佛早知我的答案，笑了，“是在你的毕业典礼上。”
　　哦，我想起来了，我们见的第一面，她穿着红裙子，被人群簇拥着。
　　“那天孩子们都盛装打扮，只有你还穿着校服，你像个异类突兀的出现在她们中间，没有人请你跳舞，你孤零零的坐在角落里，看着舞池中的花蝴蝶。”
　　“回到家，你第一次反抗了父母，你红着眼冲他们大声的嚷，凭什么别人可以打扮而你不行，当时他们也给了你个巴掌，说什么来着，骂你不要脸，”她一边回忆一边沉浸其中，”你看你当时多幼稚，明知道答案还要问。”
　　“你喜欢画画，他们给你报了奥数班提高班，就是没有兴趣班，你不甘心背着他们偷偷画，后来呢，他们当着你面把那些画撕的稀巴烂。你最爱的那张向日葵，代表着希望的向日葵，在他们眼里就是一张废纸。”
　　“高中时有同学邀你去唱歌，聚会结束，爸妈闻到你身上的酒气，说你变坏了，出去鬼混交不三不四的朋友。我都替你委屈，在包间里猜拳你不会，喝酒你不敢，甚至连点的歌你都没听说过，这样的你能坏到哪里？之后她逼着你说出聚会的朋友，然后一个个打电话过去辱骂人家，这下他们是对你放心了，可你却永远失去了朋友。”
　　此刻，我觉得心里很痛，比刚才打架时受的伤还疼，“我求你别说了。”
　　她扯了个笑，“你真可怜。”
　　我捂着脸，眼泪顺着指缝流出，原来我是这样活着啊。
　　“所以我出现了。”她偏过头看着我，她一字一句的说，“可是我就要走了。”
　　她说的很坚定，我却因此慌了起来，“是不是我刚才打疼你，对不起，我刚才太生气了，你别走行不行？”
　　她转过头没说话。
　　我看着这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哭了，因为要失去最好的朋友哭的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