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曙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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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的晴天也是淡漠虚无的蓝色，被冷绿的树叶切割成了不规则的图案，在寒风中簌簌飘动，不知不觉又下起了雪，温度还是一样的冷，今天却没什么看雪的心情，也不知道里尔怎么样了，我想了想，正犹豫着要不要回去的时候，碰上了回来的奎尔。
他看见了我，怔了怔，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西娅……”他叫我的名字，声音嘶哑。
我看见他脸上还残余着里尔留下的痕迹，是了，里尔突然动起手来，也就电光火石那一瞬间，可奎尔只在最开始时挣扎了一下，之后便再没还手，只由着里尔，可里尔却停了下来，我看见了她眼中的失望和厌憎，那与之前对奎尔的嫌弃是截然不同的。
“奎尔，”我对他点了点头，指了指他红肿的脸颊，“你还好吗？”
奎尔没有说话，只摇了摇头，“我没什么。”
“那就好。”我没有再问什么，打算转身往回走。
“西娅，”他突然叫住了我，我扭头看他，他低下头去，声音闷闷的，“对不起。”他说。
我不解，“为什么突然向我道歉？”我问，可是他却没有解释，我眨了眨眼睛，试探着问，“是要我转达给里尔吗？”
真是奇怪，奇怪极了，明明打起来的是他们俩，可一个两个闷葫芦似的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解释，而我明明什么也不知道，却又要听着他们对我说些似是而非让人迷惑的话。
“不，不是，”奎尔听了这句话连忙摇头，他抬起头来，却不敢看我，眼神飘忽，似乎想了很久，下定了决心似的，“对不起，西娅，我……”
“你没有对不起我啊。”我摇摇头，这道歉是对我说的，可奎尔却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所以我并不打算就这样接受了这份道歉。
我抬脚朝前走去，忽然听见背后传来了奎尔的声音，“西娅，我以前，大约是真的喜欢你。”
“可是现在，我已经不记得那种感觉了。”这是什么话？我停下脚步，惊异又疑惑地转头看他，奎尔脸上的表情是我从未见过的严肃，可我却听的稀里糊涂的。
“我们奎鲁特一族的人，有着上天决定的宿命，只要遇见就会命中注定爱上的人。”奎尔看着我，认真地注视着我，眼神却像看着一个陌生人，我才惊觉他的眼中再没有之前的羞涩和恋慕，再一结合他刚才说的宿命，命中注定？我想有什么已经呼之欲出了，果不其然，下一秒我就听见了奎尔的声音，“西娅，我遇见了，我的烙印。”
这仿佛是一声宣告。
我无法形容在听到时这一刻的震惊，只是冬天的风很冷，挟裹着冬天的雪呼啦呼啦掠过了我的脸，奎尔继续说道，“当遇见那个人，我们所有的情绪都会系在她的身上，她会占据我们大脑的每一寸空间……”
“啊，听起来可真像什么病毒……”我不由得将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无意识说了出来。
“不，西娅，你不会体会到那种感觉，”奎尔的脸上带着甜蜜满足的笑，我震惊奎尔前后的改变，脱口而出，“我可庆幸自己不会体会到……”
“等等，等等，”我瞧他似乎还有话想说，连忙打断了他，因为我突然意识到他为什么要向我道歉了，“所以，这就是你向我道歉的原因吗？”
所以，是因为里尔发现了奎尔遇见了自己的烙印，因为我，才会动手打他的吗？我有些惊讶，又不是那么惊讶，因为我了解的里尔，就是这样善良的一个姑娘。
奎尔张了张嘴巴，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点头，“是。”
听到了肯定的回答，我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我闭了闭眼，呼出一口气，“其实，奎尔你不需要向我道歉的。”
我大致听明白了‘烙印’是个什么意义，这让人啼笑皆非的命中注定，我突然想起了恩布里对我提起过的，雅各布的‘差一点的命中注定’，也是这样的命中注定吗？
我不由得有些好奇，奎尔说一旦遇上烙印就无法挣脱，他说不会有奎鲁特人放弃自己的烙印，因为对于他们来说，烙印就是全世界，是他们从此活着的意义
听上去这样沉重，难以呼吸，是我不可负担的重量，我无法理解究竟是什么样的爱情一定要用一生去殉，是以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这其中分明有许多个可能性，深究下去仿佛是场无法醒来的噩梦。
而雅各布……我有些混乱了。
我虽然觉得没有必要再对奎尔说些什么，可又觉得还是要说些什么，“与其说你放弃的是我，不如说你放弃的是自己的真心，放弃的是你自己的选择，其实最后，你放弃的是你自己。”
“我从不相信一见钟情，也不相信命中注定，”我看着面前让我感到陌生的奎尔，忽然明白了里尔眼中的失望是从何而来，“假如这是命运，我也一定不会妥协，因为这不是我的选择，我不会成为宿命安排下的傀儡，循着它为我定下的轨迹……”
“来到这个世界一遭，很不容易地活着，做决定的人却不是我，那还有什么意义呢？”
或许奎尔再不会听懂我的话了，或许我说的这些全都没有了意义，他已经被做出了选择，而我只是感到可悲，转身离开的时候，只觉得有种从灵魂深处涌来的疲惫几乎要将我淹没，回去的每一个脚步都沉甸甸的。
脑袋忽然撞到了什么温暖坚硬的东西，我迷迷瞪瞪地抬起头，对上了雅各布深沉的双眼，“哦，是雅各布啊。”我无力地低垂下脑袋，只想回去好好睡上一觉，醒来后去看看里尔。
“瞧你，蔫头耷脑的样子，这小子动作倒快，也不用我们去找了，算他识相。”恩布里这话一说，我顿时就知道他们都看见了，我没什么精神去计较，但还是要瞪他一眼。
“你看你，费了多大力气似的，这小脸白的。”恩布里伸手捏了捏我的脸，有点疼，好家伙，下手可真是一点不带留情的，还笑，“看这样，脸色不就红润许多了吗？是吧，雅各布。”恩布里还用胳膊肘戳了戳雅各布。
我看了一眼在发呆的雅各布，抬脚踢了踢恩布里，也不与他客气，甚至带着一点点的报复心，“脚冻僵了，背我回去。”
恩布里挑了挑眉，“西娅，明明我和雅各布都在这儿，为什么偏偏要我背呢？”
这家伙，我眯起眼睛，轻哼了一声，从他的衣兜里掏出两粒糖，又拉过雅各布的手放在他的手心里，理直气壮地扬起下巴，“背我。”
雅各布看了我一眼，这时候我后知后觉有了一点悔意，我并不太确定雅各布的反应，只在心里胡乱想象，他也许会转身直接走掉，又或者是将我丢给恩布里，总而言之，我是绝没有想到他会真的背对着我蹲下。
我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脑子彻底是清醒了，我下意识朝旁边的恩布里看去，却发现他表现出的震惊似乎不比我来的少，而我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见雅各布回头，“不上来吗？”
说实话，真见雅各布这么‘顺从’，我却觉得不太真实，仿佛置身在一个轻飘飘的梦里，脚下踩着飘忽在半空的软绵绵的云朵，可我还是踩着这朵云攀上了雅各布的背脊，我果然是在梦里，因为只有梦里，人的胆子才会变大。
是种踏实可靠的温暖，像是雅各布一直以来给人的感觉，雅各布身上有种被太阳烘焙熟透了的味道，是和福克斯完全不搭调的热烈，我被包裹在这样的气息中，只觉得安心又放松，好像与外界的寒冷都隔开了似的，上山时那一点点的颠簸，竟也成了最好的摇篮曲。
恩布里像是见到了什么荒谬不可置信的画面，待在原地好半天没反应过来，见雅各布已经走远了，他连忙跟了上去，嘴里又嚷着，“那可是我的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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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也许是在夜色的衬托下，摇曳着橘色光影的小木屋显得格外温暖，里尔却不知道去了哪里，我坐在壁炉边，发着呆，手边的热可可散发着醇厚的香气，我还记得上次大围坐在壁炉边一起分享栗子的场景，热热闹闹的，多好。
可只几天后，顷刻便消散了，好像那些欢笑从不曾存在意义，以后或许也不会再有，而福克斯的雪还在继续的下。
有种说不出的遗憾和感伤，不过这世界上有太多的说不定，因为这一切不必深究，只是有些情绪还是难免的，但我知道这是短暂的。
屋外似乎传来了什么响动，我听见了恩布里的声音，转头看去，却见是雅各布提着一箱啤酒走了进来，而恩布里手里也是一样的啤酒，嘴里还不忘威胁着雅各布，却可惜没什么说服力，“雅各布，我可告诉你，你要是喝醉了，以后可别再想找我喝酒了！”
“这些不是给我准备的。”雅各布说完，将手里的啤酒放到我的面前。
我眨了眨眼睛，看了看雅各布，又看了看恩布里，忽然有了个神奇的猜想，“难道是给我的？”
“嗯。”雅各布点了点头。
我瞪大眼睛，“我好像没有说过要喝酒吧？”我想了想，不确定地看向他们，“难道我说了梦话？”
恩布里也放下手里的啤酒，他拍了拍手，“搞什么啊，给西娅？你哪里看出她要喝酒的？”
对啊对啊，我也小鸡啄米似的跟着点头，倏然想起了什么，点头的动作一顿，我举起手，“其实也不是不可以。”我没有喝过啤酒，这也不失为一次小小的尝试，我伸手拿出了一罐啤酒，有些好奇地扣开了拉扣。
雅各布也坐下扣开了一瓶啤酒递给恩布里，恩布里翻了个白眼，坐下接过喝了一口，“说实话，这不会是你想喝酒的借口吧？”我第一次看见恩布里脸上出现对雅各布不信任的表情，觉得有趣又新奇。
我小小地抿了一口冰凉的酒液，舌尖细细品味，从开端的微苦涩意，到最后回甘的焦糖香味，我眯起眼睛，有种微妙的满足，于是低头又喝了一口。
“感觉还好吗？”雅各布问我。
恩布里喝酒的动作一顿，他咳呛了两声，抬手擦去了嘴边的酒液，“雅各布，你该不会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失恋了就把自己灌醉……不对，我在说些什么啊，西娅就没失恋啊！”
我迷迷糊糊抓到了重点，手指戳了戳身旁的雅各布，“雅各布，你失恋了就是这样，嗝，喝酒吗？”
雅各布浑身一僵，捡起了一枚栗子朝恩布里丢去，“闭嘴！”
“哈哈哈，”恩布里一侧身，躲过了那枚被赋予袭击作用的板栗，“你越不让我说，我偏要说！西娅，你不知道，这家伙失恋的那天，可醉了个昏天黑地，喝了整整……我数数啊……”
我一边抿着啤酒一边靠着软垫看雅各布和恩布里小朋友你来我往似的在地上扭打在一起，“所以雅各布以为我失恋了吗？”
“不是，我只是觉得，你大概，也许会生气。”雅各布看着自己的脚尖，低头说道。
“不会哦，”我拖着腮，晃了晃手里的啤酒罐，“我其实没有什么感觉。”要说生气其实也没有多少，因为这是奎尔自己的决定。
“这样吗？那就好。”雅各布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我鬼鬼祟祟地凑过去，小声地问，“所以雅各布，你失恋是哪一次呢？”
雅各布一僵，手里的空啤酒罐瞬间被捏成一团，然后“噔”落在了恩布里的头上。
恩布里也不甘示弱，趁雅各布晃神，被他抓住机会用脑袋狠狠撞了一下脑袋，明明是两败俱伤的结果，可我却忍不住笑了出来，我伸手去拉雅各布，“疼不疼啊？”
一旁的恩布里龇牙抱着自己可怜的脑袋，“西娅，你怎么不问问我疼不疼啊？”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嘛，我问了雅各布，自然就知道你疼不疼了啊。”我理所当然地回答。
恩布里一噎，小声咕哝了一句，“你就是偏心雅各布。”
我没太听清恩布里说的是什么，但假如听清了，也只会剥两个栗子塞到他嘴里。
明亮的火光下，我看见雅各布长发下倏然红起的耳尖，低头忍不住笑了笑。
我看了看恩布里身旁七倒八歪的几个啤酒罐，心想着这家伙该不是喝醉了，所以胆子才会变大，以各种方式去挑衅雅各布。
看着他们又扭打在了一起，我无奈地摇了摇头，摇了摇手里差不多空掉的啤酒罐，又扒拉开新的一罐，美滋滋地一口又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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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天很反常啊。”恩布里丢掉手里的空瓶罐，脚尖踢了踢雅各布，壁炉照亮了他的脸，恩布里的脸颊有着醉酒的酡红，可那双眼睛还是清明的。
狼人想要喝醉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恩布里看向还在给自己灌酒的雅各布。
“你对西娅很特别。”恩布里淡淡地说道，好似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好似并不需要雅各布的回答。
他一抬眼就看见了窝在软垫上已经醉倒的西尔维娅，又看见了她身旁东倒西歪的三四个啤酒罐，忍不住笑了笑，“啧，也就能喝这么一丁点，明天我得好好嘲笑她。”
而雅各布听见了恩布里的话，不知不觉放下了手里的啤酒，“我有吗？”他像是在问恩布里，又像是在问自己。
恩布里给了他答案，“有啊，嘿，别告诉我无论是谁你都会把她背上背哟，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这件事……雅各布沉默了一会儿，壁炉里的火焰赤红中燃烧着金黄，在雅各布漆黑的眼底摇曳着，“我不知道……”
“你可别想这么含糊过去 ，”恩布里当然不满意这敷衍的回答，甚至还抬手在雅各布肩上捶了一拳，“重新开始吧，雅各布。”恩布里沉沉一声叹息。
“不……恩布里，”雅各布下意识摇头，他眉心动了动，“还没有结束，还没有……所以，不需要开始。”
“哈？”恩布里嗤笑一声，又难免带上几许怅然，“你这家伙，什么时候能不这么固执啊……总是用错了地方，所以还是，蠢。”
没有人说话，屋子里倏然安静起来，恩布里瞄了眼墙上的挂钟，“差不多也该回去了。”
恩布里朝熟睡的西尔维娅走去，他看了一眼没什么动作的雅各布，眉毛一挑，刚弯下身，余光就瞥见某人起身走过来的身影，他忍不住低头笑了笑，准备怎么找个好借口给他，忽然听见了几声断断续续的呓语，恩布里原本也不着急把把人抱回床上去，他仔细分辨了一下，随后笑出了声。
他像是见到什么稀奇似的扭头与雅各布分享，“雅各布，我第一次听见有人做梦梦见菜谱的，你说她的梦里会不会全都是食物？”
雅各布一怔，他似乎想起了什么，飞快拨开了恩布里，恩布里感受到这股没怎么被控制的力道，揉了揉胳膊，“哎，你怎么……”
他话没说完，却看见雅各布低下头凑近了人小姑娘的唇边，恩布里“啧”了一声，眼中流露出几分戏谑，被他逮着了吧？还不承认，这家伙，就是嘴硬。
“草莓……”
“芝士……蛋糕。”
“鸡蛋……蛋清……”
“细砂糖……一定要有……”
“草莓……”
作者有话说
第68章 曙色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