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19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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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九月一号，晴空万里，任青芸杵着拐杖带着叶泠缦前往橙星中学报道。
两人被领到高二年级主任田铁军的办公室，田铁军笑眯眯拿出一沓各科试卷，“缦缦吗？任老师已经和我打过招呼了，你的家长也希望能够把你安排到卓越班，我都了解了你的情况。”
橙星中学将班级分成了三个等级。
两个卓越班，名额加起来共六十人，十个重点班，剩下的便都是普通班。
卓越班拥有全校最好的师资力量，是所有学生们削尖了脑袋想要进去的。
名额少，竞争激烈，根据入学考试的排名来评定入场资格，连续两次月考跌出年级前六十名的话就会被剔除名额，尤其他班级考上来的学生部位。
历年来，卓越班的学生在高考上都取得了傲人的成绩，容县的家长和学生口中开始流传一句俗语：只要就读橙中卓越班，就等于一只脚踏进了高等学府，名牌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近在眼前。
“为了不落人口实，咱们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一下。”
田铁军的面上始终挂着柔和的笑容。
在田铁军拿出那沓卷子时，叶泠缦心中就有了思量，此刻也是不疾不徐道：“田主任，我知道的，我愿意接受入学测试。”
名额稀缺的卓越班，她又休学一年，算是复读高二，当然要拿出点硬本领，让田主任信服她有就读卓越班的资格。
他淡然的态度反倒令田铁军露出赞赏之色，对着任青芸正色道：“任老师，您孙女这从容淡定自信的模样，很有你的风范啊，不愧是你的孙女，还真是一看就知道是一家人。”
任青芸脸上浮现出自豪，在孙女的问题上，她倒是难得的不谦虚，理所当然道：“我们缦缦就是很聪明的。”
“是是。”田铁军边用帕子抹了下额角的汗，边违心附和着任青芸，在绝对的实力展现之前，他都处于观望的中立阶段，不随意表态。
不过，对于任青芸这样德高望重的教室，他一向尊敬。
又觉得有点好笑，谦虚温和清贵的任老师在和人提起孙女时，居然一改谦和的姿态，直截了当地炫耀，还真是……反差十足。
田铁军检查过叶泠缦随身携带的电子产品后，安排她的座位，又另外叫了两个任课老师来监考，计时器被按响，叶泠缦的入学测验正式开始。
田铁军给叶泠缦用来考试的考卷是他们学校上半年的高一期末试卷，学生考的是A卷，叶泠缦做的是B卷，难度比A卷大。
有些题目考的知识点深奥，是可以列进奥数的试题。
叶泠缦坐在桌子前，凝神静气，有条不紊地检查着各科目的试卷，发现都是她会的题目，很多题型都层出现在她刷过的题目中。
像这样坐在桌子前面安安静静写着试题，被老师们监考，对于叶泠缦来说是久违的体验，她分外怀念。此时此刻，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她是多么快乐，她非常喜欢在考场中驰骋的感觉，感觉自己像一头鲸，在广袤无垠的题海中肆意舒展着身躯，摆尾游荡，轻松游出百米千米，将鱼群远远甩在身后，她深爱着在学习上扬名自信的自己，因为她觉得这才是她真正地做回了自己，而不是在聚光灯下扮演着被观众喜爱的角色，那些喜爱都是悬浮的，短暂的，没有根基，甚至会在某一刻摧毁她，给予她致命打击。
但是学习不会，学习永远不会辜负她，只会让她成为更好的刺激，帮助她在梦想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叶泠缦之前不喜欢题海战术，她自幼练就了过目不忘的本事，学什么东西都快，只要是错过一遍的题型再做就不会出错，会融会贯通，任凭题型如何刁钻的变化，总之万变不离其宗，懂得这个道理，她做题就不会出错，她从来不会专门买题来刷，加深记忆。
因为有关的知识点全都在她脑子里了，她的脑子像是程序员通过精密计算编写出的程序。
将每个知识点和其他生活事项都分门别类地整理好，当她需要用到某部分时，轻易就能从庞大的内存中检索出需要的相关资料，无任何差错。
她休学的那段时间里，出不了门，【一枚铜钱】也不是二十四小时都在直播，她无事可做的时候就在翻看叶孟买来的教辅资料，百无聊赖的解答着上面的解析题目，把每本书的题目都填得满满当当。
后来，叶孟在翻阅教辅资料时发现了笔迹，再去搜罗书籍绘本时就会针对性地给她带回来一些五三，王后雄等试题册，好陪伴她度过闲暇的时光。
刷题能让她平复心里的躁动，短暂有效地消除郁结，她开始把刷题当做游戏打怪，在规定时间刷完xx道题意味着她过关成功，获得去往下一个关卡的入场券。
一路从小怪打到大boss，然后从头再来，重复着枯燥日常。
她已经变成了机械式刷题模式，重复的题型她做过无数次，哪怕叶孟再搜罗来新的题目她也没有惊喜和攻克新题目的挑战之心，因为……她全都会。
叶孟后来见到她兴趣泛泛，便自己给她出高二的题目，同时买来高二的教辅资料，供她自学打怪升级进阶。
叶孟自己本身是帝都顶尖学府的博士导师，名下带着几个研究生做课题，给女儿出高中试题绰绰有余，就是平时工作太忙，需要经常待在学校里或者实验室，待在家里的时间十分有限。通常叶泠缦有不会的题目都要先攒到叶孟回家，为她一次性解决完毕，但是叶孟回家的时间实在太不固定了，很多时候她自己就能够靠着晦涩的知识点将难题攻克，等叶孟回家之后只能收到她又刷完了几本题册的消息。
叶泠缦的精神很兴奋，执笔解题的手简直在试卷上划出残影，下笔如有神，一扫题目便知道正确选项，毫无拖泥带水。
她的表现在田铁军和另外两位监考老师看来，一派轻松闲适、镇定自若，她不会在任何试题上有所停顿，没有难题，毫无压力地在时间富裕的情况下写完了全科试卷，轻松地仿佛提前预知了答案。
但，不可能，就算提前背过了答案也决计不会像叶泠缦表现得这样自信而悠然。
这份自信是她扎实的基本功赋予她的，没有真材实料的人学也学不来，只是东施效颦罢了。
叶泠缦检查过一遍作答的题目，放下笔，将试卷整整齐齐叠好在桌面上，举手示意：“老师，我答完了。”
“这么快！”
其中一名监考老师霍然看了眼手腕上的秒表，再度发生惊叹：“距离规定时间还剩三小时呢，你要不要再检查一遍？这是关乎到能否进入卓越班，”
叶泠缦轻声打断老师的劝阻，“老师，我检查好了，不会再更改我的答案，我要从一而终。”
“好吧。”
见她态度坚决，想必也是胸有成足，再劝反而不好，监考老师放弃了游说的念头。
田铁军放下换过几轮水的普洱茶，搓圆润的手指笑吟吟，“我现在和两位老师开始给叶泠缦阅卷，任老师你看这段时间是我给你和缦缦安排一间休息室还是在学校里逛逛？等缦缦成绩出来后我会短信告知你们，然后你们再去相应班级报道。”
叶泠缦想着奶奶腿脚不便，也许会想要在休息室里休息，正要张口，任青芸却捏了捏她的手臂，眼神示意她不要讲话。
“我们不去休息室了，我带着缦缦逛逛学校，也熟悉一下校园，到时候电话联系。”
“也好，反正橙中呀，任老师是角角落落都熟悉的。”田铁军一百个放心。
叶泠缦没有想到奶奶会这样说，还是忍不住担忧，“奶奶，您的腿……”多走了路会难受吧。
回应她的是任青芸中气十足的拐杖柱地声，笃笃作响，“奶奶的身体还没那么不中用。”
叶泠缦讪讪闭了嘴，不敢再推翻任青芸的决断，陪着奶奶在既定的路线走去。
叶泠缦已经很久没有独自出过门，也很久没有来过如容县这般偏远狭小的县城，任青芸实在不放心让孙女独自待在陌生的校园里，去面对许许多多对于她来说完全陌生的人，她害怕叶泠缦承受的精神压力太大，导致失控。
所以想要找个借口陪着孙女提前熟悉校园，上学的时候不要过于惊慌才好。
任青芸循序渐进，带着孙女走到了一条通往操场的羊肠小道上，知道这条小道的学生很少，平时很少有人前来，只有混迹在学校的老油条才知道，她也是机缘巧合在一个擅长调皮捣蛋的学生嘴里知晓的。
这里视野极好，能够纵观操场的全貌而不被人发现，正逢大课间，校园里沸反盈天，许多人正忙里偷闲地从学习状态中脱离，走出教室呼吸外面的新鲜空气，操场里熙熙攘攘，游走着许多穿校服的学生，浓郁的青春气息正扑面而来，朝气蓬勃，年轻健康，连空气里都氤氲着生机勃勃的信息素。
叶泠缦站在暗中，她觉得自己与这些年轻而热烈的生命格格不入，像是在背光角落里永远不见天日的黯淡星星，遥遥地看着其他星星伴随着皎洁的月光，与之交相辉映，散发着属于自己的光亮，被人们所观赏，甚至起名研究，活得光辉而灿烂。
而她只能在黑暗的角落独自腐朽，直到海枯石烂，消失无影，也无法在世界上留下痕迹。
叶泠缦木木地呆立着，漂亮的浅色瞳仁里没有光亮，她看着那些叠叠憧憧的人群，悉数化为无数没有五官的小黑点，像是一座汇聚而成的高山，轰隆隆地向她镇压。
一点一点，压缩着她的生存空间。
她的四肢无法动弹，她的眼睛无法转动，嘴巴说不出话，肺里的氧气正在被剥夺，她感到呼吸困难，胸口发紧，压得她喘不过气。
叶泠缦感觉自己难受得恨不得死掉。
操场上忽然爆发一阵能够掀破天际的尖叫，穿透力十分强，叶泠缦这个位置都能感觉到耳膜快被震破。
也正是这阵突如其来的尖叫，将她从那股无望的境地里解救出来，让她得以顺畅呼吸。
她松开捂住胸口的手，大口大口贪婪着呼吸空气，感觉自己几乎重新活了一次。
舒缓过来，琥珀色的眼眸里重新凝聚起动人的星芒，好奇打量着外面发生了什么异常。
只见原先操场散漫游走的学生正飞快地前往同一个地方，里三层外三层地飞速形成包围圈，并且嘴中好像在呐喊着同一个人的名字，激动又高昂，快要扯破喉咙的叫法。
只是距离太远，叶泠缦无法听清他们具体在叫喊的名字。
倒是一些露骨的词汇，传递到她的耳朵里，很清晰。
“xxx你好帅！”
“别打球了，用你的手来打我吧！”
“老公腹肌真好看，能把衣服再撩高一点吗？！”
……
字字句句都放肆且大胆，宛如大型嗨趴现场。
明星走秀底下粉丝们的呐喊也不过如此了吧。
叶泠缦没耳朵听，也不太能理解。
那阵包围圈依然在骚动，叶泠缦认出来他们围成一圈的地界正是篮球场，估摸着那边在举行篮球比赛。
又是一阵掀破苍穹的尖叫。
这一次，叶泠缦清晰地看见，黑压压的人群里，中心包围圈里跃起一个顶着张扬红发的身影，手中娴熟地运着球，站在三分线外，轻而易举将球投进篮筐，动作干脆利索，没有一点纠结或是犹豫。
在她投完这个三分球后，唇间绽开一抹恣肆的笑意，接着线条优越充满肌肉感的双臂因为运动而紧绷，上面铺盖着一层薄薄的汗意，湿湿的，远看有种朦胧的屏障美。
特意朝着观众圈挥舞着双臂，引发阵阵热潮。
她是黑压压的小黑点里的一抹亮色，有她存在的地方，周围一切都会被衬托得黯淡无光，所有人的视线都会忍不住地停驻在她身上，因为她就是最耀眼的，无可比拟的存在啊。
她有着令人自惭形秽的美貌和万中无一的帅气，任谁第一眼见到她，都会被她的美貌折服了。
虽然看不清她的五官，只能看见她的动作和模糊的身影。
仅仅凭着那一头灼目红发和她引发的轰动，足以让叶泠缦判断出她身份。
正是她来到容县后遭遇的第一个滑铁卢，也算是被人狠狠上了一课，不是所有人都像她遇到的司机大叔一样善良而淳朴。
还会有人带着一只威风凛凛的大狗来抢走她的夜宵，欺负在寒风中饥肠辘辘的她。
和邻居小椅子同名但性格截然不同的[阿桐]。
她顿时就理解了大家的疯狂，阿桐这个人虽然性格恶劣，喜欢欺负人。但确实拥有着一张无可挑剔的漂亮脸蛋，身上那股桀骜不驯离经叛道的劲也很拿人，叶泠缦在过去十七年的人生里，从来没有遇到过像她这样难以琢磨的人。
应当是完全不会和她产生交集的人。
却偏偏遇到了，还孽缘不浅。
叶泠缦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和阿桐在同一所学校读书，以后可能要过上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可怕日子。虽然……橙星中学占地面积大，两个人不太可能经常会遇到。
但是生活真得愿意轻易放过她吗？
叶泠缦觉得不太可能。
正想着，叶泠缦忽然感受到一道从篮球场传来的凌厉视线，令她瞬间如坠寒冰，宛如被猛兽盯上。
她回望过去，果然还是那头讨厌的狼崽子，在比赛取得胜利后，放弃与身边人的谈笑，视线穿透重重人群，锁定着她。
叶泠缦有种狭路相逢的宿命感。
有些人，有些事可能就是怎样也无法避开的。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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