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有我的少年》双木青争

5、第5章

　　转眼间就到了周末，陈姨已经做好了晚餐，苏茜匆匆收拾了一下就下楼吃饭了。
　　“陈姨，我爸呢？他又不回来吗？”苏茜端着饭碗，伸手想去夹身前的菜，不经意地问。
　　陈姨从厨房探出个头，“是啊，你爸他说公司最近事儿太多，就先不回家住了。”说完，头又伸回厨房去，继续干活。
　　苏茜其实说过很多次，让陈氏夫妇两个一起同桌吃饭，但是一直被他们两拒绝。久而久之，苏茜也是清楚他们会有些不自在的，也就习惯了。
　　苏茜夹菜的动作明显顿了顿，但是没有再问别的，轻轻“噢”了一声，就低头继续吃饭了。
　　苏夕坐在对面，抬起头看了苏茜一眼，又低下头，用筷子一点一点地挑起碗里的饭，往嘴里送。一碗饭还没吃完，就放下筷子，温吞地和陈姨打了声招呼，就上楼了。
　　陈姨走出来收拾苏夕的碗筷，看着碗里还剩下的大半碗饭，叹了口气，“总是只吃这么点，怎么受得了？”语气里有些心疼。
　　苏茜听到后默然了片刻，开口：“等等您给她下碗面条吧，打多两个蛋，她喜欢。”停顿了一下，嘴里含着笑，又开口：“咱们家还不至于饿着她。”
　　苏茜也放下碗筷，起身，对着陈姨说：“下一次我爸再打电话过来，您就跟他说一声，他已经很久没有回来过了。”随即就转身上了楼。
　　洗漱完后，苏茜赤着脚坐在床上。房间里没有开灯，只凭着照进来的月光，依稀能看清，床上的女孩抱着一个棕色的小熊玩偶，穿着吊带睡裙，膝盖曲起，女孩将头埋进玩偶里，露出纤细白嫩的后颈，有些孤独和悲伤。
　　苏茜就静静地坐在那，空气中只有细微的呼吸声。她想到了苏夕，想到了很久没见的爸爸，想到去世已久的妈妈，还想到了......
　　想着想着，苏茜就睡着了，身子随意地倒在床上，却又是下意识的蜷缩着，眉头有些皱起，眼角还带着点晶莹，手上依旧抱着那个棕色小熊。
　　一觉睡醒，窗外已经大亮。
　　苏茜揉了揉眼睛，用手将身子撑起，脑子渐渐清明，眼睛有些微肿。她起床将自己收拾干净后，打开房间门，正准备叫她起床的陈姨怔在原地，苏茜带着点微醺的鼻音，跟陈姨打了个招呼，两人便一起下了楼。
　　“茜茜，你是不是感冒了？今天要不不去上学了。”陈姨听着苏茜带点鼻音的声音，皱着眉担忧地问。
　　“不用了，昨晚忘记盖被子了。”
　　今天起的算早，所以苏夕还没走，苏茜坐到餐桌盘，看到桌面上的牛奶，拿起来一点点地抿干净，喝完就没再吃不下别的东西了。
　　两人一起出了门，坐上了陈叔早早停在门口的车，就去上学了。
　　苏茜坐在车后座，与苏夕各占一边，无精打采地靠在车窗边，打着瞌睡。苏夕有些犹豫地看了她几眼，眼里有些挣扎，最后还是出了声。
　　“你......是不是不舒服？”声音很轻，也有些不自然。
　　苏茜有些惊讶，还是强撑着笑意看着她，“是有点，不过没事，就是有点头疼。”
　　苏茜说完过了很久，以为苏夕不会再出声了，就转头看向窗外，眼里染了一些不自知的喜悦。嘴角微微翘起，才又听到糯糯的一声“噢”。
　　到了学校，是陈叔叫住了她。
　　“茜茜，如果在学校实在不舒服，不要硬撑着，一定要请假回家，知道么？”
　　陈叔实在放心不下，一直看着她走进教学楼，才开车离开。
　　苏茜进了教室，昏昏沉沉地走到自己位置上，放下书包坐下，跟前面两个交代上课记得叫醒自己后，就趴在桌面上了。
　　那个时候，基本没有什么学校是安装了空调的。偌大的教室都只有两台不知道工作了多久的风扇，吱吱呀呀地继续运转着。三月的风正凉爽着，窗帘也被风一次次地掀起。
　　艾钦回来就看到了苏茜脸上带着点异样的潮红，就这么趴在桌面上。主要是苏茜本来就白，所以只要脸上有一点不对劲，都会比普通人明显不少。艾钦皱了皱眉，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坏情绪来自哪里，但是心里就是有些烦闷。
　　第一节铃声响起，姜依明很准时地就转过头，趁老师还没来就准备先把苏茜叫醒，伸手去摇了摇苏茜的胳膊。看到苏茜挪了挪脑袋，就收回了手，用手试探性地去碰了碰坐在隔壁的陈子昂裸露在空气中的胳膊。
　　“你干嘛？占我便宜！”陈子昂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急起来。
　　姜依明没理他的炸毛，有些担忧地说：“我觉得茜姐身子有点烫，是不是生病了。”
　　“那你去探探她额头不就知道了。”陈子昂有些无语。
　　姜依明“噢”了一声，转身正准备去探身后女孩的额头，却看到，艾钦已经自然地伸出手，贴上了女孩的额头。
　　其实，艾钦早就注意到苏茜的反常，听到后来姜依明的那句“是不是生病了”，就忍不住伸出手去探女孩的额头，那热度有些灼人。大概是男孩手上的冰凉正好舒缓了眼前女孩的灼热，女孩下意识地蹭了蹭男孩的手掌，额间的绒毛蹭得手掌有些痒。
　　艾钦收回了手，微微不自然地蜷了蜷，那股灼热仿佛还在掌心，继续燃烧着。
　　苏茜感觉到冰凉消失，略带不满地小声呻吟，皱了皱眉，将脑袋转向了另一边，又继续睡了过去。
　　看着脑后勺背对着自己的苏茜，艾钦压下身上的燥热，淡淡地说：“是发烧了。“
　　姜依明想说些什么，看到老师走进来，就转过身了，不打算再叫醒苏茜，毕竟这节课的老师挺好说话，就任由她睡过去了。
　　成绩好的学生还是有那么一点特权的。至少，苏茜明目张胆地就这样趴了一节课，讲台上的老师也就时不时往这边瞅了几瞅，没有说些什么，就这样相安无事地下课了。
　　下课后，艾钦就离开了位置，也没跟谁报备，直到上课了也都还没有回来。
　　第二节是语文课，姜依明不敢不把苏茜叫醒。她们的语文老师是一个五十多岁的，戴着眼镜的女人，是都快要退休的年纪了。但是她的气场大到，整个人往讲台那一站，班上就没有一个人敢出声。
　　要是被她看到苏茜上课还趴在桌面，甭管是不是不舒服，分分钟就把你拉到外面吹冷风，更何况苏茜一向和这个语文老师不大对付。
　　说好听点，她那是龟毛；说难听点，就是更年期晚期，鸡蛋里面挑石头——找茬。
　　苏茜被叫醒之后，反应过来已经在上第二节课了，也没说什么，掏出语文书就放在桌面，很给面子地没有趴下，只是撑着脑袋昏昏欲睡。
　　“你们那新来的呢？才开学一个星期就上课迟到？怕是都不用学习的吧？“语文老师把上课要用的教案放下，眼睛往教室里一扫，就定在了艾钦的位置上，慢慢走近，眼镜里反射出锐利的光芒。
　　走近发现缺席了的位置隔壁坐着的女孩，撑着脑袋，打着瞌睡，便用上课拿着的长尺戳了戳桌面，“哟，苏茜还在睡觉呢。这对同桌可真有意思啊。一个上课到现在还没见人影，一个居然当着老师的面打瞌睡。苏茜这成绩怕是睡出来的吧，别以为年纪第三有多了不起，是不是自己考出来的都不一定......”
　　“不是，老师，苏茜她是因为......”姜依明听不下去，握着拳想要反驳。
　　苏茜被这逼逼叨吵醒，掀了掀眼皮，看到姜依明他们正准备帮自己辩解，便踢了踢她的凳腿，示意他们不要出声。
　　随后，苏茜站起身，抄着裤兜，就往教室外走，连一个眼神也没给站在座位旁的人留。
　　语文老师看着她目中无人的样子，怒火中烧，连喊出来的声音都有些嘶哑。
　　“你去哪里？”
　　“出去罚站，”苏茜继续往教室门口走。
　　“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老师？懂不懂什么叫尊师重道？啊？”尾音微扬，是质问的语气。
　　苏茜停下脚步，没有转头，只淡淡地留下一句——
　　“我只尊重同样尊重学生的老师。而你，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