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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14章 ...


  •   宋清音赶快马进宫,到了宫门口已是宵禁时分,宫门幽闭。

      若非太后陛下宣人进谏,闲杂人等决计进不去,宋清音被拦了手里拿着进宫的腰牌,在门口撒泼,非叫守宫门的侍卫将门开了。
      宫内的规矩多,比起东宫更没有情面可言。一旁的女婢婆子拉着宋清音,小声规劝道,“小姐,我们回去罢....惊扰了圣驾要被砍头的。”

      届时,恐怕宋畚来了,也难逃一死。
      宋清音天生的蠢,她平日里还能静下心听一听,如今受了委屈,哪里能听得进去。

      她前些时候还庆幸呢,家里大的小的都没她时运好。
      回想想,她的亲姐姐宋清瑜被抬进宫内伺候陛下,只是个美人名分,要与那么多人共伺一夫,指不定要怎么熬,宋欢欢更不用说,身份低贱,更是无名无份。

      她进东宫伺候太子,太子殿下没有女人,后院干净,母亲也说了不过就是个小小的外室女,宋欢欢迟早要被她收拾的。

      谁知道呢,短短几日,宋清瑜已经从小小的美人爬到嫔位了,有了无上荣宠,宫内的人,谁不知道瑜嫔。
      宋清瑜是她的长姐,两人私底下不和气,表面上宋清瑜好过,也是为她争光了。
      私底下的暗暗较量,谁会拿到台面上斗,宋家的名声最重要。

      “一群没见识的东西,太后可是我的亲姨婆,瑜嫔更是本小姐的亲姐姐,敢拦我的路,耽误了事情,本小姐让人将你们的手全都砍下来,砍了双腿叫人骑马拖着在地上爬。”

      她叫嚣着,好在夜深了宫门口没人,否则叫人听去,只怕要说宋畚的官大威严重,家里的女儿也敢到皇宫里撒泼喧嚣了。

      “快点让开!若叫瑜嫔知道了你们薄待了她的亲妹妹,在陛下面前参你们一本,有你们的好果子吃!”

      她如今在东宫被宋欢欢收拾成这副模样,不得见太子的面罢了,就连东宫里的低等丫鬟和皇宫的看门狗也敢给她脸色看。
      果然宫里都是捧高踩低的东西,难怪宋清瑜位分不高,处处都有人提起她的大名。
      有好的谁不惦记,不想上去沾沾光。

      可如今宋清瑜的名头搬出来也没什么用了。

      宋清音手里的腰牌,几乎要甩到守宫侍卫的脸上戳到对方的眼睛里,奈何对方听也不听,两柄红长矛枪拦在中间,管你是谁的亲眷,半点情面不给。
      冷冰冰四个字吐出来。
      “擅闯者,死。”
      宵禁过后,便是朝中重臣,没有皇帝的召见,照样死路一条。

      宋清音身边跟着的人,听见这句话心神大作,谁想都不想陪着宋清音把小命搭送在这,连番劝阻她。
      “小姐,您先回去吧,实在不行,明日奴婢们再陪着您来。”

      言罢了,互相使了眼神手上动作分成两把把她的两只臂膀拖回来。
      “皇宫禁卫不是闹的,若是被老爷知道了,只怕要遭到连累,老爷不痛快,您想要改变处境就更难了小姐。”

      劝不听,只好拿宋畚来压一压了。
      宋清音心里的气憋着,被丫鬟婆子拖到一边,几人见她气鼓鼓,但没动作,便知道这几句话,她听进去脑子里了。

      正在心中庆幸,能听进去便好,要再哄劝一番将宋清音哄劝回去,后头传来一阵清脆的马蹄声和轱辘声。

      马车停在宫门前,下来个模样清隽作郎中打扮的男子,手里提着药匣子。
      他摘下来腰牌,递过去给守宫门的侍卫,可恨的是,那两人也就看看便收起来长矛枪放行了。
      宋清音瞪大了眼睛,推开周遭的丫鬟婆子,冲上前去大喊着骂人。
      “凭什么他能走,我不能走!”

      就怕人跑了,一只手拽着郎中打扮的男人袖口,“你停住,凭什么我们的宫牌都是一样的,你能走本小姐不能走,说不明白,你想进去!休想!”

      周围的侍卫冷漠着脸不解释,那些个婆子还没上来,男人退了几步,笑得温良无害,她生了一张白嫩清冷的皮囊,若不是身形比女子要魁梧些,恐怕要认错。
      虽少了一些阳刚之气,人还是俊俏的。

      宋清音擦过他的手,触摸上去也是冰凉得很,活像个死人。
      但人在她面前好生站着,温润笑着和她说话,谦逊有礼,“姑娘有何事?”

      宋清音愣不过半响,随即恢复了那副高高在上趾高气扬的模样。
      “太后是我亲姨婆,这群没根没长眼的守门狗,认不得贵人不放我进去,你是哪家的人,凭什么说进去就进去了。”
      她端架子说话,想拿权势逼人,叫人带着她进去。

      男人淡笑着,朝宋清音作揖行礼道,“草民虞衍,有眼不识泰山,拜见宋小姐。”
      能叫太后一声姨婆的世家,除了宋家没别的了,虽然不清楚对方的排行,但尊称一声宋小姐,便不会让人挑出错。

      “还算你有礼数,难怪一身寒酸的郎中打扮,瞧着面生,原来是个庶民。”宋清音拉了脸不屑说道,原在心里想着,或许是哪家没名气的公子,给两分薄面。

      区区一个民间郎中有何不好驱使。
      宋清音摆架子,狐疑问道,“你这么晚进宫做什么?谁宣你?宫里不都是有太医当值么?”

      郎中礼数做全,倒也不瞒,如今太后的事情,不少人清楚,宋清音是个闺阁小姐,没听说也不奇怪。“太后娘娘身子不爽,宣草民进宫为其诊治。”

      一听是去太后宫里,宋清音心里暗喜,仿佛没发生她前头拉人袖子的事情。
      厚着脸皮,别人占她便宜,非要巴着她。

      “你是头回进宫罢?如今得了宣召也算得脸了,皇宫内院不比外头,你个小小庶民,难免会走错。正好本小姐要进宫见婆母有急事商量,便同你走一遭。”
      “看你也像读过几年书的,你放心到了婆母面前,我会为你美言几句。”

      宋清音后头这句话,明上是一颗糖,暗地里威胁男人若是不带她进去,太后哪里就不是好言好语了。
      男人微微躬身的姿势没动,掩在长睫底下的眸子一顿,笑着应了。

      “能得宋小姐帮忙,虞衍铭感五内喜不自胜。”

      *

      太后的宫殿是先帝建的,但不是建给太后,而是一位心尖上的病美人。
      皇宫的东南方,离御花园近,靠假山临水,更有大师端风水盘看过说这里好,更重要的是安静养人。
      平日里有人少来,戒备却很严谨。

      入了夜周围巡逻的人只多不少,宋清音想着外头冷脸侍卫的红矛枪,心里忽就后怕了起来,她适才还好在外头嚷了没几个人听见。
      如今。
      那姨婆年龄小的时候见过一回,也不知卖不卖她面子,会不会帮她撑腰...

      宋清音左右偷看,她虽然说了领路,实则也就过过嘴皮子,她虽然跟着宋夫人进宫赴过宴,宫里贵人多,怕冲撞到了惹事,宋清音处处都省着神。

      她一气之下非要进宫来找太后,也是想着回家去父亲断然不会为她做主,母亲再疼她在太子面前恐怕也会叫她忍下来。
      宋清音也是过了为难日子的,她就怕宋欢欢飞上枝头混得如鱼得水。
      她会嫉妒得发狂。

      皇宫富丽堂皇,地方最大,没人牵引着真找不到北。
      宋清音走在后头,虞衍在前头,看他熟门熟路的样子,想必不是第一次进宫,宋清音心里莫名慌了。
      这男人莫不是诓骗她不成。
      宋清音越想越怪,这么晚了,姨婆召郎中进来做什么?

      没等她多想再问,已经到了殿外。
      进了宫门外头没守卫,太后身边的宫女元微见到虞衍来,冲他福身点头。

      宋清音跟着身后的丫鬟婆子停在外面。
      许是虞衍前头说了宋清音的事,虞衍进了门,宫女笑着过来与宋清音请安,“原是二姑娘来了。”

      元微态度恭敬,宋清音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她便知道姨婆不会不管她的。
      “姨婆在吗?清音有事寻姨婆做主。”
      言罢,手抹上眼角,瞧着要哭的模样,受了委屈。

      “二姑娘稍安。”元微拦在宋清音前头,“娘娘身子不爽,数月以来都是不见客的,二姑娘有事与奴婢说了便可,奴婢为您通传。”

      来了见不上面,说出去还有用吗,折腾了一宿,不就为了能够见上太后一面。
      “姨婆何处不适?我手头上是要紧的事情。”

      元微摇摇头,“二姑娘但说无妨,娘娘虽见不了您,但您亲自来了,娘娘也不会不管您的事情。”

      如此便好了,宋清音忙添油加醋将东宫宋欢欢的事情说与元微。

      元微听罢,转头进门去告与太后,没多久便出来了,与宋清音说道,“二姑娘宽心,娘娘已知此事,烦您回去等信。”

      招了手喊来几名内侍,吩咐人送宋清音回去。
      又要等,说与不说又有何差别,宋清音还要再说,元微抢话道,“姑娘不要让奴婢难做,这也是太后娘娘的意思。”

      事已至此,宋清音心里再有不平,也只能压下往回走。
      也不知要等多久,回去要遭那小泼货开心的嘴脸,实在难得熬了。
      姨婆这边走不通,她要想法子给母亲捎个信。

      *

      门内,祥兽镂空香樽里飘出安神养气的薄烟。
      一张太妃软塌上,当今太后高氏着一身寝衣倚在上边,手撑着头,神情松散面容红润,就连眼角的细纹都掩不了她的好气色。
      哪里有半分病痛缠身,起不来榻的模样。

      虞衍捞起袖子,手上浸了凝脂膏,半跪在太后一侧为她揉着身体,这些日子的滋补,喝进口里擦在身上,太后活活年轻了一轮。
      听见元微回来的脚步声,太后眼睛未睁开,慢悠悠问道,“人打发走了?”

      元微说是,“二姑娘不情愿,看起来很委屈。”

      太后不以为意,不悦道,“宋畚的三个女儿,大的小的都有出息,前头的迷了皇帝,后头的迷了太子,都为哀家尽心做事了。”
      “中间这个最蠢最没用,不会的东西不学着,一身臭脾气没本事,还想着找哀家给她撑腰。”

      太后讥讽笑着摇摇头,内心嘲一句没用的东西,另一手抬起来点了点虞衍的手背,手骨,一直往上爬。
      “到底是蠢呐。”

      虞衍手上的动作没停,多余的思绪全都藏在稳妥里,太后的身子越发养好了,再过些日子,只需稳妥些,便可享事。

      “若是二姑娘回去喧闹,找上宋夫人怎么办?”元微瞧着宋清音不像是能够安分的主。

      太后从鼻子里嗤出一个音,“喧闹?”

      虞衍这一处揉好了,小声提醒道太后侧个身,虞衍又沾了凝脂膏药,揉在掌心冰凉舒适,敷在身上力气合适,太后眉头舒展。

      “闹也好啊,东宫静了这许久,若不出点事,只怕太子要留意到哀家的宫殿里,皇帝有意放权,狼崽子胃口不小,年纪越大胃口也越大,他还惦记着当年柔妃的事情,哀家不能不多多提防。”

      太后呼出一口气,在虞衍身上流连的手总算是收了回来。
      “日后的路还长,就盼着天随人愿事事顺心。”

      “留一盏灯。”

      元微点点头灭了旁余的灯,默然退到外边,殿内便只剩下虞衍和太后两人。
      ......

      人走了,太后才睁开眼睛,虞衍是她千挑万选出来的人,又会医术又年轻,重要的他沉稳听话,这是年轻人最难得的地方。
      皮相姣好,在宫里,除了明艳的女人还有阴柔的太监,太后甚少见过这么温和谦恭的,实在合她的眼缘。
      最好的地方还不是这里,庶民没身份才是最好。

      坐胎,便要这样的人选。
      太后的手指游到虞衍的鼻梁骨上,最终落到他的唇线上,虞衍默默承受着,始终没抬过眼睛。

      *

      只燃了一盏灯的地方何止太后的宫殿里。
      太子爷泡了温浴,披了一件端坐在案几面前,仔细批完了梁安帝拨下来的折子,左右等不来那幺女,又拿了一本策论来看。
      如今燃灯过半,外头夜色更浓,天越发黑了,太子爷将策论扔置一旁。

      爬个树而已,身上究竟蹭了多少泥,洗了这般久,难不成怕他挖地洞躲了。
      那幺女当真出息了,敢叫他等许久。

      陆太子不耐烦起身,正打算去找人发难,谁知道他才起身还没抬脚,便听到门口传来了声音。脚步声到门侧便停下来了。
      陆矜洲抬眼看过去,地上垂着的影子拉长了也矮,就是坠着的松花簪子招摇了些。
      影子也晃来晃去,和它的主人一般不老实。

      “躲什么?来了不敢进来见孤,去这般久惹什么事了,缩着你的头躲什么躲?”
      陆矜洲坐回去,他也不拘着过去拿人。

      宋欢欢自然是想了在外头睡,但她想着还没回来的宋清音,又觉着不行,别人出去借刀了,这刀要驾到她脖子上的,她不能躲。

      两只手拖着前头,嘴里缓缓说道。
      “殿下,您在忙,奴怕打搅了您,耽误您的事。”

      小姑娘人没出来,声音在外头冒了。
      宋欢欢心里酸涩,不是她扭捏,而是刚刚沐浴的时候,不碰巧了,前头拱起来的软绵,酸软着疼,走路都有些泛着不适。
      今儿个在马车里,陆太子也没怎么,不知道为何就不自在上了。

      素日里也不拘束特意去吃什么养的东西,这毛病仿佛与生俱来,走路快些颠簸到了都疼,但一想到待会一遭不简单,宋欢欢那嘴就瘪了起来。
      一双小手扒着门缝,好久才探出来半张芙蓉面,瞅看着陆矜洲。

      陆矜洲思忖不明白,怎会有人顶着一双纯情似麋鹿的眼睛,做尽不安分的事情,你就不能对上她的那一双眼,生得好看勾人。
      瞧久了会不忍心,会被吸进去。
      就,舍不得玩了。

      “再不过来,头别要了,孤数到三。”

      陆太子没心思和她耗,不过就是稀罕少见的玩意,不能在他手上翻出浪花,恃宠而骄,可以宠但是不能骄。
      不治治,瞧瞧是不成了。

      陆太子沉了声,“一、二、三...”

      陆太子半点没给人喘息的机会,宋欢欢看男人冷下来脸,心里还没盘算好,顾不上许多,拔开腿往这边跑过来,带来一阵疾风,冲陆矜洲这边过来。
      风里带着香,不是脂粉味,就是单纯的女儿香,这种香少见,他上次没辨出来,依稀明白,许是自带的。
      陆太子闻恍惚了鼻子,一时之间忘了他数数的事情。

      “不过几日,不规矩了。”

      宋欢欢跪在小几旁,将地上的策论捡起来,规矩放在小几的一角。
      “殿下说哪里的话,奴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以您为先,处处为您考虑的。”

      陆矜洲看着她的娇俏模样,随意拉了拉嘴,“用过膳就没了人影,孤说你,你不认便罢了,还敢顶嘴。”

      宋欢欢摇摇头,还是那副乖巧模样。
      “奴不敢,殿下说什么是什么,奴岂敢与您顶嘴,殿下心里不痛快,奴也不会痛快的。”

      言下之意,她何必寻自己的不痛快。
      “奴一早便过来了,瞧见潭侍卫往殿下的屋子里拿了许多的折子,想着您要批阅,朝政的事情,有谭侍卫在,奴总不好在旁边碍手脚。”

      想必是还记着早间的事情,潭义不许她进去,避嫌的借口用在这里倒是完美。

      但陆矜洲能信?
      幺女心里的主意多着呢,说不定耍的是欲擒故纵。

      “殿下泡浴没绞发吗?虽说这几日热天爽朗,夜里也不该贪凉,纵使殿下身子骨硬朗,也不该不上心呀,吹了凉风,夜里该头疼了,奴为您绞发罢。”

      小姑娘说完,起身从一侧的置物架上拿了帕子。
      她还没碰上陆太子的头发,就被人揽腰抱了过来,陆太子嗓音低沉,问,“洗好了?”

      宋欢欢真被颠得疼,大概真是老天赏的,不知道别人会是不会。
      只,今日疼得最厉害了。因有了恩赐,这番对比,更衬得她腰细后窄。

      宋欢欢的私事她藏习惯了,怕说出被陆太子拿捏住逗她玩,暗自稳了稳心绪,温声回道,“好了。”

      “殿下,门还没关呢。”
      小姑娘不抬头,耳朵尖儿红了,从嘴里慢慢冒出来一句话。

      “哦?孤竟不知道你还会害羞了。”陆矜洲微一勾唇,眯了眯眼,没提关不关门的事情,反着问她,“素来胆子不是大么?”
      幺女穿的襦裙,前头看似束得紧鼓鼓的,实则松松散散。

      折子批累了,策论瞧久了眼睛酸,太子想闭上眼来,好好休息,看多了会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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