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海盗》猫锦

81、尾声 轮回

　　巴林群岛位于通往新大陆的最佳航道上。
　　库鲁鲁是巴林群岛的港口城市。
　　教皇的旗帜尚未在这片土地上飘扬，伟大的海军也攻不下这座堡垒。

　　两天一夜之后，黑塞壬号终于返回了亡灵海，是夜，停靠在库鲁鲁的港口，回到旅程的起|点。
　　十七一路上赶得风风火火，小海盗们在码头上忙死忙活爬上爬下，他四处溜达指指点点，活像一奴隶主。

　　码头上还停着像十七的破船这样大小的好几艘海盗船，各式各样的骷髅旗竞相飞舞。
　　几个喝得值打酒嗝的海盗摇摇晃晃地走过去，手里拎着半瓶朗姆酒，一边咯一边说：“你听说罗斯玛丽号的事情了吗？”

　　“听说了，你还想打那艘船的注意吗？”

　　“嗝~~我怎么不想，听说那艘船是法国公主的结婚礼物，开往罗马，一整船的金币！”

　　“一整船的金币算什么，那艘船上有一样宝贝，据说法国总督在新大陆发现了一颗宝石，破成两半，嵌在那个公主和西泽尔公爵的婚戒上，价值连城……哇啊！”

　　十七几步走到这两个醉鬼面前，揪着比他高一个头的海盗的衣服，没等他反应过来就招呼上一拳，醉鬼顿时清醒了许多。
　　“醒醒酒，把话说清楚哇。”十七用脚踢踢倒在码头上的那个海盗，笑得有些扭曲。

　　“老子说的很清楚！法国公主的罗斯玛丽号……”倒在地上的海盗晃了晃依旧晕乎乎的头。

　　十七刷地一下亮出黑色的爪子，两眼变成狰狞的血红，尖牙龇出：“哪儿来的法国公主，和谁结婚？”

　　月黑风高，活生生的帅哥突变恶魔。两个没种的海盗一下子就被吓傻了，哆嗦着彻底酒醒:“和西泽尔公爵，很清楚……啊！”

　　十七飞起一脚把其中一人踹进海里，哼哼笑了两声，背着手晃回船上，迈着看似悠闲的步子钻进船舱，一把揪着正在吃葡萄的安雅，拎出来扔甲板上：“你小样儿敢骗我？”

　　黑色的魔兽躺在甲板上还没回神，无辜地眨眼：“我骗你什么了？”

　　“你说西泽尔是罗马枢机，主教是不可以结婚的！”

　　“对吖。”

　　“对个屁！他要结婚了！”

　　“对吖。”

　　“对你爷爷！”

　　“哇啊！你一定要冷静啊，不要用爪子啊会破相的！”安雅好不容易从十七的魔爪下死里逃生，跳开十余米躲在船舷外瑟瑟发抖：“你冷静，冷静！你再过来我就跳下去！”

　　十七十个手指都亮出了锐利的指甲：“你跳啊。”

　　安雅哭：“是你自己那么理解的，管我什么事！西泽尔是爱莎公主的亲儿子啊，爱莎公主还是修女呢。”

　　“哈？”

　　安雅胆战心惊地爬下船舷，一面说：“爱莎公主是圣子的血脉的继承人，西泽尔也是，结婚不重要，所谓的神圣婚姻都是政治上的嘛！关键是要有新的血脉。那个……”安雅慢慢溜出离十七四五步远的地方：“十七啊，其实你也有义务留个种啊！K一直都在等着给你找个……啊我不说了不说了！”安雅嬉皮笑脸，十七却只瞪了他一眼，居然没有发飙。黑龙殿下忽然觉得不太对劲，于是走过去：“喂，十七呆？”
　　不理他。
　　“呆十七？呆呆？你怎么了？”
　　十七怯了一声，挥挥手：“爱结就结去啊。”十七转身钻回船舱：“我不稀罕。”安雅刚跟上去，门就砰地一下在他面前摔上：“不准烦我！”
　　安雅叹了口气：“还真是呆。”

　　海盗们兴致勃勃地准备了一整天，个个都想去罗马玩耍，结果他们的船长蹲船舱里不出来了。
　　安雅每隔一个小时去敲门，里面却连个声响都没有，青鸟抄着手靠在船舷上凉凉地说：“就是个没用的东西，你管他干什么？”

　　安雅笑：“欺负呆子也是一件很有乐趣的事情啊。”

　　青鸟哼声：“低级趣味。”

　　安雅指指远处，一轮绯月，又一次升起在海天交接的地方。
　　红光凶恶、妖艳而不祥。
　　“怎么是低级趣味呢？”安雅十分得意：“多难得的景致，一千多年前也才一次。不看白不看。”

　　青鸟无语，注视着那血色的月亮，红得有些触目惊心。
　　过了很久，他才慢慢地说：“怎么又来了。这也太浪费了吧。”

　　安雅哈哈一笑。他饶有趣味地欣赏着血月，支着下巴：“我只是觉得小十七啊……有点可怜。”
　　青鸟一脸不相信地看着安雅。安雅微笑。继而只听砰的一声，船长室的门轰的一声踢开。十七挂着一脸水走出来，面无表情地吼：“开船。”

　　安雅大笑。

　　独眼喜出望外地奔过来，狗腿地问：“船长我们去哪里？”

　　十七说：“废话，当然是罗马。”

　　二十一日后，罗马。

　　堕落圣器回归圣若望大教堂，教皇向圣杯献祭。
　　大弥撒过后，西泽尔在各国枢机主教面前宣布，西泽尔家族放弃对七海名义上的统治。海阳王的称号回归大海。
　　以教皇的名义协领各国海上事务的七海总督一职，由康拉德•西泽尔侯爵担任。
　　当天晚间，新上任的康拉德小侯爵就气得七窍生烟。
　　十万火急地从海上赶来的法国总督，满头大汗地站在康拉德面前。面对着冷冷地拉长一张俊脸的小侯爵，法国总督连汗都不敢擦。

　　“哦？”康拉德拉长了声调，悠悠地问：“丢了？这么简单？”

　　“总督大人！”法国人把帽子取下来在手心里捏了又捏，不安地、费力地想解释什么。

　　康拉德眼神一厉，站在他面前的中年男子一个哆嗦，康拉德说：“船上的东西是谁的，你有意识到吗？”

　　法国总督擦了擦额头：“是路易陛下的公主和……”

　　“和西泽尔公爵，也就是现在的伊比利亚大公和罗马枢机卿。”康拉德淡淡地说。那个法国人再也说不出话来。康拉德继续道：“你还能跟我说是丢了吗？一艘六桅远洋船，丢了？”

　　法国人踟蹰了半天，才犹豫着说：“也可能是遇上了海盗……这个具体的情况真的很难说，因为罗斯玛丽号忽然遇上了黑风暴……”

　　“等等。”
　　康拉德在红色的高背椅上坐直了身子，皱起眉：“黑风暴？”
　　难以置信地、他又问：“在什么地方？亡灵海？”

　　法国人愣愣地点头：“在巴林群岛以西一百海里左右。”

　　康拉德小侯爵这下呆掉了。

　　法国人有些害怕，小侯爵回过神来，严正地对他道：“这件事情决不能声张，尤其不能让西泽尔大公阁下知道。”法国总督为难了，他小心翼翼地：“可是我必须面见西泽尔大公，因为罗斯玛丽号上被放回来的人带了一封信，说是要给罗马枢机卿。”

　　“不准！”康拉德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现在就把那个混蛋恶魔抓起来暴打，那个混蛋！害得他最敬爱的西泽尔叔叔这样难过！小侯爵凶相毕露：“把信给我！”那个采花大盗！那个混世魔王！能写什么好东西？肯定不堪入目！

　　“这……”可怜的法国总督仍用仅存的意志坚持着，直到有个低沉的男子声音在门口处响起：“信给我。”

　　康拉德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费敏叔叔！”西泽尔和几个随从站在门口，一身沉重的红色法衣。路克站在他身后，万年不变地冰着一张脸说：“总督大人，您总是不注意称呼。”那个法国人见西泽尔好似见了救世主，两眼放光忙不迭地跑过去，宝贝一样取出一只黑色的金属耳瓶，献到西泽尔的面前。

　　路克看见那只瓶子，眉毛跳了跳。
　　西泽尔微怒，打开瓶子，从里面抽出一张塞得皱巴巴的纸，雪白的脸登时冰霜满面，一串乌龟爬出来的拉丁字母艰难地写着：

　　西泽尔（拼错）我最亲爱的：

　　整个欧洲（拼错）都知道了我们在一起（废话都是那个头条八卦），但是你依然无情地抛弃了我。自从分别以后，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你。
　　我无意间遇到一条船（骗谁？你这个死海盗），船上有一对戒指我觉得很适合你（废话因为那本来就是他的戒指），于是现在我带着这对戒指和我满腔的热忱（拼错），正在前来罗马（拼错）的路上。
　　吻你一百次。
　　亲爱的西泽尔（拼错），我们罗马（拼错）见。

　　风流潇洒玉树临风永远爱西泽尔（拼错）的黑塞壬号船长十七

　　西泽尔站在原地，默默地看完了满目疮痍的信，脸色越来越苍白。康拉德小侯爵心里大呼不妙，把十七祖宗八代都问候了一遍，他刚要开口问信上是什么，西泽尔一言不发地抬起手，一丛惨绿的小火苗缓慢地爬上那团皱巴巴的纸。
　　康拉德登时不敢出声了。
　　冰冷的气息从小火苗上散发出来，康拉德寒了寒。燃烧过后落下一粒粒冰，在地上像散作一片晶莹璀璨。
　　西泽尔的随从全部噤声。偏偏那个法国人不认得炎冰之术，好死不死地说：“枢机卿大人，罗斯玛丽号上放回来的人说，劫持者要求用五道源泉来换所有人质，如果您拒绝的话……”

　　红色的睫毛开始止不住颤动，西泽尔气得发抖，扶住金十字法杖，喘了一声问：“我拒绝，怎么？”
　　康拉德怒道：“难不成那白痴还有胆子杀人？”
　　法国总督顿了顿，求助地看向西泽尔，神色勉强：“如果您拒绝的话，黑塞壬号的船长就要把枢机卿大人您对他……呃，始乱终弃的事情告诉整条船上的人……”

　　“放屁！”康拉德小侯爵暴跳如雷气得口不择言，刚要发作就听见西泽尔的随从们一片惊呼：“大人！枢机卿大人！”
　　“叔叔！”康拉德惊惶失措地扑上去，“您怎么了？您别生气……”他连忙急唤：“快叫医师长！”
　　路克在一旁继续做冰山状旁观，良久，在嘴角处露出一咪咪不易察觉的坏笑。

　　两天后，海军出动。

　　所谓传奇，就是同样一群手忙脚乱的人，同样一种混乱的场面，在不同的时空一次又一次上演。
　　生命是一个轮回，有些事情看似回归了零点，但只有了解这个故事的人知道，有些东西一旦开始，就永远不会结束。
　　永远不会。

　　科西嘉岛以西，青黑色澎湃着波涛的海面，一艘黑色的龙骨大船正在破浪前行。
　　船首巨大的女妖雕像上，昂首站立着一位威风凛凛的船长，他身披海王披风，目光如炬，面对着前方恐怖的黑色风暴，所向披靡地一笑。

　　主桅杆上黑色的骷髅旗迎风翻飞，宣告着这片海域的统治权。
　　海军的舰队尾随其后排出十几海里，恶浪翻滚，白帆之上，皇家海军的旗帜在红色的教皇旗下猎猎飞扬。
　　密集的炮火如雨般落在黑塞壬号的船尾不到两米处，溅起和主帆同高的巨大海浪，甲板上海水横流。

　　十七站在船头潇洒地一挥手，指向正前方的海面：“我们离罗马只有……”

　　一群衣衫褴褛的船员在他身后喊道：“船长！”
　　“什么？”
　　“船破了！”
　　“What？！”
　　“船、舱、漏、水、啦！”

　　十七跳下船首，笑了。
　　爱是一个奇迹，虽然这个世界上的奇迹少得可怜，但它还是会不期然地降临。我们怀疑它，破坏它，遗弃它，它却依然有力量把生命的旅程连结成一个完美的圆。
　　新的轮回中，又将遇见你。

　　《皇家海盗》 全文完
　　猫锦 2009-9-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