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神明与产屋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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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鬼众会议结束已经是下半夜了，那些鬼已经被鸣女转移出了无限城，现场只留下满地狼籍。
随着一声琵琶的清响，溅落在地上的暗红色血迹被迅速清理干净，好似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只有一声声令人烦躁的求饶声和惨叫声似乎还盘旋在无限城的上空。
新一轮的剔除已经完成。
无惨觉得很无趣。
验收完所有鬼的成果花了她不少时间，但是有用的情报却寥寥无几。
这样可不太行。
无惨回到刚才的房间，她抽出一张新的纸，用墨笔记下刚才会议的几件重要的事。
除了画师画卷上的青色彼岸花，还有一件事让无惨很在意——产屋敷家族的传闻。
那天决心脱离产屋敷家的时候，她用一把大火烧了自己的院落，毁掉了所有她生活过的痕迹。
为了将自己和产屋敷的关系撇得一干二净，无惨还抛弃“产屋敷”的姓氏，一手创造了“鬼舞辻”的氏族。
但根据传闻似乎并不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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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うぶやしき（产屋敷）」
无惨在纸片上写下这几个字，然后又用力地划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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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为了离开一个地方，会放火来营造假死的现象，但无惨不是。
她放火只是单纯为了销毁这个承载她不悦记忆的地方。对于她来说，离开就是离开，她还不屑于掩盖什么。
所以产屋敷自然没能在废墟里找到无惨的尸体，他们只是对外宣称无惨院落失火，无惨葬身火海，就匆忙给她办了丧事。
产屋敷家经过讨论，一致认为无惨是被神隐了。她是受到神明招待才行踪不明，因此他们的悲伤并没有持续很久。
只是这样还没有结束，自无惨“死”后，产屋敷家族所有新生儿都因身体羸弱而过早夭折，年长者的也因生机飞速消耗而衰亡，就连产屋敷家主也死了。
身为直系血脉的产屋敷辉之在十三岁的年纪便承担起了家主的重担。
因为各种人的死亡，产屋敷家开始频繁办理丧事。大家都觉得产屋敷家受了诅咒，于是对产屋敷家避如蛇蝎，一个声势辉煌的大家族也迅速凋敝下去。
“是无惨小姐的怨灵在作祟。”
人们在私底下传言，因为据说有人看到了无惨小姐的身影。
可这怎么可能呢？
无惨小姐的葬礼虽然匆忙，但规格和声势都还是很浩大。京中多数人都出席了葬礼，连轻易不会出宫的公主都来参加这场她好友的哀悼会。
所有人都知道无惨死在了火海里，怎么可能还会看见无惨小姐呢？
怨灵的说法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同，产屋敷家从没透露无惨没死的事实，但他们还是清楚自己大概是被诅咒了的事实。
家里人一个接一个的非自然死去，这样荒谬的事情只有可能是诅咒。
于是产屋敷辉之去神社拜见了神主。
神主的答案是产屋敷一族的血脉之中出现了恶鬼。恶鬼抢夺了族人的生命力，只有消灭恶鬼才能保证产屋敷一族不会灭族。
神主还建议产屋敷家族的男丁娶神职者一族之女为妻，虽然这不能保证后代能有长久的生命，但是能肯定新生儿不会再早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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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鬼夺走了族人的生命吗……
无惨重新在纸上写下“うぶやしき（产屋敷）”，然后想了想又写下自己的名字“きぶつじ むざん（鬼舞辻无惨）”。
原本她是不再关注产屋敷家的消息了，但是她的下属带来的情报中这一点让她不得不在意。
她隐隐有种玄妙的说不太上来的感觉，她有预感自己也许永远无法割裂与产屋敷的关系。
如果那个神主的话是真的，那上天还真是对她开了个大玩笑。
她忍不住去想那些从前被她忽略了的东西。
鬼到底是什么？鬼为什么会有永远无尽的生命？为什么会产生鬼？为什么被选中的人是她？
以及……
世上真的有神明吗？
她的脑子很乱，一时有些思考不清楚。
无惨曾经是不相信有神明的。
如果真的有神明，那么在她的父母苦苦为她祈祷的时候，为什么她的身体没有好转？
【没有人会不喜欢无惨小姐，就连神明也不会例外，所以神明才想要她早点离开俗世。】
大家都这么解释无惨自出生起就疾病缠身的原因。
对于这种说法，无惨一向嗤之以鼻。
这是神明喜爱她的表现吗？素白的巾布一条又一条送入她的房间，然后被染上血色和药汁的褐色再送出去。
每日反复咳血、吃药，提心吊胆地活着，有时稍微闭眼就会担忧自己再也醒不过来，这种让她饱受折磨的喜爱她根本不需要。
如果她是被神明眷顾的那个人，神明就应该听到她想活下去的愿望，这个念头有时候不仅夜里在想，白天无人的时候也会有。
从出生前她就被困在这豆粒大小的房间里，没有大笑没有玩闹的资格，即使偶尔吹风也要担心身体能不能受得住。
有时候痛得厉害时，她甚至也起过自杀的念头。
后来遇见了父亲给她新安排的医师，即使只有一线希望，她依然选择服用了对方还是半成品的药。
起初身体的急剧败坏让无惨极度愤怒，但是她又不好自毁形象，杀了那个该死的医师，所以她给公主写了封信。
信中只是讲了自己身体愈发不好的近况并隐隐透露出新医师沽名钓誉的嫌疑，最后再询问公主的近况，公主便立马派人抓走了医师，并将其处以死刑。
后来的情况才脱离了无惨的预料，在身体差到极点的时候，她开始逐渐恢复并痊愈。
她这才意识到那个医师的药也许是有用的，但是对方已经死了。无惨并不后悔设计杀死对方，毕竟起初的身体衰竭也是不可辩驳的事实。
即使是一个脾气很好的人，在极度渴望生存的时候经历了这样的愚弄也会生气，更何况是无惨这样脾气本来就不大好的人。
病痛和对生存的渴望早就驱使着她滋生出扭曲的心灵，如同地狱里的恶之花一样诡诞。
无惨身体痊愈的同时伴随而来的是对阳光的畏惧和对人血肉的渴望。
她翻阅了那个倒霉医师遗留的典籍，知道了青色彼岸花的存在。为了寻找青色彼岸花并且觉查到自己已经渐渐脱离正常人的范围时，无惨选择离开产屋敷家。
所以才到了今天这步。
就在她真的以为自己离不惧外物的永生只差朵青色彼岸花的时候，神明仿佛又给她开了个玩笑。
下属们收集上来的情报中，尤其是神主的那句话让她发现自己进入了一个误区：
青色彼岸花可以克服鬼畏惧阳光的弱点，但是无法保证鬼永久的生命力。
恶鬼夺走族人的生命。
这样就说得通了，死去的产屋敷族人的生命被延续到了她的身上，所以她能感受到自己身上蓬勃而又旺盛的生命力。
但这只是她的猜测，如果她的生命力是来自于产屋敷家族，那么她必须保证产屋敷家的延续。
至少在一切不能确定前，她不能让产屋敷家族绝命，或者起码是在她找到青色彼岸花之后。
——总之她必须确保产屋敷家存活到那时候。
但是万一他们选择和恶鬼同归于尽，全族都去自杀了，无惨不敢想象后果是什么。
她不会拿自己的命去冒这个险。
所以最保险的做法是回产屋敷家一趟，她要亲自打探对方的想法以及让他们竭力活下去。
这件事比青色彼岸花的事要紧急得多。
无惨不知道该以怎样的面目对待她昔日的族人。如果她的目的是去安抚产屋敷家，那她必须用上陪伴了她最久的伪装了。
对于这一点，无惨实在笑不出来。
无论是被告知自己的生命和产屋敷家挂钩还是自己要回到产屋敷家，这一整件事无论怎么想都还是很恼火。
神明的这个玩笑开得着实有些离谱了。
产屋敷，产屋敷，产屋敷。
无惨的头隐隐作痛。
12
她坐到梳妆台前，镜子里的自己面色依旧苍白，有种缺少阳光的不自然感。她凝视着镜中的自己，曾经黑色的眼瞳变成了鲜艳的红，还有象征着鬼的身份裂纹。她轻轻摸上镜面，青蓝色的锐利指甲立马在镜面留下划痕。
这些都表明了她是个不折不扣的鬼。
她发动血鬼术掩盖了这些特征，红色的眼瞳里已经没有裂纹，指甲也变成了粉嫩的圆润的形状。
无惨对着镜子尝试勾起嘴角，露出和从前一样的温柔笑容，但眼中的冰冷和不耐却将这份温柔的气质破坏得一干二净。
你要忍耐。
无惨对自己说。
在永生面前，小小的忍耐根本不值一提，哪怕要面对曾经最厌恶的家族也没有关系。
随着心中所思，镜中少女眼中的冰雪逐渐消融，化为水光。她眼角垂泪，露出一个苦笑，有些哽咽地说:
“我是被名为鬼舞辻的恶鬼附身的产屋敷无惨。”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神明与产屋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