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无事生非》古德拉克

147、七夕番外2

　　时间临近秋日，之前持续不断的高温终于降下来了些许，空气里也渐渐有了一丝凉意。多洛丽丝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走到卫生间去冲掉刚刚解剖课沾上的一些不太让人愉快的液体，将手甩干，然后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端详了片刻。
　　她的父亲罗伯特·福特是深金色头发，母亲则是黑发，甚至她的双胞胎哥哥也是黑发黑眼，不知道为什么只有她的发色瞳色都像褪过色、或者得了白化病一样是浅灰色的。她盯着镜中的自己，叹了一口气。
　　今天明明是七夕节。她尽量让自己的情绪维持在“无所谓”的指标上，她想到，可是某些人非要赶在这种时候提出和她分手。
　　她父亲是这所大学深度学习领域的教授，母亲则是语言学教授，所以她到这里来上学也是理所当然，毫无意外可言。所以相应地她也会偶尔去计算机学院找罗伯特传话（她父亲和母亲几乎不会直接交流，一切传话行为都是由她来完成的），这样一来二去，她就交上了一个计算机学院的男朋友。
　　但是谁能想得到呢？交往一年多之后那个一开始看起来有些腼腆和畏畏缩缩的男孩居然出轨了，对象还是和她同班的另一个女生。更糟糕的是——她居然完全没有发现，直到昨天他提出分手，她才知道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
　　此时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挤了挤鼻子和眉毛，无论如何……她想着，她都想不到科尔要分手的理由，竟然是觉得她的样子看起来吓人。
　　他甚至还说，她处理尸体时候的样子简直就像变态杀人狂一样。
　　但又不是她喊他来的，是他自己硬要来参观医学系的解剖课的。要不是她在其中周旋，其他院系的学生根本不可能进来旁听。
　　虽然，的确，同班的那个女生有着一头漂亮的蜂蜜色头发，深棕色的大眼睛，看到尸体也会吓得瑟瑟发抖，和她完全不一样。但多洛丽丝一直在心底里奇怪为什么都学了一年多了还会这么害怕。
　　无论如何——无论如何，发生这样的事情都不太让人愉快。
　　“我知道了！”她的好朋友，外交学院的史比奈留豪气十足地拍着她的肩膀大声道，“你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忘记那个渣男！而忘记渣男最好的方法是什么呢？当然是找一个好男人。所以小多丽，今天就来陪我去喝酒吧！”
　　多洛丽丝苦笑了一下：“你只是想自己去喝酒吧……”
　　“小多丽你怎么这么说！”奈留做出了心痛的样子，很夸张地说，“我明明是在为我的好朋友着想！这样我们的七夕之夜就都不孤单啦！”
　　“本来我也没觉得有多孤单……”多洛丽丝玩着手里的吸管，柠檬茶只喝了一口，“而且酒吧里哪能找到什么好男人？”
　　“小多丽，你太无情了。我不管，你今天一定要跟我来。”史比奈留断然道。

　　所以她才会像这样，穿着黑色吊带裙坐在灯光昏暗、音乐嘈杂的酒吧里，一个人独自面对自己的金汤力。她又叹了一口气，史比奈留去玩了，但她提不起兴致，所以就坐在这里。她托着腮，看着奈留开心的样子，想着如果到时候她喝醉了，如果带她回去的人不靠谱，自己还能救个场。
　　不知不觉中杯子里的金汤力已经喝完了。她愣愣地看着杯子，玻璃折射出琥珀色的光，漂亮得有点失真，看得她有些茫然。
　　忽然面前又出现了一杯新的酒，酒的颜色和吧台的灯光是一样的颜色，像图珀洛树一般的蜜糖色，中间有一个圆形的冰块，那个颜色看起来让人食欲大增。
　　“试试这个吧。”正当她还在纳闷为什么酒保会送过来一杯她没点的饮料时，一个稍显低沉的声音在她旁边说道，她循着声音看过去，看到了一个打扮有些奇怪的男人。他身上穿着像是斗篷一样的衣服，那只斗篷似乎历经了不少风吹雨打，边缘已经磨损得有些不像样了，额头上裹着一条头巾，遮住了他的眉毛，但他那头违抗重力向上生长的头发却遮不住。最令她惊异的是那双眼睛，不知为什么那双眼睛里闪出的光芒让她心里一紧，简直像两团燃烧的炽焰，让她像被什么抓住了一样移不开目光。
　　那个人努了努下巴，示意她手中的那杯酒，她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然后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咳咳咳——”她皱起了鼻子，不如说整张脸都皱了起来，那酒的味道实在是太难以描述了。又辣又烈，还有一股奇怪的香味。
　　坐在她旁边的男人毫不体贴地大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好在酒吧里音乐声够响，不然他这样没准会被行注目礼的吧。
　　多洛丽丝默默用旁边的餐巾纸把刚才辣出来的眼泪擦了擦。
　　“嗯，这样好多了。”那个男人说，“刚才你一个人坐在这看起来都要跳河了。有什么事不开心吗？”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她又喝了一口杯子里的酒，这一口比上一口好多了，她开始能尝出里面有种醇厚的口感，她让酒在嘴里停留了一会儿，让那种奇妙的香气充斥整个口腔，然后闭上眼睛，缓缓咽下。
　　所以她没注意到旁边的那位男士这整个过程中一直在盯着她的脖子看。
　　“有人说我看起来很吓人，”多洛丽丝自嘲地笑了笑说，“像变态杀人狂。”
　　“什么？你吗？”男人看起来很吃惊。
　　“嗯，说我解剖尸体的时候，看起来很可怕。”她又喝了一口。这一口变得更好喝了。好的，她觉得这杯酒还是很不错的。
　　“那他肯定没见过真正的杀人犯。”他说，“你是医生吗？”
　　“还不是。”
　　“医学生？”
　　多洛丽丝又喝了一口，看来史比奈留是正确的，她今天的确需要酒精，这个世界的操蛋事真的是太多了。然后她又看向旁边的男人，发现他正用那双可怕的眼睛充满兴趣地看着她，让她心脏又漏了一拍。
　　“嗯。”她点了点头，“第二年。”
　　“天哪，”男人好笑地说，“我居然在和一个小朋友搭讪……好吧，这样吧，我会负起责任好好把你送回家的。然后告诉你父母要多关心你一点。不然他们还会让你大晚上的一个人跑出来喝酒，这样很危险的。”
　　多洛丽丝忍不住笑了出来：“他们才不会管呢。”
　　“嗯，说得也是，我自己的儿子基本上就没见过我几次。”那个人若有所思地说道。
　　这回轮到多洛丽丝吃惊了：“你有儿子了吗？”
　　“是啊，今年十一岁了。”
　　“看不出来。”她又抿了一口，“你看起来不像会有儿子的人。他妈妈是谁？”
　　男人摇了摇头，然后沉默地看着她。
　　“抱歉。”多洛丽丝突然说，喝完了杯子里的最后一口酒，“我不该提起的，我可能有点喝多了，总之……谢谢你的酒，第二口开始喝起来还不错。第一口简直像在喝泔水。”
　　她想起身离开的时候，那个人突然扶住了她的手。
　　“再陪我喝一杯吧。”他说，声音里突然多了疲惫和某种让人难以分辨的情感，她看着他，鬼使神差地就坐了回去。
　　“最后一杯。”她说，“我明天早上还有课。”
　　“还是刚才那个？”
　　“好。”

　　他们在床上，彼此的呼吸热烈地交缠在一起，多洛丽丝努力用自己有些模糊的大脑回想起事情是怎么会发展成这样的，他们喝了最后一杯，又喝了第二杯最后一杯，就这样，直到她已经想不起来“最后一杯”的意思到底是什么。
　　她知道了这个人的名字叫金·富力士，和他这个人一样特别。金的气息在她身旁，让她的血流加快、体温上升，她不由得笑了出来，想到她那个语言学教授的母亲如果发现她忘记了“最后一杯”是什么意思会露出怎样不赞同的表情。
　　“你应该多笑一笑。”金的声音在她的耳边低低地响起，他咬了咬她的耳垂，让她顿时大脑一片空白，这下轮到金笑出来了。金身上的肌肉线条结实流畅得简直像是画册里的标准模型，身上还有一些疤痕，看起来像是很严重的伤恢复之后的样子。多洛丽丝即使大脑不清醒也知道，他应该不是普通的人——不是她这样的人能遇到的人，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命运的巧合却让他们在今晚相遇了。
　　然后……然后，事情就依次发生了。多洛丽丝被酒精泡得昏昏沉沉的大脑只觉得自己仿佛被卷入了暴风雨的一只小船，只能任由狂风巨浪拍打在身上，无数次攀上浪尖，然后深深地沉入海底。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金已经不见了，她盯着自己空荡荡的房间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洗漱干净，顶着一颗宿醉的脑袋去上课。

　　“所以呢！”史比奈留午休的时候抓住了她，一脸兴奋地问道，“昨天你跟那个帅大叔回去之后怎么样了？他看起来可是很不一般，我都差点要拦下你们了，结果——你肯定想不到！他居然是职业猎人，而且还和酒吧老板是好朋友，老板跟我保证他的人品没问题我才让你们回去的，所以，怎么样啊！”
　　“怎么样——”多洛丽丝揉了揉太阳穴，“狂涛巨浪吧。”
　　“天呀！”史比奈留两眼放光，“你们以后打算怎么样？炮友？还是试着约会一下？”
　　“不了，我可受不起。”多洛丽丝头疼地说，“而且他早上我醒来之前就走了，以后应该也不会见到了吧。”
　　“怎么会！”史比奈留说，“你可以和酒店老板要他的联系方式呀。”
　　“还是不必了。”多洛丽丝有些哭笑不得地说，“一次就够了。”
　　“什么什么什么，你们都干了什么！快如实召来！”
　　多洛丽丝神秘地笑了一下：“保密。”
　　她和金·富力士大概不会再见面了。
　　不过，谁知道呢？毕竟巧合的长臂总是变幻莫测。而昨天晚上，就当是命运送给她的一次七夕节礼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