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神舟一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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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的时候我就说过了，全班只要一个人不安分，惹出点事全班都别想逃！你，高二10班，你，高一1班，全都得写检讨！”
办公室里，皮老板停在一排低眉顺眼的男生面前，“体育课上打架？打完了还跑？还带上女同学？”
一个问号就甩狠狠一巴掌，高琼和雀斑脸之后就是陆阳，三人捂着脖子一声不吭。
没有等来第四个问号的谢骁有些惊喜，和皮老板对望了几秒钟。秃了半个脑袋的教导主任看了眼旁边一声不吭的边玉，内心绞痛万分——还不到三天，谢骁和边玉坐了还不到三天，边玉就会聚众斗殴了。
皮老板不肯放过谢骁，生生给他造出了一个罪名。
“你把我的年纪第一都带坏了！”
谢骁假装吓得一缩，顺利将巴掌力道减轻，但还是捂着脖子委屈起来，“您的年纪第一自己长着腿，我还能带走他？”
皮老板怒道，“还有理了你？”
“好了好了，皮主任。”尚榕林这才出声劝架，“事情的经过我刚刚也跟您解释了，这次的事跟我们班学生并没有多大关系……”
“什么？这叫没有关系？”
“您要这么说的话，我们班的陆阳同学是先被人打的，这事大家都是看见的……”
平时温和内敛的尚老师，此刻居然在和皮老板据理力争。
谢骁不禁想起了蛇皮巷里的鸡妈妈和小鸡仔，小鸡仔被欺负的时候，温顺的鸡妈妈有时可以打得雄鸡流眼泪。
他偷偷问边玉，“我们要不要打赌？我赌尚老师赢。”
陆阳插嘴进来，“我也赌他赢。”
从进办公室就一言不发的边玉，如今还是事不关己站在一旁，战火烧不到神仙的身上，他跟谢骁等人之间有着无形的隔离。
说他是来办公室请教问题的，谢骁都会相信。
边玉现在也不是很想回应谢骁的赌局，他看着数学老师桌上放着的教案，好似在算那道高三的压轴大题。
同时拒绝：“不要。”
“为什么要这么快拒绝我呢？”谢骁道，“思考问题的时间太短容易小脑萎缩，变成个高人傻的脑瘫。”
个高的高琼不高兴了，“你他妈阴阳谁呢？”
谢骁回嘴飞快，“这么快就有人做出了范例，边玉，你的运气真的很不错！”
“我操——”
皮老板转过头来，“你想操谁？嗯！你很胆大嘛！”
“我没有……”
“你一个高二的学长就是这样以身作则的？高琼！郑雀！你们别以为以后早晚要出国就可以给我嘚瑟！在这里上一天学你们就得乖乖听教训！”
陆阳跟谢骁憋笑憋得非常辛苦。尚榕林淡淡看了他们一眼，“还不快回教室上课？”
三人出了办公室，陆阳压低声音，“完蛋，尚老师是不是生我们气了？我不想的啊啊，我很喜欢他的！”
“我也是。”谢骁可惜道：“算了，改天我们去帮他送袋面粉吧。”
陆阳愣了，“送面粉？”
“不然油也行，还是大米？”谢骁反应过来，“啊……对了，你们应该是送人水果什么的？”
陆阳很感兴趣，“原来你们清河南是给老师送这些吗？”
“倒也不是只给老师，走亲串巷还是实用的东西比较好。”
“这样啊……”陆阳道，“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陆阳脑补的谢骁出门办事至少带着十个保镖，路上走十分钟就会收到山一样的香烟啤酒。看来是他想错了，蛇皮巷的人非常朴实无华。
谢骁回过头，发现边玉已经不见了。
陆阳对此习以为常，“边玉独来独往惯了，应该是去了小楼梯。”
谢骁知道小楼梯，教学楼两侧有两条小楼道，但是比较狭窄，背光，平时除了在小楼梯边的班级，很少有人过去。
谢骁发觉大家虽然跟边玉离得远远，但是对他的事迹行踪却很清楚，在这个学校，边玉既是个神秘的触碰不到的人，但他又是透明的，过往事迹完全曝光在众人之前。
就像个……谢骁瞥见走廊外无暇无畏的蓝色。
——就好像高空中的飞行器，人们看不见他的内里构造，却对他的飞行轨迹了如指掌。因为太高了，抬起头就会看到孤高飞行的他。
陆阳对于谢骁还是很佩服的，“没想到你能跟边玉坐一块，还和他相处得很好。”
“我和他相处得很好？”
谢骁自己都没发现。
陆阳道：“对啊，你没发现皮老板唯独没打边玉吗？因为这是他第一次被逮到办公室。”
谢骁恍然，“我还以为是他长得太帅了，皮老板怕打坏那张脸呢。”
“呃，应该不是，痞老板是连校花都敢揍的男人啊。”
陆阳觉得谢骁这个想法有些奇怪，不太像是男生说出来的话，平时只有女孩子和一些男Omega才会注意边玉的外貌，男生真的很少。
不过他仅仅奇怪了一秒就松手了，因为谢骁问道：“这是他第一次被逮过来吗？”
“嗯，边玉他很尊敬老师，平时在学校都是国旗下演讲的优秀代表。虽然气质是有一点吓人啦，连齐浩然都怕他。”
“而且……”
“而且什么？”
陆阳摸着头，不好意思道，“是我听说的消息，可能不太准。”
谢骁道，“你随便说，我也随便听，又当不了真。”
“是我初中时在篮球社听到的，”陆阳道：“据说尚松南和边玉入学时打了一个赌，输的人当三年学渣，赢的人做第一名。边玉赢了，所以一直当第一。但听尚松南说，边玉是觉得做学渣太容易惹是生非，第一反而更简单。”
谢骁目瞪口呆。第一反而更简单？
考第一很简单吗？而且他还做了这么久的第一。
陆阳拍了拍他，“安了安了，那是我等向往不来的学神。知道我们私下怎么称呼边玉吗，都是叫他神舟一号。”
看到谢骁疑惑的表情，陆阳解释道，“玉读起来跟一很像，本来是叫神哥，可我们觉得这样彰显不了伟大学神的气质。”
谢骁觉得神舟一号跟他那飞行器的形容有异曲同工之妙。两人一起哈哈大笑。
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教室门口，谢骁想起体育课上的短暂安静，即便被边玉扔来的篮球打破了，但那时的胸闷还是微微存在。
将来时路上聊天的快乐也冲淡了许多。
陆阳还没有察觉到谢骁微表情的变化，在班级私聊群的他已经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了。抢先一步冲进了教室，然后就将门关上了。
被关在门外的谢骁，“……”
脚步声从小楼梯传来，谢骁回过头，看着同样被关在门外的边玉，心情好了些许。
他看了看紧闭的教室门，又看了看穿着同样颜色校服的自己和边玉，自言自语道，“这样还真像……”
大概是谢骁的表情太过奇怪，边玉难得问了句，“像什么。”
“很像结婚接新娘出新房啊！”谢骁理直气壮道，“只是他们在房间里，我们在房间外，跟一般情况颠了个个。”
边玉冷笑一声，扭过脸再不看他。
谢骁朝里面大喊，“干嘛呢？再不开我要踹门了啊！”
有同学从窗口伸出头来，“别别，等会，很快就好了！”
“到底干嘛呢？”谢骁刚走到窗边去看情况，一人一本书却将玻璃糊了个严实，“呦呵，还敢堵窗户，老子今天就要看看你们搞什么鬼。”
边玉一直冷眼看着。看见谢骁双手撑窗户边沿，利落翻了上去，轻轻松松就够到最高的玻璃，整个动作顺畅漂亮。
因为幅度拉扯，衣摆翻卷，露出了小截腰身。可能没有晒过，非常白细，边玉只看了一秒就转开了视线。
“往黑板上写什么呢——靠！怎么会有老子的名字！”谢骁勃然大怒，“你们已经能光明正大说老子的坏话了吗？”
“啊啊啊啊啊啊谢骁他趴在窗上！”
“谁去把他弄下来啊！”
“鸡毛掸子鸡毛掸子给我！”
谢骁更生气了，“我又不是苍蝇！”
有谢骁在的地方，永远都有鸡飞狗跳。边玉看着和教室一群人舌战的男生，也许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已经融入这个班集体了。
“谢骁。”随着预备铃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你怎么站在窗户上，快下来。”
谢骁回头，乖乖跳了下来，吐了吐舌头，“尚老师，对不起。”压低声音埋怨道，“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边玉。”
边玉冷淡道，“小心再写一份检讨。”
“说得好像你不用写一样。”
尚榕林看他们相处还算不错，心中很是高兴。走进教室后，又看到黑板上写的两行字，不禁停了下来。
“怎么不走了老师？”谢骁抬头去看。
等他看清那上面写了什么，愣在了原地。
大半个黑板都沐浴在午后的金光之中，上下两行字空心实线，明显是由很多人一起写的，边缘还有很多云朵小花，非常少女。
第一行字。
“谢骁，对不起。”
第二行字。
“欢迎来到高一1班。”
谢骁茫然至极，摸了摸鼻尖。
陆阳笑道，“你哭什么嘛！男儿有泪不轻弹。”
“滚滚滚。”谢骁道：“老子就是爱哭你管得着吗？啊对不起……尚老师……我又说粗话了……”
被许多热切的目光围着，但又不像拳场下祈愿他获胜的殷切目光。就在这一刻，谢骁深刻感觉到，他失去了什么，也许是跟过去的生活完全一刀两断了。但他也获得了什么。
人生或许就是这样，有人参与，就有人退去。
他被包围在最热闹的中心，视线却不由自主偏移，层层人群之外，边玉早已回了自己的位置，他没什么快乐的情绪，也没有不快乐的情绪，看起来对这一切漠不关心。
陆阳回过头，冲他做了个开手机的动作。
谢骁摸出桌洞里生灰的手机，这是舅舅上次见他给的，但谢骁用不惯这玩意，反正除了罗小虎他们，也没人联系自己。而罗小虎，回了蛇皮巷就能见到。
开机之后，冲出来一堆信息，大半都是罗小虎发的。
陆阳做口型：“加好友。”
好友？
谢骁迟疑地打开了聊天软件，他的号仍然是许鹿鸣留下来的，谢骁以为会出现什么金元宝头像之类的奇怪东西，没想到许鹿鸣的这个账号很正常，头像就是个小积木房子，名字叫做谢谢。
【陆家军11号：乖乖，你这个名字非常简略直白】
【谢谢：当然】
【陆家军11号：就是看你说什么都像嘲讽】
【陆家军11号：拉你进群了】
谢骁还没来得及问是什么群，消息就疯狂涌出。
【网费：老尚讲了几分钟了】
【旺旺仙蓓：十分钟了】
【网费：睡过去十个人了吧，每日一问，语文课为何要放在下午第一节？】
抬头的群名：【力争吃饭第一名】
谢骁朝台上看了一眼，讲得认真的尚榕林丝毫不知道这群学生正在桌子下面打字聊天，而且聊的内容还是他。
【陆家军11号：别刷屏了啊，把谢骁都刷没了】
【网费：？！】
【网费：可以加个好友吗@谢谢，看您这简单直白的名字就知道您的朋友圈格外吸引人，实在想看看呢】
【冰焰离天：@谢谢，他是想拿你照片去Omega群去收红包，千万别被骗了】
【网费：靠——回你的二次元世界去好吗】
谢骁起初还有点新奇，看了十来分钟无意义的垃圾话，逐渐失去了兴趣，调成静音扔回了桌洞。
瞥到旁边，边玉桌上放着启江一中的信纸，三个大字直击灵魂：检讨书。
——神舟一号在语文课上写起了检讨书。
边玉的字是潦草的行书，和他解题时的缜密非常矛盾。他本人也很矛盾，一会让谢骁走开，一会又把球向他丢来。
谢骁想了想，然后慢慢吞吞将胳膊肘挪向三八线，还没有过界的时候，那个冷然如坚冰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想写第二份检讨吗？”
谢骁不想，赶紧退了回来。
这几天都是如此。
他每次带着浑身雀跃，仿佛带领大将小兵气势汹汹来到了楚河旁边，总是被对面那一个单枪匹马的人盯上一眼，就会千军万马尽数散化，打着哆嗦灰溜溜回家。
他好像没有在群里看到边玉，谢骁心想。
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有种抛弃了边玉的愧疚感，明明他们没有约定建立起同盟，只是他私自将落单的自己跟边玉划分在一起，然后绑定在浮沉的小木舟上。
可是现在他从小木舟轻轻跃下，翻身就上了一艘更大更豪华的船，边玉要是看他一眼还好，但他什么也不做，照旧一个人坐在飘零的木船之上远去了。
这让谢骁很唾弃自己，太不够义气。
有什么办法让边玉来大船吗？
有什么办法让神舟一号从冷冷的高空飞回来？
陆阳又冲他做口型，谢骁拿出手机看了眼，群里已经换了好几茬新话题。
此刻正在说“不客气火锅店”的新活动，为了庆祝今天1班的大获全胜，大家决定周末去聚餐。
【陆家军11号：不过，也要喊上边玉吧？他也出力了】
【网费：……】
【旺旺仙蓓：你真的很大胆】
【网费：他不会来吧？】
【谢谢：我来想办法】
作者有话说第15章 神舟一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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