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步培训手册》早起加班人

29、18.前往

　　黑月躺在病床上，眼睛眨也不眨的朝着上端的方向发呆。天花板是雪白的颜色，手上吊的水还剩下一半，她能够感觉到自己身上的伤势并不算太重，但右腿处传来的阵痛让她无法曲直，这大概是她被留院察看了的原因。
　　而且一回想起当时的一时冲动导致她在垃圾桶里被人发现的现实实在太过于悲伤，她现在除了想洗澡就是想换衣服。
　　即便生理上很清楚嗅觉没出问题，但心理上总有点障碍。

　　而且她还记得鲸木重。
　　从调查的资料里她能够得知那是淀切的代理人，而淀切和藤井秋一样是一个专门做收藏品的集团。当然，只从战斗力而言，她觉得鲸木更像是真正的统领者，毕竟能把她打到断片的人的战斗力可见一斑，这种水准愿意屈居人下，不是雇佣者钱给的太多就是她其实另有想法。

　　所以她断定对方应当确实与她一直调查的那个研究所有关系。

　　乱步曾经牵涉过其中的一件案子，但他们当时抵达现场的时候，研究所已经被搬空的七七八八，这样的结果毫无疑问是有人报信。也就是说，当时抵达现场的势力中，有人与这些家伙产生了联系。
　　岩永家的势力应当不会做这样的事，毕竟当时陪同乱步的都是岩永自己的下属。谁能出得起比大小姐更多的钱来招揽他们？
　　而且他们几乎从头到尾都跟着乱步，相互的盯梢之下很难有传讯的时间和机会。
　　那么只剩下当时的委托方。

　　不能不注意的是，这件事一开始并非是以诡异生物的出现引发人们的注意的，是乱步在探究某个不知名死者的死亡事件的过程中找到了这个阴谋，并调查到了这个地方。
　　再加上异能科终归只是比他们少了一个步骤的执行者、乙方，而非甲方。所以他们也可以被排除掉被收买的可能。

　　而会为了岩永琴子的名声而找上门的家伙，一般而言不会是人类。不过出于侦探的名声，也会有人类寻求她的帮忙。她会选择其中的部分让乱步来做，是因为那部分本质上与妖怪并没有什么关系。
　　毕竟他并没有她和九郎的能力。

　　而正如猜测，当时的那件事，委托者确实并非妖怪。

　　接下任务的时候并不觉得，但以如今的眼光回头去看，就算是黑月也感觉到了刻意。

　　借了异能科道的人是如月家的一个下属，据说是奉了如月清流的命令，对方是如月家如今的家主，权力不小，但一直过的深入浅出，少有人知道他如今的模样。
　　如月的集团本部在东京，但做的机械加工的生产地却在杜王町，那里是个小镇，有学校和安居乐业的普通人，也有郊外的大量工厂。

　　和鲸木重的争吵之后，是她第二次听到这个地名。她不信这是巧合，所以这件事一定有什么问题。
　　还有她之前推测的有关于心理学社的生产线。

　　这个社团的人如今死伤大半，结合那些孩子的证言，屋岩山的那起杀人事件是一切的开始。但这件事如何和收藏家们联系起来，她却暂时没有想法。
　　直觉告诉她，她应该去杜王町。
　　那里或许才是一切开始的地方。

　　在她逐渐沉浸到思考的时候，她忽然听见了门锁被拉动的声音，视线下意识的偏移了过去，她看到了拎着袋子的少年。
　　对方的脸色并不好看，整个人传达出了一种显而易见的不高兴，但她闻到了袋子里的香气，是刚刚楚国的鱼片粥和小菜，她长久未曾进食过的胃诚实的发出了挣扎的叫声，这动静在安静的房间里实在明显，她稍微偏过了脸，有丢丢的不好意思。
　　而他靠近的时候把袋子放在了床头柜上，然后在床边坐了下来。

　　平日里总是热诚的人忽然沉默的像个葫芦，让黑月莫名的觉得心慌又心虚。她清了清嗓子，想要打破这种尴尬的气氛，却不想先说话的权利也被抢了过去。
　　“前辈骗了我。”
　　……“哈？”

　　“说起来，”他翠色的眼盯着她，像是猫一样牢牢的盯着自己的猎物，“我还记得前辈在来池袋之前如何郑重的警告过我，没想到现在轮到我把当初的话还给你了。”
　　……
　　黑月深雪此时此刻十分痛恨自己过于配合的记忆力。

　　确实，她当时因为年龄尚小的后辈为了试探绪方千里不惜让自己置于危险之中的事十分生气，甚至差点翻脸。
　　是乱步郑重其事的做了保证，他们才算是把这个事翻了篇。
　　没想到现在轮到她了，而且她明显状况更严重一些，毕竟他当时可没有躺尸到进了医院包扎又吊水。

　　“这是一个意外……”
　　黑月试图解释。
　　但迎上少年的眼神，她最后还是放弃了挣扎。她是说不过天才侦探的，更别提她本人躺在这里就是最大的论点破绽。
　　难道她还能一个鲤鱼打挺地跳起来说自己没事么？

　　“我错了。”她曲起能动的那只手，用手指做了个土下座的道歉姿势，“我真挚诚恳的向乱步同学献上我的歉意！”
　　他没立刻回话，只是过了一会儿问她。
　　“前辈没有做好前辈的职责——这是欠我一次。”在黑月问出“为什么欠”之前，他迅速转换了话题，“而且，你能保证下次不会遇到这样的情况么？”
　　这……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想也知道，如果还有下次机会，她依然会冲上前线。

　　从她丧失记忆醒来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她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将为了追寻那个她想要得到的那个答案而活，否则她永远都无法从那个追逐的雨夜的噩梦之中挣脱。
　　直到再无后顾之忧，她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
　　但当然，这种话她不会在这种时候和乱步说。
　　这实在太破坏她说对不起的气氛了。

　　于是她郑重其事点头。
　　“我保证！”
　　却不说如果没能保证会怎么样，也没说到底会遇上的是什么样的情况。
　　这种程度的耍赖皮自然躲不过少年的智慧，但他却没有深究她的语言游戏，他只是叹了口气，故意用那张好看的侧脸对着她，声音里是她听得出的难过情绪。
　　“我只是很担心黑月——你当时丢下了我。”

　　担心她大概也是很正常的，毕竟她真的很能折腾。如果不是岩永琴子这个朋友的支持，她可能甚至无法成为现在的她。
　　而且用丢下来说也太夸张了。

　　——但他实在太了解她了。
　　了解她的愧疚，她的动摇。
　　知道什么时候说什么样的话最能踩着她的心理线在挑拨她的心情。
　　于是她本来很理智气壮的保证有些说不下去了。
　　虽然用词有些刁钻，但确实，他说的每一件事都是事实。

　　黑月深雪想了想，试图挣扎着转移话题，“说起来，桑吹世希的事怎么样了？”
　　他的爱炽烈而疯狂，能把包裹在其中的所有人点燃，这其中就包括桑吹羽。因为当事人的死亡，当时的事一度不了了之，但她昏迷了不短的时间，黑月不相信在这么长的调查时限里，有岩永的黑卡作为保证，他依然什么都没调查出来。
　　好在未来的第一侦探名不虚传。

　　“从时间上进行搜索，同时结合淀切这个名词，利用岩永的势力，我查到在他疯狂之前，他曾经收到了一封匿名邀请函，邀请他参加一场宴会，这场宴会每年都会举办，那是是收藏家们的集体狂欢——而他们的集合地点在杜王町。”

　　而按照时间来说，今年的宴会已经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