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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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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苏是被窗外啁啾的鸟鸣声叫醒的,身边照例没有宣墨,想是一早就去上朝了。自那日归宁回来后已经七日了,两人依旧相敬如“冰”,宣墨每日早早上朝,下了朝除了和她共进午膳晚膳外,其余的时间便在雅轩度过,到了夜里各自卧着一方锦被睡去,始终没碰过她。再这样下去,她这无所出的少夫人的地位可就岌岌可危了。可是她总不能霸王硬上弓吧?流苏一想到那幅她嘿嘿□□,宣墨在她身下恐惧委屈的场景,就莫名的一阵恶寒。
罢了罢了,凡事莫强求。流苏坐到梳妆台前,心情愉悦的开始挑选首饰,她一向信奉把自己打扮漂亮了,心情才会好这句自创格言。于是招了荷包进来替她梳妆,荷包替流苏巧手挽了个成熟却不失风韵的发髻,流苏依然拿了那支树化玉石钗斜斜的插进乌发。
一边荷包捂着嘴嗤嗤的笑开,流苏媚眼一斜:“笑什么?”
荷包笑说:“这支钗啊,原来是少爷出外看中一块石头买下来命工匠制成钗的,放在这首饰盒里也没人瞧中,夫人一来就挑中了,还喜欢得紧,这不是和少爷的缘分,又是什么呢?”
流苏倒不曾想到还有这么一层故事在里头,也不放在心上,笑笑说:“你又知道了?”
荷包撅起嘴:“真的嘛,是伺候少爷的宣安说的。”
流苏瞧着荷包委屈的样子,有些好笑,哄着荷包道:“好啦好啦,我相信就是了,替我拿那件大红丝裙过来,装扮完了还要去向老夫人请安呢。”
梳洗完毕,流苏搭着荷包的手袅袅娜挪出了门。原来自宣墨的父亲死后,宣老夫人就潜心向佛,传了话下去,除了重大节日外,平日无需请安,饭也不必一块吃,意思是不要打扰。因此宣墨宣砚平日都不去请安。
后来流苏想,老人家毕竟是想着儿孙承欢膝下的,平日一个人定也觉得寂寞,因而不仅日日去请安,闲时也常往那处去坐坐,宣老夫人不仅没烦她,反而欢迎得紧,日日念着她,想着听她讲那些新奇的事物。
出了园门,春日的暖风熏人欲醉,流苏放慢了脚步,欣赏那花园中的姹紫嫣红。宣府府邸占地面极大,前面的建筑主要是议事厅,包括一个正厅,两个偏厅,一个小花厅。各房住的阁楼均分布在后花园,宣老夫人的那处园子名为“瑞康”,宣墨以前的住处是一处名为“雅轩”的阁楼,书房睡房均在里面,自她嫁过来之后,便另辟了个园子,名为“晚蔷”,供他俩共住,宣墨平日处理公事仍然是去雅轩。宣砚的园子名为“蕙芷”,想是蕙芷兰汀的意思。这各处园子均有小道相连,大园内还有水榭竹桥,煞是幽雅。
流苏今日挑了一条平日未走过的小道,一步步慢慢走来,但见道旁栽满枫树,因是春日,那叶子仍是碧青的,一阵风过,那手掌般的叶子争相摇动,沙沙声不绝于耳,也别有一番情趣。
流苏只当这园内的小道四通八达,无论哪条均可通往目的地,不想这小道的尽头竟然隐约显出了一处陌生的园子。
荷包沉不住气,先喊了出来:“怎么还有这么一个园子!”
被流苏一眼瞪去,乖乖的安静了下来。流苏紧走了几步,看见那园子园门半敞着,上题“缨络”二字,园内满满种着的全是枫树,并隐约的传来人声,流苏凝神听去,只听到两个女子的声音,其中一个高亢而刺耳,听她说道:“小姐,你就不气么,少爷已经七日没来咱们这了!”
另一个声音轻柔了许多,哀哀的道:“小蛮,莫乱说,墨他新娶了凌将军的独女,自然是要照顾好那边的。”
那叫小蛮的女子听了愈发不服,高声叫嚷道:“凌流苏她算个什么!娶她不过是为了牵制凌家,哪里就轮到她来和我们抢少爷了!她那个少夫人的位置,不过是空的……”
荷包气的浑身发颤,脸色煞白,几乎就要冲进去拼命,流苏一把将她拖住,摇摇头,不再去听那园中的对话,回身沿原路返回。待走至远处,荷包终于忍不住道:“夫人,您看这不识相的奴才……”
流苏笑得云淡风轻,拍拍荷包的手,说道:“不妨事,越是这样的人,就越没有威胁。走吧。”
一路走,一路思绪万千,那园子只有一条路通往,并不和其他园子相连,且那小道极为幽闭,若不是自己一时兴起寻着了这条道,怕是这辈子都不会知晓还有这么个去处。那女子称宣墨时又以一个墨字相称,极为亲昵,怕是有宠在身。
这宣家,真是越来越不简单了呵,宣墨,你究竟还有多少秘密不欲人知?
流苏慢慢走回小道入口,这次不敢再挑那陌生的道走,只沿着平日走的熟悉的小路往瑞康园走去。宣老夫人早早的便等着流苏了,看到流苏终于前来,长长松了口气,流苏原以为少不得是要挨些骂的,正想解释路上有些事情拦住了,却不料宣老夫人拉住她的手,一双眼睛饱含担忧:“流苏啊,怎么今日来迟了?娘还以为你生病了,正要派人去呢。”
流苏一愣,心里还是有些感动的,声音也就格外轻柔了许多:“娘,流苏身体好着呢,这不是路上一些事情拦住了,才来得晚了些。”又问:“娘,昨日送来的酸梅汤可还可口?”
宣老夫人笑眯了眼:“可口,娘正想着这春日犯困,要提提神,就有人送来这酸梅汤,说是少夫人特意命厨房做的,流苏啊,你的孝心娘看在眼里,日后定亏不了你。”
流苏低垂了眼,心内暗喜,口上仍说道:“娘这是说的什么话,流苏是真心孝敬娘,可不求什么回报。”
又寒暄了几句,便起身告辞。
出了园门,荷包扶着流苏,问道:“夫人,接下去咱们去哪?”
流苏想了想,偏头对荷包说:“荷包,你先回咱们院子,把我带过来的嫁妆打开,那箱底有一柄短刀,替我取来,我去二小姐的蕙芷园坐坐。荷包应了一声转身离去,流苏且行且停,路上折了几枝开得正艳的桃花,向宣砚处走去。
刚走到园门,便看见宣砚一身劲装,正在树下舞一套剑法,流苏自是不懂的,但看她舞得如行云流水,潇洒俊逸,不由得叫了一声好,鼓起掌来。
宣砚听到园门处的叫好声,便停了下来,一看是流苏,有些羞赧,垂下头低低的叫了声:“嫂子。”
流苏快走了几步,携起宣砚走到房内坐下,将那桃花在宣砚眼前晃了晃:“瞧,嫂子可是送花来了。”
宣砚一边道谢,一边吩咐丫鬟将花插瓶,又要给流苏上茶,被流苏挡住:“不必忙,我坐坐就走,这不看这天气晴好,想来瞧瞧砚儿做什么的。”
这时荷包取了短刀进来寻流苏,流苏忙把那柄短刀递给宣砚,说道:“初见妹妹时也没准备什么礼物,今日就把这短刀送与砚儿,砚儿若不嫌弃,就收下吧。”
宣砚见这刀鞘是黄梨木的,雕工十分精美,上嵌着五色夺目的宝石,抽出刀一看,刀身闪烁寒冰样的光芒,十分锋利,用手指轻轻一叩,“叮”的一声清脆如冰芒破裂的声音,又知道凌家乃当朝第一武将,兵器自是极其好的,不由得满心欢喜,也不推辞,爽利的收下,向流苏一抱拳:“谢谢嫂子!”
流苏看着宣砚欢喜的爱不释手的样子,微微笑了笑,提醒宣砚别把自己割到了,又不经意似的问:“砚儿,你可知道这园里,除了娘,你还有我和你大哥的园子,还有其他人住在什么园子里吗?”
宣砚头也不抬,继续摆弄这短刀,简短的答道:“没有了。”
流苏抿嘴一笑,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叩着红木桌子,紧盯着宣砚,慢慢道:“是么,那可能是我多心了,才刚过来的时候,不慎迷路,倒进了一个名为‘缨络’的园子,听那园里头有女子的声音,不知是何人居住?”
宣砚一丝怪异的表现也无,淡淡的说:“嫂子确是多心了,那园子早已荒废,恐是哪个丫鬟跑进去嬉闹了吧。”她的表情太过自然,流苏心内的猜测便更多一分。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砚儿了,荷包,咱们回吧。”流苏也无心久留,敷衍了几句便早早离开。
悻悻的回到园内,流苏气闷的紧,这宣家没一个是省油的灯,自己这级别顶多也就是一小蘑菇头,人家可是参天大树哪。
在美人椅上斜斜倚着,怨气也嘟囔着发了出来,流苏开始琢磨怎么消磨这大把时光,想来想去也无事可做,倒是能把在现代一直没空坚持练的瑜伽练下去,就唤了荷包进屋那一床厚实的褥子,自己先跳了起来作了些简单的伸展运动。
荷包正疑惑不解,以为流苏是要趁天气晴好晒褥子的,却见流苏接过褥子,挑了处阳光充沛的空地,刷的便把褥子铺开在地上,然后自己坐了上去,又低头思忖了会,回头笑眯眯的问她:“荷包,你会古筝吗?或者琵琶?横笛?洞箫?”
荷包讷讷的摇了摇头,她只是一个丫鬟,怎么会这些乐技,流苏小小失望了一下,本来嘛,做瑜伽时能有些舒缓的音乐是最好不过的,不过既然没有,也不会有很大的影响,静下心回想了一下那套瑜伽的动作,伸展了腰肢,放慢呼吸,闭上眼睛,缓缓的开始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