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墨染城倾》 ...

  •   【序】

      她总是喜欢画着夸张的妆容,金色的流苏在她耳边摇曳着,笑得像只媚骨的妖精。

      傅公子擦去她的妆容。
      终于窥见了她的秘密。

      他一直以为她是低贱入骨的娼/妓,却不曾想原来她也曾风霜傲骨,也曾清风逐月,也曾睥睨过如画的江山,也曾爱过不值得她爱的人。

      【一】

      傅公子真名叫傅胥。
      璃龙国太子。

      他第一次见到染倾的时候,是在温玉楼,一帘珠幕相遮,欲迎还拒,她仰坐在花架之上,拎着一壶烈酒,珠帘依稀勾勒出她媚骨的身形,笑声竟比周围的乐器还要动听。

      自她入了温玉楼,这京中的权贵便为之神魂颠倒,称她不染脂粉,就足以倾国倾城。傅胥一直都嗤之以鼻,直到那日拔得头筹,他亲手掀开那珠帘的时候,他终于窥见了什么是绝色倾城。

      他第一次知道染倾这个人,是在淑云阁,大臣们说起她全都眉飞色舞,还说“一见染倾,终生相误,从此各路美人在眼中皆是庸俗。”

      傅胥当然不信。

      他自小在皇宫见过无数的倾国美人,十六岁那年娶了当时名满京华的丞相之女,二十岁又娶了两位美人,他对美人一词早就没了新鲜感

      他第二次听到染倾这个名字,是从孙路的口中,他喝得酩酊大醉,跑到太子府上又哭又闹,为一个妓子寻死觅活、日日买醉。

      傅胥没想到孙路会陷得这么深,他是璃龙国的禁军统领,当年还跟他一起上阵打过无数胜仗,这样一个铁血男儿竟然会为了她痛哭出声。

      他不免起了好奇之心。

      【二】

      傅胥以傅公子的身份来到温玉楼,于众目睽睽之下,径直朝染倾的珠帘走去,开口便是:“一千两黄金!”

      他不等染倾同意,就伸出扇子挑开她的珠帘,钻进了她的花辇之中。

      那时的染倾正仰坐在花架之上,宽大的衣领堪堪遮住她的肩膀,露出她精致的锁骨,就连见惯了美人的傅胥都忍不住惊叹,这是怎样一幅倾国倾城的画面。

      她的脖子是他见过最美的弧度,乌黑的头发直垂腰际,落在白皙的皮肤上黑白分明。她抬头看着他,并没有笑,指尖还捏着一瓶浓香的烈酒,她的眼神,比酒还烈。

      不知是酒香醉人,还是人自醉。
      他真有一瞬间晃了神。

      她微微坐起身子,软得像没有骨头的猫,面上画着夸张的妆容,那双眼睛却如浩瀚星辰,幽深到无边无际。

      她忽然笑了起来,笑得像一只妖精,她的衣裙是这世间最浓烈的红,翩然在他心间。

      “公子出手可真大方。”

      那一夜美人入怀,她笑着伸手勾住他的脖子,那双幽深的瞳孔,犹如黑暗中生出的妖,将他的理智蚕食殆尽。

      傅胥并未完全陷入魔障,他捏住她精致露骨的下巴,呢喃着:“你像我一个故人……”

      染倾却在这一刻,不笑了。

      【三】

      傅胥口中的故人,是鸢凤国尊贵的凤染公主,他四年前出使鸢凤国,曾有幸见过她两面。

      她穿着素青的衣衫,站在桃花之下,乌黑的长发直垂腰际,犹如一株迎风的杨柳,她用长剑挑起桃花的枝丫,粉色的花瓣落了她满身,她抬头看到他的一瞬间,便抬起手中的剑架在他脖子上。

      “谁人敢闯桃花林?”

      不知怎的,傅胥竟然有些失神。
      他满脑子都是她与桃花格格不入的凛然,还有她朗朗如清风的声音,让他久久不能忘怀。

      再次见到凤染,是在宴会之上,凤染对上状元郎百句诗词,一直对到状元郎江郎才尽,甘拜下风。刹那间的意气风发,犹如春风拂面,雨露过境,才貌双绝的染公主果真名不虚传。

      他望着她万众瞩目的姿态,脑子里想起的,却是她用长剑挑起桃花时,落了他一身的春色如许。

      傅胥从未见过这般女子,只觉得她的美能生生噬了他的心魂,他在回去的路上都还对她念念不忘,可是提起那染公主,众人说的最多的却是苏家病恹恹的小公子。

      苏家小公子,苏菁。他生来发色如雪,克死了生母,苏家视他为不祥,唯有染公主对他一见倾心,不仅为他力破谣言,还亲手为他备了一片桃花林,许诺此生非他不娶。

      傅胥的心里竟是生了酸涩之意,可到底,他只是她生命中一面之缘的过客而已。

      他回到璃龙国,不过两年就传来鸢凤国皇位易主、凤染离世的消息。她死在了大婚的当夜,刺她一剑的,正是她宠之入骨的苏家小公子,苏菁。

      凤染已经死了,染倾怎么可能是她,只是长得像她罢了。

      没过多久温玉楼发生了极其恶劣的事,有客人为她大打出手,闹出了人命,京中贵妇皆围堵在楼前讨伐于她,要将她活活烧死。

      她被绑在柱子上,仍然在笑,看着底下的男人女人们为她争吵不休,她当真是成了祸国殃民的妖孽。火焰燃烧了起来,舔舐着她鲜艳的衣衫,在那一瞬间,傅胥又想到了死去的凤染,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她的面前。

      她笑着说:“公子救我可好?”

      傅胥以傅公子的身份救了她,将她安置在名下的院子里。知晓他傅公子身份的人并不多,孙路是第一个来质问他的人。

      他第一次对孙路有了隐瞒,他说染倾是为他而救,他也是这般警告自己的。

      可从那以后,一切都开始失控了。

      【四】

      孙路来府上的次数越来越多,多到有些异常,甚至连家中的妻儿老小都顾不上。

      傅胥问他:“染倾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样为她?”孙路答:“你没见过她本来的模样,你若见了,你也会为她神魂颠倒。”

      他忍不住想知道,她浓墨重彩的颜色之下,掩藏的究竟是一张怎样的容颜?

      那夜他站在她的院子里,看着她躺在椅子上浅眠,她微微闭着眼睛,像只没有安全感的猫儿蜷缩在椅子上,睡得并不安稳。

      他掏出丝绸娟子,沾了茶杯里冷掉的水,轻轻擦拭她脸上的妆。染倾几乎是瞬间惊醒,她一把推开他,落荒而逃。

      自从那日之后,傅胥走神的时候越来越多。也不知道孙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变得有些阴沉,每次来一句话也不说径直去找染倾。

      那日孙路醉酒直奔染倾的院子,正好被傅胥撞见,他开始心绪不宁,忍不住跟过去,还在远处就听见到了孙路的怒吼:“在你眼里,我怎么做都比不上太子,对不对?!”

      屋里传来砸东西的声音,椅子断裂的声音,傅胥连忙推开门,便瞧见孙路将染倾压在桌子上,撕开了她的衣服,露出一片刺眼的白色,他就像一只暴怒的野兽,发泄他的怒火。

      染倾垂下的头,正好对上他的视线,她那幽深的瞳孔中什么也没有剩下,一片冰冷,让他的心也跟着凉了个透底。

      除去儿时顽皮的时候,那是傅胥第一次打人,打的还是他的拜把子兄弟,曾经在战场上陪着他厮杀的副将。

      当脚步踉跄的孙路擦着嘴边的血,对他说“你我就此绝交,老死不相往来”时,他的手都在抖。

      明知染倾是红颜祸水,留不得,可是当他看到她不染纤尘的素颜之时,脑子里轰然一声,一片空白。

      她还是在笑,挑着眉眼的笑,勾入骨髓的笑,像妖精一样地笑,心都要给她笑碎了。

      “公子要在这过夜吗?”

      他捂住疼痛的胸口,所有想说的话,想发泄的情绪,都像利刃一样扎在他的心里,怎么也拔不出来。

      凤染与染倾,天差地别。
      也正是这样的差别,让傅胥失了理智。

      他没有办法想象,当初用长剑挑起桃花枝丫的凤染,让状元郎都甘拜下风的凤染,万众瞩目、众星拱月的染公主,让他求而不得、日思夜想的染公主,怎么就被人踩进了泥土里,踩烂了一身的华丽衣裳,只剩下赤条条的血肉之躯。

      那一夜,傅胥只想要狠狠地占有她,洗去她身上的污浊,还原她本来的颜色。

      可是她热情得像火,任何理智和克制都会在她面前焚烧殆尽,她又冷得像冰,再烈的火种都会在她身体里熄灭。她就像毒一样深入他的肺腑,病入膏肓,再也无药可救。

      他不顾一切的宠她,用命去宠她,仿佛要用这倾世之宠弥补她受过的所有伤。可是染倾从未在他面前真正展颜,她总是涂着夸张的妆容,将她的所有情绪都掩藏在浓墨重彩之下。

      傅胥曾经问她:“到底怎样才会让你开心?”她缠上他的身体,辗转缠绵,笑道:“你给我想要的,我自然会开心。”

      可是染倾,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是金钱?是权利?还是我的命?

      【五】

      “公子,我想要一把趁手的剑。”

      傅胥想起第一次见她时,她用剑尖挑起梅花的春风化雨,在他脑海中久久不散,便将这天下至臻的琳琅剑送到她手中。

      那一夜她杀了温玉楼第一个翻她牌子的人,血溅到她脸上,她一句话也不说坐在床边直直地看着他,说:“公子,我恨那些人。”

      他顾不得后怕,只觉得心疼,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别怕,我帮你解决。”

      次日上奏,朝中数位大臣皆被弹劾,条条罪证皆为死罪。皇上问他如何处置,傅胥眼睛都没眨一下,便道:“杀了。”

      帮她杀了她想杀的人,她仍然觉得不够,她说她想要一个门派,为她所用的门派。

      傅胥有些迟疑,她笑着说:“不如我与公子打个赌吧,听闻晴儿的棋艺仅在公子之下,染儿也想领教领教,若是我能胜她,公子便答应我的要求可好?”

      当年鸢凤一行,让他记忆犹新。这样才华卓绝的明珠,怎么舍得让她蒙了尘?

      傅胥应允,次日京门对弈,满堂贵客,她于众目睽睽之下,步步为营,一子之赢。

      一子之赢,既赢了赌约,也让傅胥放下了戒心。他愿赌服输,帮她建立了门派,她要杀手,傅胥给她杀手,她要人脉,傅胥给她人脉,她要情报,傅胥给她情报,可是她要的东西似乎永远没有休止。

      傅胥甚至觉得,当他身上再也没有她想要的东西时,她就会离开自己,又或者是将他一剑穿心。

      他将她抱在怀里,恨不得将她嵌入骨髓一般的患得患失,“你要做什么我不管,哪怕是覆了整个鸢凤我都不在乎,你若敢背叛我,便是天涯海角我也要将你找出来。”

      他对她的宠爱,已经超出了众人的想象,他以为他终有一天会融化她的心,抚平她的伤痛,可他最担心的事还是来了。

      那日她站在他面前,洗净了脸上的妆容,还原她本来的模样,“公子,我想回鸢凤国。”

      仿佛是一根针刺进了他的心里,疼到手脚发麻。他想让她留下来,心甘情愿地留下来,他捏住她的下巴,冷笑,“好啊,那咱们来赌一场吧,你若是能赢我一局,我就放你回去。”

      那场棋局整整下了一天一夜,染倾以一子优势赢他一局,傅胥直到那一刻才明白,她一直在骗他,当初与晴儿的对弈,她步步为营、只赢一子,原来就是为了今日的离开。

      她从那个时候,就开始布局。
      从一开始,就想要离开。

      他用力砸了棋盘,扯着她的衣领冷笑道:“既然这么想走,那就走吧,我只给你一年的时间,到时候你若还不回来,我就亲自来抓你。”

      她又笑了起来,那双流转的凤眼当中仿佛尽是对他的痴恋,“公子,我肯定要回来啊……”

      【六】

      傅胥愿赌服输,放她离开。而后便只能从书信上的只言片语,得到她的消息。

      她回到鸢凤国,刺杀了大将,联合了叛军,不到半年便已自立为王。而后离间君臣,带着叛军杀入皇城,将当年谋反的叛贼全部斩于马下。

      她确实杀光了所有人,却从未考虑过退路,倘若她再不收手,边境大军压境之后,她就再也走不了了。傅胥已经隐隐感觉到事情开始失控,他不顾阻拦来到鸢凤国,想要将她带回去。

      当他赶到的时候,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当年在大婚之夜刺死她的夫君,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求她收手,她提剑抵着他的心窝,“苏菁,我只问你一个问题,当年所有人都欺你,唯有我护你之时,为何你想杀的人却是我?”

      苏菁跪在她脚下忏悔,鲜血染脏了他的白衣银发,再也不是两人初见时的模样,他说:“染儿对不起,我很感谢你,但我爱的不是你,如果那时不杀了你,死的就会是你皇姐……”

      所以他选择了让这么爱他的凤染去死。

      凤染也确实是死了,死在那个大婚的夜晚,死在所有人都背叛她的那天。当她再次踏上这片土地时,她只是一具行尸走肉,残留着最后一口气,最终也只得了一个可笑的回答。

      染倾笑了起来,傅胥从未见过她笑得这么惨烈,她埋藏在她心底深处的恨,终究是无处宣泄,将她染成了披着画皮的妖魅。

      背叛她的属下,她赐他五马分尸。
      欺骗她的皇姐,她赐她鸠酒一杯。
      杀害她的夫君,她赐他凛霜一剑。

      而后大军压境,将皇城围得水泄不通,在城墙之下与叛军相互厮杀。

      那天的夕阳就像血一样,染红了半边天,血色映照在尸体之上,分不清谁是谁。傅胥站在她面前,朝着她伸出了手,“染儿,跟我走吧。”

      她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哪怕是一身血污,也有种惊心动魄的美。狂风吹乱了她的长发,夕阳竟是折射出了明媚的光芒,“公子,你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吗?”

      他记得那时珠帘遮掩,她倚在花架上,手持烈酒,美得不可方物,瞬间就勾了他的魂儿。

      她笑着提起手中的琳琅剑,轻轻抵在他的胸口之上,抵得他生疼,“公子你记错了,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是在花船上,你们在玩一个游戏……”

      傅胥的脑子里“嗡”的一声,止不住后退了一步。他以前从不跟他们玩这种游戏,那日他喝多了,只觉得那姑娘像极了故人,便稀里糊涂地加入进来,过后醒来也什么都不记得,只记得那姑娘还是个雏儿。

      他难以置信地后退了半步,她手中的利剑只刺破了他的皮肉,他却感觉已经刺进了心窝。他红了眼睛,仍然颤抖着握住她的手,“染儿,我不知道那是你,对不起,你跟我回去吧,一切都过去了……”

      “我回不去了,”染倾摇了摇头,滚烫的眼泪落下,砸在心头沉重如铁,每一字都带着滚烫的沙哑,“我出生之时不带血污,母后说我干净如雪、白璧无瑕,我想着,既然是干干净净地来,自然也要干干净净走……太子,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是谁,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想要什么,她临走之前杀光了璃龙国所有翻过她牌子的人,包括孙路也死在意外之下,而后回到鸢凤国,结束这里的一切。

      如今,还剩下傅胥一人。
      只有他死了,才能洗清她的污秽。

      “太子不该跟来,”她朝他每走一点,琳琅剑便刺入一分,“我回不去,太子应该庆幸才是,因为只要我活着,我就一定会回去杀了你……”

      他终于明白,她走的时候为何说当然会回来。因为她恨的人,还有一个活在世上。

      傅胥退到墙边,已经退无可退。他想笑,笑这一世的荒唐与悔恨,可他笑不出来,他和她之间从一开始就是注定不会有结果的孽缘。

      他这一辈子把什么都给了她,最后,就只剩下这条命还没有给她了。他握住琳琅剑,缓缓刺入胸膛,那缓慢的疼痛于他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救赎。

      长剑刺穿了他的胸膛,他终于可以再次将她揽入怀中,就像曾经无数次那样,温柔地在她耳边轻语:“对不起,染儿……”

      鲜血从他心口流出,滚烫如火,一如他赤热无果的喜欢。傅胥缓缓倒在她怀中,深深闭上了双眼。

      她永远也不知道,最后在他脑海里定格的,是她用剑挑起桃花枝丫的时候,那一瞬间的春风化雨,那才是她真正的容颜。

      染倾爬上城墙,望着兵临城下的大军,那黑夜之中唯有她是那抹最亮的色彩。长风吹起她白色的衣裙,她语调清扬,轻轻吟唱着母亲唱给她听的歌谣:

      “皎…皎…明月,落我…心间……
      皑…皑…白雪,还我…高洁……”

      她终究还是一跃而下,血色染红了她的衣裙,她的瞳孔中除去两军厮杀,所有的一切都仿佛回到了最初的模样。怀中的白玉摔在地上,四分五裂,一切归于寂静,所有的罪孽都将被鲜血洗净。

      【终】

      傅胥离开璃龙国之前,晴儿曾带回一个消息,“公子,孙路的死不是意外。”

      “是谁?”

      “是染倾。”

      傅胥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抚摸着冰凉的扶手,一如他冰凉的心。若说他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那么孙路的死已经扼杀了一切。

      “只剩下我了,是吗?”他轻声呢喃着,抚摸着手中的棋,每一下,都痛彻心扉。

      “也罢,就让她干干净净地走吧。”

      他一直都知道,迟早会死在她的手上。
      死在他送给她的琳琅剑下。

      但他从来没后悔过。因为有些深情,无关对错,无关风月,更无关生死。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墨染城倾》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