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满分信息素》奉仙

41、生活气息

　　谢骁是个不认床的人，到哪都能秒睡。
　　但今天却有点失眠，上床二十多分钟了，他还睁着眼睛。
　　他把原因归咎在了“从没离家这么远”，虽然还在雨城，但他过去十多年从未离开过清河，离开蛇皮巷，离开过……罗家人身边。

　　等过段时间，回去给师父负荆请罪吧。
　　要等他气消了才行……
　　乱七八糟想着，眼皮却开始打架，本来以为要持续很久的失眠，因为床铺实在非常舒服，所以仅仅困扰了谢骁半个小时。

　　……这是边玉帮我铺的床。
　　谢骁躺在温暖的被窝，睡过去前想到了这件事。

　　离开清河的第一个晚上，谢骁久违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了自己的小时候。
　　按理说，人不怎么记得童年的事，会随着长大慢慢褪色忘记。但这些回忆并没有真的消失，而是留在潜意识海，有时会以梦的方式呈现。

　　在这个梦里，谢骁看见了自己的妈妈。
　　几乎在看到的时候，他就能肯定这是在做梦了——因为他从未见过自己的妈妈，她在医院难产死去，临终前将刚生下的孩子托付给了弟弟许鹿鸣。
　　谢骁在许鹿鸣身边长到了三岁，但他对这段生活没多少印象。

　　他只记得有一次，许鹿鸣差点跑来掐死他。
　　但是由于年代久远，他也不记得这是不是真的。舅舅怎么会掐死他呢？是他把小时候听到的恐怖故事和真实生活混淆了吧。
　　他和许鹿鸣虽然三观不同，但两人之间似乎有着天生的血脉牵引，所以他无论什么都讨厌不起来舅舅。
　　而舅舅和他也在漫长的岁月中摸索出了两个男人相依为命的另类相处方式。
　　他和舅舅，互相放养。
　　需要的时候找到彼此，都会尽全力帮忙。

　　总归是亲人，怎么会想让他死呢？

　　有一次祝童阿姨在家里骂他，不小心说漏了嘴。
　　当时他吃了一点柜子里的鱼干，那是给罗小虎的。

　　“什么弟弟，这个时候罗小虎又是他弟弟了！”女人愤怒道：“我只给你们罗家生过一个孩子，一个不知道从哪来的小子，凭什么抢小虎的东西！”

　　“要不是我们接他回来，他早被他舅舅掐死了。”祝童阿姨推开不断捂他嘴的罗老虎：“我就要说，为什么不说！这些话都要让他好好记住，记住我们家给他的，记住他原本是个什么人！”

　　后来他问过罗老虎当年的事。
　　罗老虎点了头，他才确定当年确有其事，那双布满血丝的通红双眼和濒死的窒息感并非是自己错觉。

　　在罗老虎的讲述中，谢骁慢慢知道了当时的许鹿鸣为什么对自己抱着很深的恨意——“你妈妈是孤儿，只有许鹿鸣这一个弟弟。后来你妈妈找了个男人，他死都不同意，没想到最后你妈妈还是固执跑了，和那个人在一起，怀了你，生下你……难产死去。”

　　罗老虎摇了摇头：“到最后你爸都没有给你妈一个名分，他真的是个人渣。”
　　“那他为什么想我死啊？”谢骁小声问。
　　“要不是怀了你……你妈妈可能没那么早死吧……唉。谁知道呢。”罗老虎这个糙人就这么直接说出来了，说出来才想着安慰一下谢骁。
　　笨拙地撸了下谢骁毛躁的头发：“没事，现在有师父呢。”

　　“我没事。”谢骁真的没什么，他听这些就像在听别人的故事：“那我爸是谁，他还活着吗？”
　　“你想去看他？”罗老虎瞥了他一眼，“别想了，这么多年了许鹿鸣从来不说他是谁，估计已经没了吧，不然许鹿鸣肯定会跑去杀了他。”

　　谢骁觉得现在的舅舅应该不会去干这种事了，时间过去，再深的仇恨也变得风淡云轻，人总要为活着的事，现在发生的事操劳。
　　比如现在，舅舅一心都想着赚钱呢。

　　-

　　次日早晨。
　　谢骁起得很早，洗漱完毕下楼，在厨房看到了一位阿姨。
　　要不是他曾经听边玉提过这位为他做饭的卢女士，他可能会把这位在边家任劳任怨干了多年活的伟大女士送去派出所。
　　以非法入室的名义。

　　卢阿姨看到谢骁，也没有惊讶。
　　只是多了一些打量，细细地看了男孩很久。
　　在谢骁想要解释一下的时候：“卢阿姨是吧？我是边玉的——”
　　同学二字还未说出，就被打断了，卢阿姨微笑道：“我知道的，边总都跟我说过了。”
　　她瞧着谢骁眼底都有笑意：“从前我一直担心边玉，现在有你陪在他身边，我就放心多了。”

　　谢骁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又觉得这句话出现的情景不太对——不应该……是在婚礼现场家长托付自己孩子时说吗？

　　他没有纠结很久，因为卢阿姨做的早饭实在是太香了。
　　有中式，也有西式，全看边玉今天早上想吃什么，吃不完的也绝不会浪费，卢阿姨会带回家自己安排。
　　谢骁看着桌上的小笼包，油条，米粥……三明治，水果……再次觉得边玉就是天仙儿。
　　——只有天仙才会过着天上的生活。

　　正在谢骁和卢阿姨抢着谁来舀粥的时候，边玉从楼上下来了。他已经穿戴整齐，手里拎着书包，一早上就无视太阳的活力，脸色没有温度。
　　看向楼下吵闹的二人。
　　卢阿姨肉都一跳，边玉很不喜欢吵闹的环境。

　　“我来舀嘛。”谢骁趁着她愣神，赶紧拿勺子舀起：“在家都是我来干活的。”
　　他可不想被人觉得四体不勤五谷不分！
　　本来成绩上就一无是处了，在这里又不能用蛇皮巷的方式证明自己。
　　难道要他去打拳吗？不，他打不过边玉。

　　非常懂得趋利避害且很擅长讨人欢心的谢骁舀好了米粥，让卢阿姨坐下吃：“坐下一起吃嘛，这么多东西。”
　　卢阿姨连连摇头：“不用了不用了……”
　　边玉拉开椅子，“一起吃吧，卢姨。”
　　三人坐下吃早饭，气氛和睦，饭菜飘香。卢阿姨不住抬头，看着对面坐着的两个孩子，眼底的笑意都要溢出。
　　这里很多年都是冷冷冰冰，到今天才头一次有生活气息。
　　这才像个家啊。

　　而且因为有谢骁，边玉的话也多起来了。
　　虽然还是不超过五个字。

　　边玉：“睡得怎么样？”
　　谢骁：“挺好的，就是……”好像做了个梦。
　　什么梦来着？谢骁想不起来了。她朝还在等待“就是”之后回答的边玉摇了摇头：“没什么，做了个梦。”
　　“什么梦？”
　　谢骁想了想：“让我期末进步二十名的梦。”

　　全班现在有六十个人。
　　金字塔的顶端就是边玉，而他还挂在最下面一层。
　　上次的考试虽然前进了十名，但是他们班掐头去尾，中间梯队是最庞大的，非常能打。要不是因为他们班有十来个混子拖后腿，平均分都要高出不少。
　　谢骁算了算，他要往前面走，真的有点难。

　　“别算了。”边玉道：“晚上跟我去研究所。”
　　谢骁：“干什么？”
　　“检查身体。”边玉很平静地说出来：“你没发现自己的分化过程有些奇怪吗？”

　　有什么奇怪的？
　　经由谢骁一说，就连卢阿姨也觉得奇怪了：“我们家的姑娘分化成Omega只用了一周的时间，你这个太长了。”
　　边玉很精确：“从开学到现在，已经有两个半月。”

　　“付教授也没说过有什么问题啊？”谢骁疑惑。
　　听到这句话，边玉难得噎了一下，拿起书包后才开口，有些阴沉和咬牙切齿：“他忘记时间了。”

　　因为付教授沉浸在这一代适配者信息素的研究，而忘记了这个适配者已经持续了很久还没有分化。
　　等他意识到这一点，已经两个半月过去了。
　　而他能意识到这一点，也是因为突然的自言自语：“为什么还没有到发情期，按理说早该到了呀……”他还在等着边玉给他打电话。

　　众所周知，发情期跟在分化期之后，很快就会到来。
　　这个时候会让Omega意识到自己和Alpha的巨大不同。

　　谢骁点了点头：“那就去吧。”
　　反正去研究所接受调查对他来说已经像是晚自习一样习惯了。

　　他和边玉一块来上学的事没有在启江一中引起多大的波澜，主要是到校的时候已经很晚，没有多少人在校门口。
　　只有皮老板远远看见他们两个人，目光有片刻的迟滞。
　　他知道尚老师联系他们家长的事，也知道这两个人现在算是家长同意后的情侣关系。但是在学校里，被家长肯定的情侣也好，只能沉在暗面。
　　这是他作为教导主任最后的要求。

　　不然太难办了，这样千年一遇的早恋案例——平常早恋都是请家长让家长制裁，这个怎么制裁呢？恐怕他们还会鼓掌说感情好才是真的好。

　　皮老板让他们赶紧进去：“以后早点来。”
　　谢骁答应道：“好的皮老师，昨天我刚搬了家，睡得有点不习惯。”
　　皮老板却从这句话中体会到了更深的含义……搬了家，那就是搬去边玉家。睡得不习惯可就要细品了……什么意思？
　　皮老板叫住两个人：“……你们两个，成年之前别乱动，听见没？”
　　谢骁和边玉点了头。

　　走出去好远，谢骁才问边玉：“他刚刚说的什么意思？”
　　边玉：“……”
　　边玉：“没什么。”

　　边玉觉得，得让付教授在晚上多给谢骁普及一些知识，最好是生理方面的，多多益善。应该让他意识到Omega和Alpha的不同了。

　　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突然从第一个群里冒出了一句匿名消息。
　　【你们知道老师为什么要把谢骁和边玉安排成同桌吗？】
　　【为什么边玉对谢骁的信息素毫无反应你们知道吗？】
　　【因为他们是早就见过家长的小♂情♂侣】

　　皮老板：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