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心有灵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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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人猛然抓住手这种事，叫边玉微微一惊。
即便他已经对身边这个人的存在很习惯了，对谢骁也不像对其他人那么戒备。但是这种程度的接触，还是超出了他的思考范围。
因为无法思考，所以脑子里能够存活的信息量很少。
——这应该是边玉此生以来最空阔静止的思维空间。他在这样安静的氛围中忽然窥见了一行信息，它们没有形状，凭空出现，像在一直存在于他的脑海中。
只是在这个时候，被他看见了。
那行信息告诉边玉，谢骁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握住他的手。
原因恐怕是今天他们表现得太不像情侣，不是谈恋爱的状态而是普通同学的状态，所以谢骁需要做出一些举动来减轻其他人的疑惑。
可是他们本来就是普通同学。
边玉的心冷却下去，但是掌心的温度源源不断传来，还是让他的呼吸变得不平静。
谢骁呢？他也会像我一样不平静吗？
边玉怀着这样的心情朝身旁的男生看去，却猛然与一双眼对视。握住他的手以后，谢骁没有任何不适，还冲自己安抚一笑。
他看得出来，对方的眼神写着“不用担心，这只是一个小小伪装”。
与对方的坦然相比，自己刚才略显惊慌的猜测倒显得很滑稽。边玉为这种提前的自作多情感到莫名的羞耻。
见他没有吭声，谢骁还握着他的手用了下力。
表示询问“生气了？”
边玉摇头表示没有，又在谢骁的面孔上看了半天，看得很深很深，但他没收获到他想要的反应，应该有的感情。
边玉突然有一个想法。假如现在坐在这里的人换成了陆阳、罗小虎……或者其他人，谢骁应该还是会做出类似的举动。
他的初衷是用信息素稳定自己。
这么伟大的愿望不会因为病人不是“边玉”就有任何改变，那也就是说，换成谁，他都会因为情况发生变化而握住对方的手。
很可能连这安抚的笑容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会是一样的真诚。
边玉最初的心悸已经在顷刻之间化为乌有，他控制不住内心连绵的阴雨。视线从谢骁明快的笑脸收回，他假装平静地包住了那只手掌。
是的，即使如此，他还是贪恋这个人的手，他无法拒绝谢骁。
谢骁对他的吸引力，写在后颈，写在呼吸，写在基因，写在他的心里。
掌心贴掌心。
本来是最亲密的姿势。
他有些丧气，又有些痛恨，更多的还是爬满心口的酸涩——
搞什么。我的初衷，却是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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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教授听到谢骁的问题，抬起头来：“你说，最近你经常猜到边玉的想法？”
在研究所做完基本的身体检查，谢骁一边穿外套，一边跟付教授说了这件事。边玉虽然不在这里，但他还是小了点声，像在说一个秘密：“我和以前的朋友虽然也能互相猜出对方的潜台词，但是边玉好像不是这样……”
微表情，潜台词。
看出这些没什么好惊讶的。
像是罗小虎卓龙这种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他们彼此都非常熟悉对方的说话风格，也就能顺利推测出下一句要说什么。
但这种最起码都有上文啊。
谢骁大喇喇道：“罗小虎撅起屁股我也知道他要放什么屁，但起码也得他撅起屁股来吧。边玉……边玉好像不用说什么，我就能知道他想说什么。”
付教授没有在意谢骁的粗话，他对最后的小声嘟囔比较感兴趣。
更何况，谢骁前后的反差很大。
付教授算个半吊子的心理专著爱好者，谢骁在说起罗小虎时非常自信，情绪也很饱满，平平荡荡没有波澜。很符合他哥哥的身份，看得出来他在清河南当惯了大哥。
但是念起边玉的名字，谢骁却迟疑了一下，声音也不自觉小了下去。这说明他对自己所说的事不自信，或者说，他对边玉的事非常谨慎小心。
他很在意边玉。付教授也听说了那番早恋宣言。
忍不住一笑。
“你说的这个现象，在边冬止和他适配者的身上也出现过。”
“不止他们，几乎是90%的激烈进化者和适配者，都会出现类似的心灵感应。”付教授说道：“你们才只是刚在一起，以后还会体验到更多的。”
“心灵感应？”谢骁嘟囔：“好玄乎。”
的确很玄。
目前对于这种心灵感应，也没有统一的解释。
用非常不科学的说法来讲，这倒像是对这两类人的一种补偿。
因为这两类人太难找到彼此，在找到之前一方还会经受巨大的折磨，所以在人海中彼此确认以后，就会多出许多常人没有的“特权”。
这种心有灵犀，会一直持续下去，而且还会慢慢加深。
当然并不会是读取心理那么的细思极恐，发展到最后顶多是共情的加深。一方对另一方难以言说的苦闷之情，总是能很好的把握。
为了小事争吵发火这种事，很少在这些人身上发生。
他们太能体谅彼此的心情。
平常所说的心有灵犀，似乎只是一种抽象的赞美。可以用来赞美友谊，也可以赞美爱情。总而言之，心有灵犀这种超凡体验似乎只存在于那些情意相通、相伴多年或者爱好极其相似的关系。
“人类渴望亲密关系，在不用言说也能心知肚明的关系中，他们更能感受到身为人的快乐。”付教授感叹道：“这样看来，我真是很为边玉感到高兴。”
熟悉边玉情况的人，像他，像边冬止都在庆幸谢骁的出现。
但没有人比边玉更熟悉自己的状况了。
他虽然不想活下去……但是他的理智和身体一定无法抗拒谢骁对他的吸引，而且他逐渐会发现生命比之前丰富多彩，充满生机。
每一个激烈进化者都是一个热情称职的爱人——只对于自己的适配者而言。他们对这位像是从天而降前来拯救自己的人充满了爱意，并且会一生相随。
但是边玉遇到谢骁的时间很晚，他在此之前经受的巨大折磨令他不愿再活下去。付教授忽然有一种隐隐的担忧。
边玉的情况最恶劣暂且不论，这个孩子的性格也是他见过的最阴郁，冷静的外表之下是一颗爱恨强烈的心。
恨有多强烈，他已经看见了。
只是，这满腔的恨意如果在遇到谢骁以后尽数化为爱……那会有多炽烈呢？付教授仿佛被兜头的热浆扑来，忍不住打了个抖。
门正好也开了。
边玉出现在门口，还是没什么表情，但因为刚才一波思考，付教授却好像能从他脸上看出担忧。
他看着付教授，“很久了。有什么事吗？”
他还没有开始检查，问的是谢骁的情况。谢骁摇了摇头：“没事，我和付教授聊了几句，好久没见他了，还挺想念的。”
边玉眼皮微微一跳，看了眼付教授：“我知道了。”
付教授感受到了Alpha的压制，但那只是瞬间，很快退去了。似乎是考虑到自己的躁动会影响到的不止Alpha，还有室内另一个Omega。
付教授头皮发麻。看来自己的担忧不无道理。
这小子看得真紧哪……
边玉检查完身体之后，付教授就让谢骁进来了。他要解释为什么谢骁的分化会这么缓慢。
但是谢骁拒绝了：“听你们研究我太奇怪了，让边玉听就可以了。”
付教授看了看边玉，后者没有意见。
于是研究室里只有付教授和边玉两个人。
“这是一个正常的情况。”
听到这句话，边玉虽然放下心来，却还是皱着眉问道：“可我爸爸的适配者不是这样。”
付教授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边玉冷硬道：“我有我自己的渠道。”
事实上边玉作为边家唯一的儿子，想查个人是什么时候分化的还不简单。只是看他想不想罢了。问题就在于此。
付教授知道他对自己父亲的适配者有多么抵触，虽然谈不上怨恨，但也没有多理解。
他能去查这些，只能说明他对适配者这种Omega想有更多的了解，有另外一种动力盖过了他内心的抵触和恨意——真是稀奇了。边玉那难以抵消到想自我毁灭的恨意，居然在自我消化和抵消吗？
付教授收起惊叹，继续道：“谢骁有自己的情况。他们的生活轨迹完全不同。”
“你也知道，谢骁之前参加了大量的拳赛，他的身体已经非常习惯这种亢奋热血的状态了。”付教授说道：“分化最明显的特征就是腺体发育成熟，成为人的第二性特征。信息素也会由淡到浓，成为自己独一无二的味道。”
“在亢奋热血的这种状态下……信息素是以常人数倍的比例增长的。按理来说，他应该分化更早才是。”
边玉耐着性子听了半天，觉得这些都没有说到重点上去，冷笑道：“难不成，是他的信息素耗干了？”
“那不是。”付教授摇头：“信息素没有耗干的说法，它就像人的体味一直存在，只是随着□□多少有轻重区别。”
边玉拧着眉：“我不知道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其实很简单。”付教授对他的暴躁习以为常：“谢骁今年来上学了，对吧。如果我猜得不错，他的分化期正好卡在了他来上学的这段时间，他的身体不习惯这种转变。”
从前是持续的亢奋，血脉扩张的状态。
而现在却安安静静坐着上课。边玉心想，怪不得谢骁每个周末回来，感觉信息素又会变好闻一些，他只有周末才会回蛇皮巷疯玩打拳。
既然问题清楚了，就要对症下药。不然卡在这也不是个办法。
付教授已经有想法了：“你们也快期末考试了吧？寒假到我这里来，我来帮你们安排一个模拟的练习场。你可以帮你的Omega完成分化。”
付教授笑了笑：“不期待吗？”
边玉静了半晌，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但付教授却能看出他在期待了——尽管这份期待被他克制收敛住，就像皮肤下血液冒出一个气泡般难以察觉。
边玉站起身朝外走去：“寒假见。”
付教授在他开门时补了一句话：“你没发现自己的暴躁来源转移了吗，边玉？这可不是个好现象。”
边玉停顿了一下，就拉开门走了出去。
谢骁正在走廊里打军体拳，听见有人出来连忙过来了。边玉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就握住了拳头：“你……站远一点。”
“噢？哦……”已经补习过生理知识的谢骁，知道大汗淋漓的自己对边玉影响更甚，连忙站远了，两个人隔着楼梯，一前一后交谈着。
“原来没事啊？”听完边玉很详细的叙述，谢骁只捕捉到了这条信息。
“那我们寒假再来吧。和你练习啊……”谢骁畅想起来，有些危险地眯起眼睛：“我还挺期待的。”
他在成绩尚被压得死死的，现在终于有地方碾压回来了！
谢骁压根忘记自己慢慢分化下去，对上Alpha根本毫无胜算，甚至连刚开学的自己都打不过。
两个人一块坐车回家，边玉却一直沉默不语。
他在回想付教授的最后一句话，他说自己的暴躁来源已经换了。
他也发现了。糟糕的家庭关系不再让他厌恶，这世界上的一切事物有了颜色变得美丽，这是谢骁的功劳。但是也因为谢骁，他又重新有了更难控制的烦恼来源。
那就是谢骁本人。
他的一举一动都牵动自己的情绪，就像他的味道始终吸引着自己。
关乎他的安危，他会显得比平时还要急躁，那死死被按在大海之下的钢铁都市，连父母都难以再撼动分毫。
但却在谢骁的问题上，稚嫩得像是一个原始世界刚学会钻木取火的小小文明。
他为自己的世界带来火光，也带来狂风和暴雨。
这些，这一切，他都不知道。
在他自己想要触碰之前，边玉发誓，他绝对不会知道。
回到了家，洗完了澡，谢骁和客厅的两条小鱼说完晚安，回去倒在床上睡觉。
被抽了一管血的他比平时更加疲惫，都没心思再做些睡前练习了。倒在床上迷迷糊糊快要睡过去的谢骁忽然看到自己放在枕旁的右手。
好像能看见十指交错在一起的，另一个人的左手。
也能感受到当时的温度，不像他本人冷冷的，而拥有自己的温度。非常舒服的温度。
他的睡意缓缓消失，他的眼睛慢慢睁大，他的心开始狂跳。
我……我和边玉牵手了吗？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心有灵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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