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步培训手册》早起加班人

18、7.侦探

　　那是一个漫长的梦境，梦里是一个空旷的房间，周围的天花板是雪白的，却有些让人眩晕的魔法，使人无法注视，而黑月坐在地板上，眼前是无数零碎的拼图，她需要在限定的时间里把它们还原成原来的样子，然后靠着一幅幅画面还原出背后的故事。
　　这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她却好像不知疲倦似的，只是按部就班的拿起拼图又放下。

　　渐渐的，眼前的画面被拼凑起来了。
　　她最先看到的是一个藏宝阁一样的房间，里面有各式各样的排列整齐的她曾经在清单里见过的藏品。毫无疑问藤井秋十分喜爱着这些东西，否则不会即使是步入死亡也不忘把它们放在灵魂的残片里。
　　而第二幅画面是他在翻阅着手机的通话列表，上面有许多同一个号码的拨出记录，而他给这些数字备注了“鲸木”，这些号码和淀切的电话交错着，她甚至能隐约听到看到他们交易的场景，于是她隐隐明白了，这个叫做鲸木的人是淀切这个组织的代理亦或是公开秘书一类的存在。

　　第三幅画面是在一个封闭的房间里，房间的正中央有一张长桌，周围坐着不少白袍子的人。他们似乎在争论着什么，而他们的面前摆着一本打印好的合约。黑月无法翻开这样东西，但她能看到封面上的文字，是《完美藏品合成计划》。
　　她恍惚听见某个人拍着桌子大喊，“不行，合成品怎么能算是纯粹的完美！”
　　但却没能压过其他人的气势。

　　最后一幅画面是在那个空旷的小巷子里，起初他打着电话，有些焦躁的原地踱着步，然后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于是放下了手机，望向了某个可能的与他交易的合作伙伴。黑月不能确定他是否回头去看了那个人是谁，又或者这段记忆实在是太惨烈，即使是死去了，他也下意识的忘了这部分，总之，那个凶手的脸被一团雾气朦胧着，让人看不清模样，只能确信这大概是个男人。

　　但即便如此，黑月依旧找到了重要的线索。
　　那是那个人死亡之前拨出的号码。他大概是忘记了挂断，于是那个名字被留在了表面，同时被她记在了心里。
　　“鲸木”。
　　这家伙会是淀切的切入点么？

　　*

　　黑月醒来的时候，美少年正枕在她的床边发呆。
　　她的手上扎着针，她凝视了一会儿顶上吊着的透明袋子，确认了那是葡萄糖。大概她的身体状况没什么大问题，所以医生将她当做了低血糖之类的症状。
　　庆幸的是她现在已经可以控制自己的状态，否则要是她之前的模样，说不定会被送进珍稀动物园。

　　黑月坐了起来。
　　约莫是她的动作幅度有些大，美少年被惊醒了。

　　他显然睡的有些迷蒙，脸上有衣服压出来的印记，脑袋上顶着因为没有戴帽子所以没能被压制的呆毛。
　　他先是盯着墙壁看了一会儿，大概是空荡荡白茫茫的一片墙壁唤醒了他的记忆，他翠色的眼中逐渐有了倒影。
　　虽然他大概也是知道她的能力，但她这样突如其来的昏迷也足够吓人了。难以想象连电车都没办法顺利乘坐的美少年是如何艰难的把她送来了医院。

　　她有些梗塞。
　　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言表感谢。
　　毕竟倒下之前她还在想办法让乱步自己意会从家里搬出去。虽然这件事应该是她有道理，但对上猫猫的视线，她总有种莫名其妙的理亏感。
　　这就叫美人的正确性吧？

　　好在她的吊水只剩下了薄薄的一层底，护士大概是算准了时间刚巧过来，同时拿了要给她替换的药瓶子，而猫猫也被使唤着“去帮病人打点热水过来”。
　　他拿了她的保温杯，体积并不大，上面贴着的是皮卡丘的图案。
　　她一惯是喜欢这种萌物的，却不知道为什么对这家伙情有独钟。不止手机，就连电脑的贴纸也是这个款式。甚至之前她和岩永吵架了的时候，对方只是送了个特制款的小夜灯，她就火速消了气。

　　但她好像又没那么喜欢，从不追新款，也不关注新消息，甚至连相关的动漫也从来不看，除了常用的摆件外也没想过追求全面皮卡，与其说喜欢，他倒是觉得，她在让自己有一样喜欢的东西。
　　这就和她从前说过的“人类需要社交”的话联系上了。

　　他将水杯凑到饮水机面前，接了三分之二的水量，然后又盖上了盖子。
　　因为是送她过来的人，所以在付清医药费之后，他享有了她的身体情况的知情权，在此之前他见过她那副透明的躯体，但检查的结果却说除了部分指标比正常人稍高一些，她没有什么问题。
　　但这本身就是最大的问题。

　　乱步抿了一口热水。
　　绪方千里的事，其实他有把握全身而退。
　　因为在岩永家经过几年的学习，所以出师后的现在，他同样可以使用岩永的妖脉，除此之外他还有着另外安排的任务经费。
　　用这笔钱雇佣一个异能者来保护自己完全不是问题。
　　但当黑月深雪因为这件事同他生气的时候，他第一个反应就是不去解释，甚至消磨掉自己曾经发出过的保护委托，不让她发现可能的线索。

　　因为她的关怀非常的真诚，她是真切的在为他没能保护好自己而感到愤怒。或许还有自己没能看好他而感到的自责。
　　而他喜欢这样直白的关爱。
　　几年前也好，现在也好，黑月是特别的。

　　而且还有另外一件事。
　　毫无疑问，岩永信任着黑月，他们的友情是长久的时间积累下来的信任，掺杂着交心的相互付出。
　　——但她不信任黑月深雪的过去。
　　无论是那个街巷之中的追杀，那个那个不知名的雨夜，亦或是她那样无法用常理解释的身体状态，这都佐证了她的过去大有问题。
　　如果不解决这件事，谁也说不准这个诈弹会在什么时候爆发开。岩永所给的另外的那笔超高额的任务经费，为的就是这件事。

　　而现在他已经来到了答案的所在地。
　　池袋。
　　淀切。鲸木。藏品。
　　解决这个疑问的拼图碎片已经足够多了。

　　乱步摸出了手机。
　　[名侦探的名侦探]：你说的那件事我答应你了。不过有一个要求。
　　[代理社长]:你说？
　　[名侦探的名侦探]：不是在招收新的社员么？入社的考核就让他们去调查一件事好了。线索的内容是淀切。不过他们具体对外的联系人是个叫鲸木的家伙。要提高警惕，这家伙说不定才是真正的主使者，淀切反而是个烟雾淡。

　　[代理社长]：……
　　[代理社长]：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件事和黑月小姐有关系吧？
　　藤井秋的事是公开的，而他知道黑月深雪正在池袋。所以要得出这样的结论并不困难。

　　[名侦探的名侦探]：这不重要。我相信你可以解决的。而且我们也确实需要一起打响名声的大案子吧？
　　侦探想了想岩永的作态，于是又补了句。
　　[名侦探的名侦探]：加油。

　　……
　　所以到底哪里，为什么不重要了？而且这态度绝对哪里有问题吧？
　　他到底是和哪个老师学坏了？
　　福泽社长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

　　成年的那天，福泽谕吉来找过乱步。
　　他觉得，他这样的才能如果随意使用实在太过于浪费。如果他同意的话，福泽愿意以他的名义建立一个侦探社，他们可以合作。
　　他们不一定是要做好人，但绝非是罪恶的尺度。
　　而乱步没有拒绝，毕竟如果他什么都没有，那么他在黑月深雪的眼中，便始终是一个需要关怀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