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产屋敷无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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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次做梦无惨没有像之前那么生气，甚至已经隐隐有了预感。
产屋敷的事已经成了她的心头大患，梦到过去的事也在所难免。
它就像一个不定时的炸弹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炸毁无惨的安全的壁垒。
总之产屋敷的事绝不能拖下去，她决定立刻回到产屋敷家去见她的弟弟。
——现任家主产屋敷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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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影婆娑，漆黑的夜里只有风声和虫鸣。产屋敷辉之的院中种着几棵松树，松树旁是一口池塘，里面总是有很多尾锦鲤。
只要知道坐标，鸣女的血鬼术就可以准确地把无惨传送到目的地。为了避开其他人，无惨让鸣女把自己直接传送到辉之的院子。
无惨看着周围的一切，感到熟悉而又陌生，虽然距离她变鬼脱离产屋敷家只是几年的时间，但是感觉很多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变化。
她的父母双双过世，继承这个大家族的是她年幼的弟弟。
无惨之所以会去找产屋敷辉之正是基于她对他的了解，她知道，只要她卖惨示弱就能得到对方的谅解，最好挤出几滴眼泪来，让他承诺帮自己做什么事情。
无惨并不觉得这样欺骗对方是什么可耻的事，只要对方心甘情愿，她这样做又有什么关系呢？
凭借鬼出色的听力，无惨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和衣料摩挲的声音。她知道，是产屋敷辉之回来了。
无惨没有立刻转过身，她抿了抿唇，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和脸上的表情。
产屋敷辉之惊讶地看着院子里出现的人，对方背对着他，看不清楚面容，只能通过身量看出对方大概是个女人。
但她穿的不像是侍女服，也不像是他印象中的产屋敷家的人。
辉之在脑海中把家里的几个人都想了个遍，也没有匹配的。
他的身体微微绷紧，正打算一有不对劲就喊人的时候，女人缓缓转过了身，她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她叫了声他的名字：“辉之。”
这声音极为耳熟，产屋敷辉之愣了愣，随即立马认出声音的主人，他的眼中写满了不可置信，惊呼道：“姐姐？”
无惨从树荫里走出来，惨白的月光像一层薄纱般披在她的身上，两丸红色的眸子在夜里显得格外透亮。
她与这里格格不入。
辉之见到无惨的第一反应本应该是冲上去与他的姐姐团圆，但在他回过神来后，他就收起了踏出的脚步，甚至不着痕迹地微微后退。
为什么姐姐会突然出现？之前她去哪儿了？
“辉之，对不起……”少女仿佛没有意识到弟弟的疏远，她又向前了几步，声线有些颤抖，几乎要哭了一样，“我听说了家里的事……我真的很抱歉……”
无惨开始抽噎，豆大的眼泪不自觉地从她的眼眶里滚落出来。
“姐姐……”辉之苦笑了一下，他想起了自己去拜访神主的时候对方指点的话语。对方的意思就是不见踪影的姐姐就是那个给产屋敷家族带来不幸诅咒的人。
可是为什么偏偏会是姐姐呢？
“父亲母亲他们都……”去世了。辉之咽下了最后几个字，他没有把话说完。正值壮年却突然去世，这样离奇的原因只能归于诅咒。这样的情况除了父母还有家中其他长辈和新生儿们。
也就是说，是无惨害死了他们。
一想到这个，辉之就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的姐姐。
无惨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清楚，她痛苦地闭上了眼，让泪水顺着脸颊一路向下砸到地上。
“我真的很对不起……这一切都与我有关……”无惨依然哭泣着，她的神情十分哀伤，“我不能出来很久……所以我要长话短说了……”
泪水已经打湿了她的脸颊，莹白的肌肤在月下显得格外水润。
“什么叫……不能出来很久？”辉之敏锐地捉住了话里的信息。
闻言，无惨抬手轻轻擦去眼泪，纤长的眼睫上还带着泪水，她用两只红彤彤的眼睛盯着产屋敷辉之，开口道：
“如你所见……我被一个叫鬼舞辻的恶鬼附身了……”
假的。
“他吃了很多人。”
真的。
“我们共用一个身体，平时都是他控制着这具身体，而我被他压制着只能偶尔在他精神松懈的时候出来一小会，连消息的传递都极为艰难，所以我一直没有给家里寄过信。”
假的。
“他还发展了很多下属，近来那些鬼吃人事件都是他允许的。”
真的。
“有时候我出来的时候，甚至能感受到想吃人血肉的饥饿感，我已经是个怪物了......”无惨呜咽了一声，她的眼泪又流了出来，“我尝试过各种方式自杀，但是鬼的自愈能力很强，他们的唯一弱点是阳光。”
“可我根本没有办法在白天出来，白天是鬼舞辻最警惕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夜间他的控制弱了很多，所以我才趁夜赶回产屋敷家。”
“我的时间不多……他很快就会抢走身体的控制权的。”
在这段话里，无惨透露了不少情报给对方，包括鬼的弱点，这点她没有撒谎，也没有必要撒谎，按照产屋敷辉之的聪明程度，他迟早会发现这些事情，倒不如直接告诉他，算作自己对对方的诚意，而且假话里总要掺几句真话才能经受住考验。
无惨走近辉之，拉住了他的手：“辉之，答应我，无论产屋敷受了什么诅咒都要努力延续下去。”
没错，无惨此行的目的就是确保产屋敷家族的延续，这件事也许关系着她的生命。
她委托道：“我希望你能杀了我，杀了鬼舞辻！”
无惨从来没有考虑过他们能成功杀了自己的可能性，身为鬼所拥有的强大力量和自愈能力都注定了产屋敷家的失败。
所以她无所谓产屋敷家的挣扎，她只是要给产屋敷家一个目标，一个生存下去的动力，只有这样他们才不会有机会思考与自己同归于尽这种可能性。
产屋敷辉之盯着他的姐姐，对方红色的眼睛里有种坚毅的光彩。
他这才知道自己误会姐姐了，在承受痛苦的不仅仅是他们，还有姐姐。辉之想起过去无惨的病痛，他发现自始至终，姐姐都是最可怜的那个。
为什么病痛选择了姐姐，连恶鬼也不放过姐姐呢？
无惨一直观察着产屋敷辉之的神情，她知道对方多半是相信了她的说辞，为了得到对方的接纳，无惨自我诋毁道：“而我已经是家族的耻辱了。”
“没有这回事，姐姐。”看着姐姐的眼泪，辉之选择放下戒备，他从袖中取出手帕，动作轻柔地拭去无惨脸上的泪水，“这并不是你的错，明明你已经受了足够多的苦了，但是神明还是狠心地选择让你继续接受磨难。”
产屋敷辉之当然选择原谅他的姐姐，毕竟这是他失踪的姐姐，他深爱的姐姐，他最善解人意的姐姐。
不可原谅的只是那个名叫鬼舞辻的恶鬼。
“一切都会好的，起码现在看到你身体健康我真的很高兴。”
为了安慰无惨，产屋敷辉之神色温柔地一字字说道：
“你永远是产屋敷家的骄傲。”
无惨没有否认产屋敷辉之的话。
她只是愣了一下，这才表现出了除悲痛和懊悔之外的神色来。无惨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说道：
“虽然这样说让你压力很大，但是请你务必要让家族延续下去。毕竟家族的诅咒就是与我有关，得知这个消息以后，我每天都感到愧疚和不安，连自杀都不能成功。只有杀了鬼舞辻我才能真正解脱，这就是我最大的愿望了。”
看着无惨苍白的面色，产屋敷辉之怜惜地点头说道：“就算我做不到，产屋敷的子子孙孙也不会放弃您的。”
“姐姐，你永远是产屋敷家的一员，产屋敷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成员！”
得到了辉之的承诺，无惨算是放下了一个心结，她相信辉之说到做到。
无惨闻言向产屋敷辉之鞠躬一拜：“有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出来的时间快结束了，现在实在该离开了。”
她对产屋敷辉之道别，神色郑重认真：
“拜托你了，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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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无惨即将离开的背影，产屋敷辉之犹豫再三还是叫住了无惨：“姐姐，过几天……我就要成婚了。”
无惨扭头打量了一下辉之，距离无惨变成鬼也有两年多的时间了，她的弟弟也有十五岁了，曾经瘦小的身板也成长起来，承担起家族的重任。
产屋敷辉之的眸子还是又黑又亮，很有神采。
无惨忧愁的思绪有些冲淡了，她抿唇微笑：“恭喜你。”
思考了片刻，无惨从头上拆下一只珠钗，她把它递给辉之。
金色的珠钗反射着月亮的光。
“不知道我们还有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了，这是母亲曾经给我的，我就送给未见面的弟妹了，出来匆忙实在没带什么东西，但还是算一份心意。”
“谢谢姐姐……”产屋敷辉之恭谨地收下礼物，他犹豫了一会，“你知道崇田哥哥近来的事吗？”
无惨没想到产屋敷辉之会提起崇田的事。她听到这个名字，不由沉默了。
崇田是个在她看来格外固执的人。
她当时明确表示自己不收礼物了，结果他还坚持送，只不过把礼物换成了自己的手作并且宣称这些礼物一点都不昂贵，让她不必烦心。
而且他每次送礼一定还会附带一首和歌。
为了维持自己的形象，她会选择接受崇田辛辛苦苦手作的礼物。但这些礼物最终的命运都会是被放在柜子里积灰。
无一例外。
这种热忱的情感让无惨很疑惑，明明他都没有见过自己，只是从别人的耳中听到关于她的传闻，凭什么谈喜欢呢？
无惨感到疑惑。
无惨的沉默在产屋敷辉之看来，恰恰证明他的姐姐对崇田还是有留恋的。
辉之说道：“那场大火以后，我们家对外一律称你已经葬身火海了，但是崇田哥哥特意跑来你的院子里找过，他没有找到你的尸骨，也不相信你就这么死了。”
“他现在还是没有娶妻，”辉之顿了顿，接着问出了下面的话，“您要不要去见见他？”
她闻言摇了摇头，她不想，也根本没必要。
联姻是京内女子的宿命，她们不断提升自己，只是获得别人的夸赞，从而获取满意的婚姻。这种需要依靠他人才能实现自己的价值的畸形婚姻让无惨作呕。
她需要伏低做小的伪装，即使她的伪装能把他们都捏在掌心耍得团团转，她也不能提起一丝一毫的兴致。
这种教条仪礼的压迫下诞生出的婚姻真的有意义吗？她好不容易逃出了这个牢笼，难道还会蠢到把自己关回去吗？
无惨用她那双红色的眼睛与产屋敷辉之对视，语气平和地说：“辉之，我已经死了。”
她错开产屋敷辉之的视线，好似落寞地低下头，但声音多了些叫人听不出的冷意：
“我已经成了不老不死的鬼，我们见面只会给对方增添困扰，如果有机会，请你劝劝他另寻婚事吧。”
“就这样吧，”无惨转过身去，不愿意就这个话题再有过多的谈论了，“希望我们还能见面。”
她微微偏头看了产屋敷辉之最后一眼，还是补上了一句：
“你自己多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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产屋敷辉之看着无惨离开的身影，院内又剩下他一个人，重逢的喜悦从他的心中散去，只余自责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上。
他抬头看了眼天上的月亮，高空的明月毫无忧虑地发着光芒。
无惨的泪水和她说话时眼中隐忍的不舍与痛苦深深地刺痛了他。
他的姐姐明明那么悲痛，为了安抚他却还要强颜欢笑，而他选择一次次地戒备她，甚至提起了让她伤心的人与事。
鬼舞辻……
产屋敷辉之在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他死死捏紧拳头来克制自己的恨意。
是他让家族背负诅咒，让姐姐遭受折磨。
不惜一切，产屋敷家族都会让这个恶鬼付出代价！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产屋敷无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