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乐 终是意难平》忆霄

2、爹爹的心疾

　　时间又不知过了多久，只知自小玥儿出世之后，那荷塘里的莲子，我又吃了两回，爹爹和嬢嬢都说我这样不知岁月只知莲子的孩子怕是世间独一份，但若他俩再多活个五百多年便知有本话本子，里头有只猴子和我一样，只不过我钟爱莲子它钟爱桃子。哦，小玥儿便是张娘子的亲生女儿。莫问我为何又叫了姐姐为张娘子，问了......我细细说来便是。
　　原先我也是住在翔鸾阁的，后来小玥儿出生了，小玥儿封号安寿，这些年宫里仅我这一个孩子是平安长大的，其余要么早夭要么胎死腹中，爹爹得了小玥儿便只希望玥儿长命百岁，与我的福寿安康倒是相同。只是，这名字终究未为玥儿带来些许福分，她身体孱弱又患有哮喘，自出生便是泡在药罐子里长大的，如今两岁了依旧是睡着的时候比醒着多，也不怎么会认人。她出生自后姐姐便衣不解带的照顾她。
　　原先，我年纪小不懂事，还同她置气，说她骗我，后来长大了也懂了些事，我两岁的时候能走能跑但小玥儿不行，所以，为了不给姐姐添麻烦，我还是回了苗娘子那儿。走之前我同她说我以后就要叫她张娘娘了，但她在我心里依旧是姐姐。她红着眼眶问我是不是爹爹的意思，一副要去找爹爹拼命地样子。我摇了摇头，这一直是我自己的主意，当真与爹爹无关，她无处去闹又不忍为难我，到底是放我走了。
　　我知以她的脾气，定会同爹爹闹会讨厌苗娘娘甚至迁怒下人，所以我同她约定定不要如此行事，否则我便再不理她了，她同意了，我们拉了勾的事情她从不会反悔。
　　就这样我回了自己的母亲身边，我曾在她身边呆过，只是我在她那儿只住过一段时日，姐姐......不.....是张娘娘，亦打定了主意不让我走太久所以未曾带什么东西，如今我自己打定了主意不回翔鸾阁了，便将自己所有的东西打包了带来。
　　搬去仪凤阁的时候刚到仪凤阁门口就被苗娘娘搂住了，我拍了拍她的背，其实这般形式于理不合但我知道她是开心的且我也实在不是个守礼的人，便也未曾制止，只是抬头扫了眼盯着这里的侍女，将他们驱散。
　　曾经，我最不理解的便是苗娘娘和嬢嬢，一个被抢走了女儿却未曾抗争，一个被抢走了丈夫还强颜欢笑，张娘娘教导我若是有人抢我的东西便定不能轻易放过他，我和爹爹可比物件珍贵，为何她们却看起来一点也不生气。张娘娘说那是因为苗娘娘和皇后娘娘一起做了菩萨，我问她那苗娘娘以前是什么，张娘娘摸着我的头说可能像小徽柔一样......徽柔？我吗？那时的我有些害怕，我拉着张娘娘说不想变成那样。她说，那就不要对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得到的人轻言放弃，不试试怎么知道你不能成功。那年的我听了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但我不知道，大约九百年后人们管这种话叫做心灵鸡汤，我自是不可能知道，但我，赵徽柔，信了。
　　因为信了张娘娘的话，瞬时我便觉得不能让苗娘娘做菩萨，菩萨被供在佛寺里贴在墙上，总之十分不自在，定是不开心的，微柔.....不希望苗娘娘不高兴，当然也是实验一下如果徽柔当了菩萨能不能再变成徽柔。
　　故，搬到仪凤阁之后，我一直想给苗娘娘讲一遍张娘娘同我讲的道理，只是一直没机会，毕竟苗娘娘又有了身孕，不能劳神，我说我在翔鸾阁替张娘娘管过下人所以......如今，我要读诗写字还要辅助苗娘娘管一管仪凤阁，十分忙碌。
　　后来，爹爹病了，病得很重，嬢嬢和苗娘娘都很担心，我也很担心，他们说不能让张娘娘知道否则她也会担心，我信了，可我不能同张娘娘撒谎，所以我只得绕着翔鸾阁走，尽量不碰见她。后来爹爹的病也越来越严重，小玥儿又大病了一场，病得也十分严重，有人说她或活不得多久了。
　　我偷偷去瞧了爹爹，选了个晚上，溜出了仪凤阁，我在福宁殿待了那么些年，自诩没人比我熟悉这里，溜进来简直轻而易举，然后我就瞧见了再床上睡着了一动不动的爹爹，这是我第一次感觉到生命的脆弱，原来高大威武的爹爹也能这般脆弱苍白，我有些难过，我非常难过，我......是不是要没有爹爹了？
　　我离开福宁殿却也没回仪凤阁，而是去了花园水池边上，正值春日荷塘里光秃秃的，以往我大概会遗憾今日也是没有莲子吃的一天，如今，我只想救爹爹。张娘娘说，人许愿鬼神会帮忙实现可实现之后要付出代价，若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同她说，不必许给鬼神。可如今，我遇上了想要可她也做不到。我求天上神仙，能让我患上爹爹的病，我愿意加十倍承受爹爹身上所有的痛苦。
　　后来，便有人在我去过的湖边发现了诅咒小玥儿的娃娃，有个侍女同嬢嬢说瞧见是我去了湖边，这事闹的挺大的，以至于苗娘娘都将我拉来当着嬢嬢和张娘娘的面问我是不是我做的，自然不是我，小玥儿可是我妹妹，可我亦不能说我做什么去了，毕竟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见我支支吾吾苗娘娘便是越发着急了。张娘娘倒是坐不住了，认为有人故意陷害我，让嬢嬢交出那个侍女处置了，还指责嬢嬢推小孩子出来打算敷衍她草草了事。后来是个小内侍证明了我的清白，他甚至将我画出来了，我后来打听了这个人的名字，他叫梁怀吉，倒不是要怎样他，我一向赏罚分明，既然他帮了我我便要赏他。
　　再后来，爹爹的病渐渐好起来，小玥儿的病越来越严重，我一直觉得小玥儿与我一般偷偷许了愿望，要代替爹爹受苦。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又过起了写字读诗帮苗娘娘打理仪凤阁的生活，只是多加了一项画画。说起画画，我还是很喜欢的，不仅仅是因为我在画画上颇有天资——爹爹说的，不管是不是诓我我都信了，最重要的是陪我一起画画的内侍我很喜欢，眉清目秀，人也十分温柔，最重要的是画出来的画和写出来的字都非常好看。爹爹亦是很看重这个人，我曾同爹爹讨过此人，爹爹说我年纪小不需要内侍，我知道他在搪塞我，可他极少舍不得什么，所以，爹爹很看重他。
　　我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人，虽说爹爹看重他，但他若是很喜欢我，非得跟着我，爹爹宅心仁厚自然也会放他跟着我的，所以，我叫他陪着我一起学画画，他极少说话，但说话的声音清润中带着少年的青涩，且总能替我解惑，可除了解惑他便不再同我说别的了，这般说也不全对，他还会说不敢、惶恐、赎罪之类的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