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满分信息素》奉仙

47、阴差阳错

　　他在说考试结束那天的事。
　　谢骁迟疑了一下：“我跟许望飞闹着玩呢。”

　　边玉听出他对这件事的漫不经心，半晌没说话。投屏的光影在他脸上晃过，一如那天夜里模糊在空中的风筝。

　　他与谢骁最大的区别在于，他喜欢谢骁，而谢骁并不喜欢他。
　　但他们又是公平合作的关系，谢骁为他稳定心态，延长寿命。但是他能为谢骁提供什么呢？

　　住所？饮食？钱财？
　　谢骁不是没地方可去，他想走的话随时都能走。

　　因为谢骁能为他付出很多，而他却无法为谢骁付出什么，这让边玉在谢骁答应这件事以后，一直有隐隐的恐惧。

　　在他的印象中，像是父母结合是为了获得利益。
　　边玉理所应当觉得要付出什么，才能留下一个人。如果留下的这个人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他付出的代价必定比死亡还要巨大。

　　但是，他却找不到要为谢骁付出什么。相对的，谢骁就算不需要他，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这段连合作都谈不上的关系，唯一的重量都在自己这边。谢骁可以在平衡木的那一边高高翘起，他做什么都可以，别说是给哥们看自己的腺体，就算闻一下信息素他又能把谢骁怎么样？

　　只要他每个时期能提供自己的信息素给边玉，他就完成了最初承诺的义务。

　　可是他却没有办法理性无情地去看待谢骁，像个大公无私的法官。
　　因为他既不理性，也不无情，既不公平，也不是没有私情。

　　因为他太喜欢谢骁了。

　　过了半晌，谢骁才在昏昏欲睡中听到边玉的声音：“你要记得保护自己的腺体。”
　　谢骁惊醒：“？”

　　“腺体对Omega来说太重要了。”边玉没什么表情，“上一次在我爸面前，这一次在许望飞面前，因为是同学和长辈所以没出事。”

　　“下一次呢？”
　　“在一个刚放出来的惯犯面前，你还要这么天真给他看吗？”

　　虽然在平静叙说着这些话，但他的措辞却很刺耳，谢骁皱了下眉：“我没那么傻。”
　　边玉听了，在空气中笑了下，低声道：“真的吗？谢骁。你什么都不知道。”

　　谢骁的火蹭得起来了。

　　屏幕中的两军对峙已经到了最后关头，一枚炮弹的发射预示着战役的正式开始。他们有千百次机会和平解决，但最后还是走了最激烈的一条路。

　　他很想发火，但是理智告诉谢骁，边玉的话是好话，他在提醒自己别太相信人，只是话说得不好听。
　　再难听的话谢骁也不是没有听过，当个响屁放了也无所谓。

　　但是说出来的人是边玉，他就好像被什么利器扎了一下。
　　热度都从这个扎出的小孔里流失掉了，谢骁坐在不说话的边玉身旁，一句台词也没看进去。

　　坐在炎炎如夏的房间里，谢骁忽然有点冷。

　　-

　　从练习室出来以后，付教授问两个人看得怎么样，谢骁嗯嗯啊啊回答：“挺好的，挺温馨的片子。”
　　付教授：“？”
　　这不是战争片吗？

　　他怀疑自己放错了，去问后面出来的边玉。
　　对方看了自己一眼，没头脑来了一句：“难看死了，什么审美。”
　　付教授：“……”
　　怀疑是不是他中年痴呆放错片子以后，又开始怀疑他的审美。付教授好累。

　　两人在车上也不怎么说话，陈司机在后视镜密切观察，车比平时开得慢很多，花了一倍的时间才到家。
　　草草吃了两口饭，谢骁终于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他挺会寻开心的，也很会开解自己。

　　这事最大的问题在于他，他错误地判断了边玉和自己的关系。他凭啥就认为边玉和他是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了？

　　他俩认识前后还不超过半年，和罗小虎刚认识半年的时候，他还在抢罗小虎的奶嘴吃呢。

　　这事就像，他在攻略边玉这个角色，好感度系统出现了BUG。
　　满分100，出了BUG以后加到85，所以飘飘然的谢骁就认为我现在随便做点什么，边玉都能包容。
　　没想到一点鼠标，人家冷着脸泼了杯咖啡过来。

　　还是冷咖啡。

　　冷得系统BUG都修复好了，看着掉回平均值以下的好感度，谢骁这才恍然大悟，是的，冷漠的边玉他不是没有见过。
　　或者说边玉冷漠才是正常的。

　　只是这半年的相处让他错觉边玉变得温情体贴安静。
　　但是——

　　人千万不能把自己太当回事。

　　谢骁太擅长安抚自己了，这都是在罗家和蛇皮巷吃百家饭练出来的。他很快就恢复好了心态，下楼拿了卢姨切好的水果，礼貌地问了问边玉吃不吃。
　　边玉摇了摇头。
　　谢骁也不强求，摆手：“那晚安了。”

　　-

　　下午两点。
　　边玉下楼倒水，看见谢骁正在门口换鞋。
　　倒水的动作暂停在空中。
　　谢骁看他一眼，目光瞥向别处：“我回蛇皮巷看看。”
　　边玉嗯了一声，“让司机送你。”
　　谢骁摇头：“不用了，我——”
　　“让司机送你。”边玉强硬的姿态僵住，他缓了下语气：“回来的时候让他接你，那地方打不到车。”

　　门关上以后，边玉注视着透明玻璃杯中的水，微不可察叹了口气，然后颇为懊丧地捏住了自己的眉心——
　　付教授说得对。
　　他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谢骁坐公交车到了清河，已近年关，街上热闹非凡。
　　尤其是蛇皮巷这样的地方，当街摆着集市，贩卖着其他区域禁止的爆竹炮仗，放眼望去都是来买对联门神的清河人。

　　在熟悉的环境里，谢骁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卓龙和罗小虎在拳馆听训，他现在还是不太敢见罗老虎，也没回去拳馆，在集市上乱逛着等他们结束。

　　每年临近年关，老虎拳馆都要来一场年底总结大会，概括一下，就是罗老虎对各位弟子的褒奖和辱骂。
　　谢骁如今已经不在这个行列了。
　　他一边漫无目的走着，一边想，这是头一年他缺席了拳馆的年底总结。

　　这么一想就多了几分难舍，然而他又很清醒知道，随着他去往启江，这些人留在清河，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以后必定会有更多难料的缺席和被缺席。

　　这是很正常的事。

　　谢骁停在了一个套圈的摊位前面，笑嘻嘻问老板：“杨叔，今年还是套圈啊，去年不是说要换个生意做做吗？”

　　杨叔正在吹气球，转头一看是这小子：“换个鸡毛，能做几年做几年吧。那刀杀的城里人害了咱的买卖，什么都做不起来了。”

　　谢骁知道他在说什么。这几年清河也在逐渐合法化，很多地下走的行当都干不成了。清河的几个官儿都是其他区调过来的，他们出台的政策没人不骂。
　　左右没事干，谢骁照顾起了杨叔的生意：“叔！给我拿几个圈。”
　　“手痒了？”杨叔拿三角眼瞥他：“不算你的钱。给。”
　　谢骁呵呵直笑：“这怎么好意思。”

　　杨叔骂道：“不算你的钱，但是给我玩一把就滚蛋，去年你跟罗小虎那小子差点把我所有的大奖赢走。”
　　“什么大奖呀，不就几个烂娃娃嘛……”
　　“玩不玩？”杨叔作势要收走：“不玩滚！”
　　“玩玩玩……”

　　拿着十个木头圈，谢骁看着地上摆的东西。
　　这游戏很简单，套中什么就能拿走什么。
　　他的视线停在最远处的一对木头胖鱼上，一个是白色，一个是红色，肚皮敞着瘫在地上。

　　就它了！

　　谢骁奋力扔了一个圈，但是没中。
　　杨叔瞅了他一眼：“你又玩什么猫腻呢？”
　　“手软了。”谢骁看着自己的手腕。
　　杨叔冷哼一声，压根不信。

　　谢骁是谁？这皮小子从小野到大，最疯的那几年能把这街上听话不听话的全收拾服帖，劲大的没他眼力准，眼力准的没他劲儿大。
　　最外头那行摆的东西最贵，但绝对难不倒谢骁。

　　所以杨叔认定这又是谢骁坏小子在憋坏心思。

　　谢骁聚精会神，盯着远处的胖头鱼，接二连三扔出了木圈，皆数掉落在半途中。只有第八次，掉落位置挨得胖头鱼近了点。
　　杨叔看了半晌，转头问：“你手受伤了？”
　　谢骁含糊嗯了声。

　　又朝着远方尽全力扔了出去。
　　木圈掉落。

　　没中。

　　他手里还剩一个了。

　　杨叔低声：“手没力气就别扔了，那位置得手劲好的Alpha才能中。”
　　谢骁偏偏不想信这个邪。

　　去年的画面还在眼前——罗小虎和自己手中一个圈也没剩，扔出去的全都套中东西，两人满载而归，杨叔在大笑离去的少年后方气得骂街……

　　不过一年而已，不过分化成了Omega，以前能做的事，为什么现在不能做？谢骁哈了一口气，死死盯着远方扔了出去。

　　木圈稳稳当当落下。
　　圈住了那两只胖头鱼。

　　他抱着奖励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卓龙和罗小虎这才从人群里挤出来，罗小虎不高兴道：“你为什么不让我上去？我要是帮他，他早就拿到手了。”

　　卓龙不想骂他：“拳场没有替人比赛的规矩。”
　　“这又不是拳场！”
　　卓龙懒得跟他废话，让他去看地上：“你看杨叔捡起来的木圈。”

　　谢骁丢出去的木圈已经被老板依次捡了起来，从杨叔的位置可以看出来，谢骁丢出去的木圈在逐渐接近胖头鱼的位置。
　　每次可能只有一点缩小，但是在坚定地靠近。

　　罗小虎：“这……”
　　卓龙心口发热，油然而生一股自豪感：“看到了吗？这就是我哥。”
　　“那也是我哥。”
　　话刚出口，罗小虎就下意识反驳：“当然现在不能是了……”
　　卓龙看着他：“为什么？”
　　罗小虎得意道：“你等着瞧吧。”

　　他拍拍屁股，跟上谢骁刚刚离去的方向，摆手对卓龙：“先走了，我今儿还有大事要跟他说呢！”

　　虎子开始作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