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暮》芒林

2、第2章

　　一年后。

　　昨晚黎景和苏林，沈洲云他们在外面玩到子时才归，又因为晚归被顾衡叫去书房教训了大半个时辰，回房洗漱之后，已过了大半夜。

　　今早被如松叫起来时，黎景仍然昏昏沉沉的，由着下人摆弄，又在马车上打了个盹儿，还是止不住睡意。

　　他到了诗风堂就趴在桌子上补觉了，丝毫没发现有什么不一样了。

　　秦夫子来了之后，黎景还是精神萎靡，在一众精神抖擞的小伙子中，尤为突出。

　　秦夫子看他这个样子，不免有些恨铁不成钢，说道：“子曰:譬如为山，未成一篑，止，吾止也。譬如平地，虽覆一篑，进，吾往也。这句话怎么解释？黎景，你来说说。”

　　黎景没想到秦夫子会突然叫到自己，整个人都懵了，磨磨蹭蹭的站起来，道：“夫子，学生惭愧，并没有听清夫子的问题，不知可否请夫子再复述一遍？”

　　秦夫子耐着性子又说了一次。

　　黎景刚才只顾着打瞌睡，根本不知道夫子在讲些什么，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支支吾吾的开了口，“所谓：譬如为山，未成一篑，止，吾止也。譬如平地，虽覆一篑，进，吾往也。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就是......，额，就是......”

　　“......”

　　秦夫子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拿出了戒尺，说道：“手伸出来。”

　　黎景犹犹豫豫的伸出了手。

　　“啪！啪！啪！”秦夫子下手毫不犹豫，见黎景要躲，眼疾手快的抓住了他，又是打了好几下。

　　黎景自知理亏，也不挣扎了，忍痛受着。

　　好不容易挨完打，刚坐下，又见秦夫子开了口，对他身后：“言暮，你来解释一下。”

　　黎景刚被教训，不免有些幸灾乐祸，看来倒霉的不止他一人。又想了想觉得不对，自己身后什么时候多了个人啊？还有，他的同窗中有叫言暮的吗？

　　黎景回过头，对上了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他也在看着他，黎景总觉得他的眼睛有些莫名的熟悉。

　　黎景觉得自己好像在哪儿见过他但就是想不起来。

　　言暮先移开了视线，站起身回答秦夫子的问题。

　　“这句话出自《论语子罕》意思是：譬如用土堆山，只差一筐土就完成了，这时停下来，我所有的努力都废弃了；譬如填平洼地，虽然只倒下一筐，这时虽然只有一筐，但我也在前进。”

　　言暮说着突然眼睛向下看了一眼，顿了顿，又接着说道：“表示一切外部条件、环境和机遇也都是靠自己去创造、形成和抓住的，一切都要通过自己本身而起作用。”

　　黎景只觉得自己的手都要废了，手上火辣辣的感觉让人忽视不得，只得鼓起嘴来使劲儿对着手心吹气，希望以此缓解一下疼痛，也顾不上听言暮说话。

　　秦夫子倒是听得认真，一边摸胡子一边还忍不住点头，显然是对黎景的回答十分满意的。欣慰的看着言暮说道：“很好，很好，你解释得很到位，坐下吧。”

　　后面的课黎景也没听进去多少，只顾着给手掌心吹气了。

　　秦夫子一放堂，苏林就凑了上来，递给了他一盒膏药。

　　“快涂上吧，我这药效果很好的，药到病除，保证在你回家之前消肿，你爹娘不会看出来的。”

　　黎景接过药膏，拍了拍他的肩道：“好兄弟，哥以前没白疼你。”

　　苏林推开他，不屑道：“行了吧，就你？还自称我哥呢，我是你哥还差不多。”

　　黎景现在只想赶快抹药，也没心思和他扯嘴皮子。

　　黎景坐下挖了一坨药膏就往手上抹，结果一不小心太用力，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沈洲云也走了过来，看他这个冒冒失失的样子，摇了摇头，蹲下身接过了药膏，给他抹起药来。

　　黎景仰头对苏林说道：“看看，看看，这才是我哥，是吧？洲云哥哥～”

　　沈洲云觉得自己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有些嫌弃的说道：“别乱喊。”

　　黎景也不管，继续说：“洲云哥哥，可是我听初时就是这样喊的啊。”

　　黎初时是黎景的妹妹，所以也与苏林和沈洲云两人相识。

　　沈洲云的视线终于从黎景的手上转移到了他脸上，认真的说：“你是不是骨头又松了。”

　　黎景识相的闭了嘴，不敢再招他。毕竟的镇北大将军家的嫡子，从小习武的人，惹不起，惹不起。

　　苏林这时又凑了上来，对他们两个说道：“这个言暮是何许人，怎么读书这么厉害。”

　　黎景漫不经心的道：“你管人家是谁，也不关你的事啊。”

　　“你以为我想管啊，这不是害你在同窗面前失了面子吗？”

　　黎景看着自己的好友，有点哭笑不得，无奈道：我都没觉得丢人，你怎么比我反应还大。”

　　苏林见他毫不在意的样子，说：“好吧，你自己不在意就行。”说完就走了。

　　这时，有人过来和言暮搭话。

　　“言暮，你平时该是读了很多书吧？”

　　“并未。”

　　“哦，这样啊。”

　　“......”

　　黎景在前面听着他们的对话，觉得这位新同窗不太好相处。

　　刚才苏林和他说话并未避嫌，想来应该是被他听去了，黎景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

　　等那人走了，黎景才转过身对言暮说道：“苏林刚才的话没有别的意思，他也不是要针对你。”

　　不想言暮只是看着他道：“苏林是谁？”

　　“......”

　　言暮没想到他不知道苏林是谁，可能人家根本没有注意刚才他们两人的谈话，结果还是他自己漏了馅儿，真是失算。

　　黎景想了想说道：“就是之前给我药的那个。”

　　黎景说完就后悔了，言暮连两人的谈话都不关心，会注意到刚才有人给他送药吗。

　　黎景正要说话，就看见言暮点了点头，又开口问道：“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言暮看着他，也不说话。

　　黎景见他不答，可能是不知道又不好意思讲，正准备介绍一下自己，言暮突然对他说道：“你是黎景。”

　　黎景有些意外，觉得言暮好像也没有他看到的那么难接近嘛。不过黎景又想了想，他之前丢了那么大一次脸，想让人不注意都不行吧。

　　言暮见黎景不说话了，开口说道：“我是言暮。”

　　黎景被唤回了思绪，见言暮好像是真的不难接近，又觉得和新同窗打好关系也挺好的，就和言暮搭起了话。

　　“你平时真的不怎么读书吗？”

　　“嗯，真的。”

　　“那你刚才答的挺好的。”

　　“并不难。”

　　“......”

　　言暮瞬间不想和他说话了，第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挺笨的。

　　言暮见黎景转过了身，也不说话了，只是盯着他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二日，黎景依旧是到的最晚的那个，起得太晚，这次连早膳都没来得及用。

　　黎景一进门就看见了言暮桌上的桂花糕，还是珍味斋的，是他的最爱。

　　黎景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又不好意思向言暮讨要，毕竟两人现在还不熟，况且自己昨天还被他给打击了，也拉不下脸。

　　黎景还在纠结，就看见自己桌子上多了一个盒子，黎景不解的看向言暮。

　　“我看你挺想吃的，给你吧。”

　　黎景瞬间觉得自己之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言暮这样好的一个人，昨天的话肯定是无心的，就是自己想多了。

　　“没想到你也喜欢吃珍味斋的桂花糕啊。”黎景说着就打开盒子。

　　黎景吃着吃着突然发现言暮还在旁边站着，完了，刚才他光顾着自己吃了。

　　黎景又从盒子里拿出一块，对言暮道：“给你，一起吃。”

　　只是黎景好像是又想错了，言暮只是摇了摇头，就坐回了自己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