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番外之七年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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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章
七年前，炎国皇宫，公主殿。
数百盏暖橙色的宫灯被点亮，使得清冷已久的公主殿再次恢复往日的耀眼繁华。一群素衣的宫女们有条不紊的来往走动，为伺候刚回国的长公主而忙碌。
炎帝昂首挺胸站在公主殿的中厅，静静地注视着垂下一层金色纱帐的正门口，耐心的等待着。
片刻后，有宫女提了燃着碳的火盆走了进来。炎帝垂低了视线看了眼烧得通红的碳块，再掀了眼皮望向一身纱质素衣的宫女，微微拧了一下眉。
晚风轻拂，门边的金色纱帐幽幽飘动了两下，便有人从外面掀了帐帘踏进中厅来。
“父王。”东方涪云望着立在暖色灯光里的炎帝，语气平淡的唤了一声，只站在纱帐边没有再走向前的意愿。
炎帝弯起唇，露出一抹浅笑，伸出一只手朝她招了招，沉声唤道：“涪云，快过来。”
东方涪云抿了抿唇，犹豫着该不该举步向前。身后有微风吹过，带着夜晚独有的凉气，让她冷得微微发抖。
“过来吧！你是吃过寒素琉璃的，身子最是畏寒。这门边的凉风对于你来说也算是种折磨。”炎帝脸上的笑意更深了，神色里满是掌控全局的悠然自得。
东方涪云垂下眼睫看着他脚下的火盆，心里不觉生出一丝靠近取暖的意念。忽然，身后的晚风又大了些，金色的纱帐轻飘飘的扬起拂上她的裙摆，直引得她全身一阵颤栗。
“父王命人绑了儿臣回来，可是答应了水国的亲事？”东方涪云昂起下巴，一步一步走过去，粉色的拽地裙摆在她脚边飘动，如同水面的涟漪慢慢漾开。
炎帝将双手背在身后，直视年少娇美的女儿，朗声回道：“明延帝一直对你的霓裳羽衣舞念念不忘，为了得到你，他愿意和我达成联盟。”
东方涪云眯了一下眼睛，转身拉过一张椅子坐下，轻笑了两声，“呵呵……父王似乎忘了，女儿是从来不听由人安排的。”
炎帝点了点头，转身走了两步寻到一张椅子坐下，安然问道：“你是想和云国的三皇子双宿双飞么？”
东方涪云皱紧了眉，双眸紧盯着炎帝，没有开口说话。
炎帝侧过头看向悬在高处的宫灯，慢声道：“若然如此，我劝你还是断了这念头罢！且不说你逃不出这皇宫，单是那无权无势的少年皇子，孤王便可轻易要了他的命！”
东方涪云松开皱紧的眉，似笑非笑地看着炎帝，柔声道：“父王的意思，是我没资格和您谈条件了么？”
炎帝转过脸望向沐浴在暖色灯光下的女儿，不觉间轻轻叹了口气，“涪云，你真像你母亲年轻的时候——美丽聪慧，一身傲骨。只可惜，你母亲知进退，而你……”
“父王，您该是知道女儿的，没有结果的事，女儿不会费心力。”东方涪云出声打断炎帝的话，幽幽道，“既然是决定了要和他在一起，自然是做足了功课的。您的威胁，怕是没有多少可行性了吧？”
炎帝低低笑了两声，看着女儿自信满满的样子，心间不觉有些欣赏，“涪云，自从你用服毒的方式抵抗我的命令以后，我便知道你是不会再受我威胁的。至少，在你可以预料的范围内，你不会。可是，我想说，这次，你是没有办法反驳我的。”
东方涪云挑了挑眉，淡声道：“父王是想用母后的命来威胁女儿么？毕竟，您手上握有不少母后倾轧谋害各个宫妃的证据，不拿出来现一现，也太可惜了。”
炎帝摇了摇头，抬起双手击掌两下，便有一名年迈的医大夫端着药，从厅外急急走了进来。
东方涪云疑惑的看着医大夫跪在自己面前，高举双手将药碗递上来，怔了一下，没有伸手去接。
“闻闻气味，是否与你平日服用的药有所不同啊？”炎帝的唇边依旧含着一抹淡笑，只是眼瞳里的光十分森冷。
东方涪云低头仔细看了看碗里的药汁，沉声问跪在地上的人，“这是什么药？”
医大夫抬起头迅速看了她一眼，立即缩着脖子垂下头去，“禀公主，这是给女人落胎用的。因为药性极烈，哪怕是已经足月的胎儿，都能打下来。”
东方涪云愣住了，想了又想，脑子里依然没有头绪。
“公主的身子，你可查过了？”炎帝瞥了眼发呆的女儿，移开视线看向跪在地上的人，“将你探得的脉象，仔细说给公主听听。”
“长公主，从脉象上看，怕是您已经怀有一个月的身孕了。”医大夫的声音很低，听在涪云的耳里却似雷鸣，“不过，长公主的身子损坏得厉害，倘是这次落了胎，怕是以后便再难怀上了。”
东方涪云猛然抓紧椅子扶手，瞪大了眼睛看着医大夫厉声喝道：“你说什么！”
“涪云还没有听清么？孤王再说明白些好了。”炎帝的声音缓缓插了进来，带着一股子凉薄的意味，“今天，若然你狠心不要这个孩子，往后你的人生里便再不要想有孩子了。”
东方涪云回过头冷冷地看着炎帝，沉声质问，“父王是要用您小外孙的命来和女儿谈条件么？”
炎帝抬了抬眉毛，收敛了面容上的笑，平静地看着她说话，“若是你肯穿上水国送来的嫁衣，我便派齐予跟在你身边，为你配药保胎。若是你坚持要回去和那人在一起，便喝了这碗汤药，从此不要再认我这个父亲！”
东方涪云的视线粘在炎帝身上很久，她的眼眸里滑过很多情绪，气愤，不甘，苦恼，悲伤……
最后，当那双灿亮的凤目泛出死灰一般的光时，炎帝的心里才算松了一口气。
他太了解这个女儿了，一旦决定去做的事情，她一定事先做足功课，让整个事态完全按照她的意志往下发展。否则，她决不会动手去做。
所以，对于炎帝来说，她与云国皇子相恋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她为了维护这段感情所铺设的一切。
在这片由炎、金，云，水四国平分天下的时局里，各国势均力敌又相互制衡，维持了几百年的和平。
然而，近几年，炎国年年旱灾，因饥荒而死的百姓数以万计。国库内除去庞大的军需供给和宫内、朝野的支出，便再难挪出钱款来去临国买粮赈灾。
与炎国结为姻亲的金国也是蝗灾不断，难有收成，偏生供养着大批大批骁勇善战的士兵。于是，两国便起了联手出战抢夺临国沃土的念头。
水国的明延帝对东方涪云莫名的喜爱，正好成全了炎帝的设想——富庶的水国完全可以承担他们出征的军资物需。
但是，千算万算，炎帝独独没有料到东方涪云和云国的皇子走到了一起。不仅拉拢水国的计划要落空，甚至连与金国的联盟也险些被东方涪云破坏。
炎帝知道她不希望这场仗打起来，也知道自己很难抓到她的弱点加以利用，却没想到东方涪云居然有了身孕！
如此绝佳的机会，对于炎帝来说是稍纵即逝的，他断然没有放着不用的道理。只是苦了相恋的一对痴情儿女。
云国陵城，三皇子府。
“不可能！”司徒东翎大叫一声，手臂在桌案上用力挥过，一排瓷器摆设便“哗啦啦”落了地，通通被摔得粉碎。
“主子，消息千真万确，柳姑娘是真的要进水国皇宫里做妃子了。明延帝已经预先宣了封号，炎帝那边早在半月前已经收下水国给的聘礼了！”子潼跪在地上，昂着头，说话的时候一脸真诚。
“不！不会的！思思不会这样对我的！”东翎抬手捧住了头，拼了命的摇晃，“她答应和我白头到老，她答应为我抛却炎国的一切，她是真真切切的发了誓要留在我身边的！我不相信她转眼便能忘了誓言投进别人的怀抱！”
子潼担忧的看着眼前已经歇斯底里的主子，心口像是压着块千斤石一般难受。
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那个柔美纤弱的柳姑娘，明明前一刻还是主子怀里的一块宝，转眼，就变成主子心头的一把刀了。
真正是世事难料啊……
“不行！我要去找她！我要问个清楚！”司徒东翎慌了神一般从桌后绕出来，抬脚便快步往外冲，“思思一定有什么不得以的苦衷，我要去问她，我一定要去！”
“主子！”子潼立即跳起身一把抱住往前冲的东翎，扯高了嗓子喊道，“您别忘了自己母妃的仇啊！眼下正值多事之秋，御皇又加派了探子在府外盯梢，您是万万不可再出差错了啊！”
“放手！”东翎发了狠劲挣扎，经过一番折腾硬是将子潼推了开。
“三殿下！难道您连自己的亲妹妹都不顾了吗！”子潼的声音很大，直直冲击着正欲离开的东翎，“她才生下来的时候就没了母亲，现下，您还要她未成年就没了长兄吗？御皇是何等的心狠，您若一走了之，他会放过您年幼的妹妹吗？”
原本正欲奔出房去的司徒东翎突然停下了脚步，单手扶住门框呆呆的站在了门槛里。在他的身后，忠心的属下还在冷静的为他分析：
“现下，您年少无势，朝中任何人都可来任意欺压。御皇又对您插手官商买卖的事有所不满，派人时刻监视您的行动。您若是去了炎国再落个通敌他国的罪名，此生便算是走到头了啊！”
子潼顿了顿，见东翎立在门边没有出声，咬了咬牙，冷声道：“何况，那柳姑娘也是个身上长脚的皇族公主，她若然是真心要和你在一起，又何必不辞而别，千里迢迢的赶回炎国去？难道，以她的才智和手段，还怕受了别人的胁迫出嫁不成？”
东翎慢慢抬手捂住疼痛欲裂的胸口，只觉着自己的心是被一把刀捅了个大窟窿，空空的，什么也装不下了。钝痛的，比死更难受。
“柳……茗思……”东翎张开唇轻声喃念着，只觉胸腔里猛然气血翻滚，刹那间一股腥甜涌出喉间，满嘴的铁锈味。
有什么东西，湿湿的，似乎在口腔里堆得太满，不受控制的从唇瓣溢出。东翎木然的抬起手去擦，垂下视线去看的时候，才发现手背上湿湿的是血。
他皱起眉，不甚在意，怎料唇间的液体不停外溢，他只能双手交替着不停的去擦拭嘴角，最终惊着了从后面走过来的子潼。
“主子！您这是怎么了啊！”子潼吓白了脸，伸手扯住东翎满是鲜血的双手，扭头便冲外面喊，“来人啊！去请大夫来！”
东翎慢慢抬了头，望向房檐外一片苍翠的榕树枝桠，蓦然轻轻笑了起来，“哈哈……原来，这树叶子竟然是黑色的！哈哈……就，连这天也是……”
子潼伸长了脖子望着外面的走廊，只盼着早些有人过来，冷不防手弯里猛然一沉，再转过脸去看的时候，司徒东翎已经双眼紧闭昏死过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番外之七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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