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满分信息素》奉仙

66、代代相传

　　谢骁睡得很不踏实，已经快凌晨三点多了，他蹑手蹑脚起来，打算抱着被子去找边玉。

　　临睡之前，两人在各自门前同时停住。

　　大概是在谁先说一起睡？谢骁不确定。但最后谁都没说出口。

　　他们确定关系后没多久，边玉就去参加竞赛培训了，两人被迫分居了一段时间。眼下又出了这样坏心情的事，当然没心思睡一块。

　　而且，付教授特别叮嘱过，让谢骁和边玉减少一些接触。他们不比其他情侣，两个人的信息素太过相配。

　　其中的Alpha又被迫压抑了那么长时间，所以独处很容易天雷勾地火。

　　他说这话时，尚松南和符纯也在，两人都不敢直视边玉，谢骁也一样。

　　这不就是在说边玉随时随地都有可能狼性大发吗？

　　谢骁没有放在心上，他对边玉有一种天然的信任，或者说是雪山一样的滤镜。

　　和边玉住在一起时，边玉和他之间都保持着相当客气的距离，两人说开之后在一起，作为男朋友的边玉也很少粘人，他这人就不是个爱黏糊人的性格啊，恐怕付教授对自己的研究样本有什么误解吧。

　　所以谢骁很放心，他现在站在门口不是忐忑和紧张，而是愧疚。

　　蛇皮巷无法无天的恶霸正在为自己半夜敲醒别人的恶行感到愧疚，这太难得了，谢骁站在门口，非常真诚地感受了下这种情绪，挠人酥麻还又酸涩，将困扰自己半宿的混乱情绪淹没。

　　为什么和边玉有关的一切都这么令人舒服呢？

　　“叩、叩。”他小心敲了两下。

　　回想自己在蛇皮巷的时候，都是直接踢开罗小虎的门进去睡的。他现在对边玉的态度和对卓龙有点相似，卓龙是女孩儿，女孩儿就应该被惯着宠着保护着，边玉是个男生，但他却对边玉有着相同的感觉。

　　半夜三点，门却很快开了。

　　卧室里没开灯，但因为走廊也没有灯，谢骁在外面待了一小会，早就适应了黑暗，边玉的轮廓看起来格外清晰，甚至因为当下安静至极，比白天有光有嘈杂一切时还要清晰。

　　谢骁抱着被子，“我睡不着……”

　　边玉应该刚从床上爬起来，头毛微翘，好脾气道：“进来吧。”

　　谢骁高兴地进去了。

　　这是自上次敞开心扉以来，他第一次进边玉的房间。那天将近中午，今天是半夜，又是不一样的体验。

　　谢骁发现他对边玉的一切都很好奇，连房间也是，这就是传说中的爱屋及乌吗？

　　边玉问他，“你带枕头了吗？”
　　谢骁摇头，“我只带了被子。”

　　然后边玉就像变戏法一样拿出了一个枕头，谢骁听他随口说道：“其实被子也不用带。”

　　什么意思。谢骁眨巴着眼睛，很有意思地看着边玉，“你是说你早有准备吗？哦，你早就想让我过来睡了？”

　　没理会他的调笑，雪山仙子清冷的手指拂过自己的被子，躺下前看了谢骁一眼，“你难道不想吗？”

　　这话说的，他都没法接了。

　　谢骁也躺下了，闭上眼睛，十多分钟过去，预料中的深度睡眠没有如期而来，他只能又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

　　黑暗的穹顶上好像有很多台仪器，生命波纹缓缓闪烁，像白天看到的画面一样，这些东西包围着那个瘦削干枯的人。

　　那个人好像从很久很久之前就开始枯萎了。

　　谢骁忽然发现他并不关心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当你见到或许是你父亲的人，看到他像失去生机的植物不能动时，你只能反反复复去回想那个场景，至于其他的，都无法顾及。

　　更何况他知道，他无力去顾及。

　　他目不转睛看着天花板上的纹理，三条线，三个点，雨城三家都在这个漩涡中。远远的还有……忽然，他不能思考了。

　　他的双眼忽然被一只手盖住。

　　那只手轻覆在上，如同湖泊盖住起伏山峦。他听到边玉的声音在很近的地方响起，这让他想起了当初见到边玉父母时，他为自己戴上卫衣帽子，塑造出的小小宇宙。

　　“不要想了。”边玉的语气要比他的动作硬气很多，“睡觉。”

　　谢骁答应了一声，“好。”

　　你说不要想就不去想了吗，你的话又不是什么魔法咒语啊，谢骁浮想联翩，想到魔法，又让边玉的脸和哈利波特的脸替换……好家伙，这下更睡不着了。

　　“还是睡不着吗？”边玉又说话了，吓了他一跳。

　　怎么回事，他的手没放在我脸上，眼睛也没有睁开，怎么知道我没睡着？谢骁翻了个身，盯着男朋友好看的鼻梁发呆。

　　男朋友，算是什么关系呢？这是他生活中第一次出现的关系，和亲人、兄弟、妹妹……和那些关系都不同。

　　他看到边玉抿了下唇角，眉峰也轻微挑起，眼睛也跟着睁开：“你要是睡不着，非要想那些事，那还不如想些其他的。”

　　居然说了这么多字。

　　那双眸子冷如星辰，远比星辰明亮，谢骁无意识道：“想什么其他的。”

　　话音刚落，他只觉面前一黑，有人搂着他的上半身翻了一下，他只能闷哼一声，再回过神来，边玉的脸已经出现在了上方。

　　他的身影瘦削，却把天花板完全遮住了。

　　边玉盯着他，眼里已没了睡意，“还想吗？”

　　在这种情况下能笑出来的Omega也只有他谢骁了，“……你把我刚才想的东西全挡住了。”那些天花板上的幻象。

　　“所以只能想你了。”谢骁说完，闭上眼睛，感受着脖颈上的凉意。

　　好像风来风又走，暖风与冷风交融。

　　-

　　第二天上学，陈司机终于接到了边玉和谢骁两个人。

　　之前边玉不在，谢骁也跑去了蛇皮巷，他这个贴身司机整天惶惶度日，生怕边总想起他这个闲人把他开了。

　　不过还好，边总最近很忙。陈司机心想，如果再这样忙下去边家还不见好，那他可能真的要失业了。

　　“边冬止最近在忙什么？”

　　陈司机回过神来，“……还是公司那些事吧，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了。”

　　听他语焉不详，边玉看了过来，陈司机只觉压力巨大，孙悟空当年在五指山下什么样他就什么样。

　　但是瞄了眼后视镜，发现边玉并不是因为他隐瞒生气的样子。相反，他今天心情似乎不错。脸色也不错。

　　“没必要隐瞒。”边玉说：“我都知道了。”

　　“你知道？你知道什么了？”谢骁问道。

　　边玉于是去和谢骁交流了，陈司机松了一口气：感恩边玉的身旁有谢骁。

　　逃出一劫的陈司机终于能好好开车，然后听了一路边玉和谢骁分享信息，两个本应该学习高中知识的男生，此时说出来的，都是让报社媒体眼红的商业消息。

　　最近雨城很不太平，付家和边家都深陷纠纷之中。边玉告诉谢骁，这一切的源头，是因为付家的药厂出了事。

　　付家做药物生意起家，这事谢骁也知道，当初清河区大肆滥用的禁药，就是出自付家的药厂。

　　他在蛇皮巷的时候还听说过，付家每一代孩子至少有一个要去PHE研究所做研究，他们对人类的信息素加以研究，研制出各种抑制剂和药物，这些研究资料代代相传，这才有了如今跻身上流的付家。

　　付教授应该就是这一代的研究者了，而付衡作为长子，继承了家族中的商业部分……想到付衡，谢骁的心情又沉重起来。

　　忽然，他想起了一个细节。

　　这个细节太容易被人忽视了，他现在能注意到，还是因为作为当事人，想得深了些。

　　他从未把自己当做付家人，但在刚刚，他带入自己设想了一下，忽然惊觉，如果他也算是付家的一代人，那么他这一代中，谁去做研究者，谁又是那个商业人？

　　他看着边玉皱紧眉头。

　　想想看……付家的每一代人似乎都对边家很关注。这种关注不是你我都在商场，棋逢对手的警惕，而是研究者对病人的关注。

　　PHE研究所最高层有一个房间，那里通风不受潮，架子上摆满了资料盒，谢骁偶然一次误闯进去，好奇翻了最靠近门口的资料盒，发现那里面是边玉、边冬止和边爷爷的研究记录。

　　那只是最靠近门的书架，里面还有很多，难道那些全都都是付家对边家“激烈进化者”的研究记录吗？

　　这些研究记录在付家所生产的药物中起了多大的作用？

　　“谢骁。”

　　谢骁回过神来，“……嗯？”

　　边玉喊了他好几声，他才像回过魂来，边玉的神色不由得凝重了：“你没事吧？”

　　连陈司机都担心地看着自己，谢骁摇摇头，“没事。”

　　车停在了街边，谢骁开门下车了，他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常，但边玉还是定定看着他的背影。

　　这个人，好像没有刚来到启江一中时开心了。

　　当时他带着风光又震慑人的名号杀进启江，一切都不如他愿，没人想和他交朋友，他只能在大家午休的时候摸到没有人的楼顶，在那里遇到边玉时，谢骁还隐瞒了自己的身份。那时候真是什么都不顺利。

　　但当时的谢骁还是很有精神，每天都很开心。

　　边玉知道，什么都打不垮这个人，这个人只是非常讨厌在迷雾中穿行。他在拳场一直光明磊落挥拳击败对手，如今却被种种谜团束缚了脚步，这怎么能让他开心？

　　午休一起吃完饭，谢骁咬着笔头思考物理题目。

　　听见旁边的动静，抬头看边玉，“都快上课了，你去哪？”

　　“厕所。”边玉汇报。

　　“噢。”谢骁不想去，“去吧。”

　　边玉出了教室，经过卫生间时步伐不停，下楼来到了尚松南的班级。

　　尚松南正在位子上和其他人闲聊，听到有人说边玉找，还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这么多年了，都是他和付纯去找边玉，什么时候边玉来找过他？

　　想了想还是起身一瞅：“……边玉！”

　　尚松南下意识朝天边看了一眼，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

　　急急忙忙跑了出来，“边玉，你怎么来了？”

　　“付纯没来吗？”边玉联系不到他。

　　“对啊，也不知道怎么了，昨天晚上的消息到今天还没回。”尚松南道：“我打算晚上去看看他，要一起吗？”

　　边玉想了想，“行。”

　　看尚松南的表情，好像对付纯去过疗养院的事一无所知。

　　“你来找我就为了这事啊，发个信息不就行了吗？”

　　边玉问：“你们家最近怎么样。”

　　尚松南丈二摸不着头脑：“我们家，我们家好得很啊，怎么了，我爸一顿能吃三碗饭，哦，我妈最近又迷上了一种新发型……”

　　边玉在心里叹了口气，摆了摆手：“走了。”

　　“这就走了啊，”尚松南在后面喊：“放学记得等我啊，我蹭你的车！”

　　到了放学时，尚松南刚要熟门熟路钻进后车厢，忽然被一只手拎住了后脖领，动弹不得：“我靠——谁啊！”

　　“我。”谢骁把他从后车厢拽出来，“有点自觉行不行，找准自己的位置。”

　　尚松南怒了：“我这多少年都是挨着边玉坐的！”

　　“真的？”

　　尚松南得意洋洋：“真的！”

　　谢骁看了他半晌，忽然转身向边玉摊手，“操……老子忽然好嫉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