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诰新编》莫浪语

4、第四回 谢原逸待主定计 田阡陌拜师学艺

　　话说刘子年说，“只需要把先皇遗诏告诉田阡陌夫妇，并且表示，如果能帮我们，那么，他们和我们就能够合作。
　　赵飞语定然希望自己的夫君能够中兴大凉，而中兴大凉就必须干点窝囊废的太子，因此一定会答应。
　　至于接下来，只需要他们帮我们对付了拥凉势力，他们想要皇位的事，田阡陌向来不愿做宫中帝王，一切都会有利于我们。”

　　一切都在徐咏衷的计划之中。待二人入京奔丧，赵飞语竟然主动要求，协助徐咏衷喝退拥凉势力。

　　徐咏衷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但是还是很感激赵飞语的配合。

　　等到丧葬完毕，田阡陌准备离京，但赵飞语劝他不要离京。

　　“为什么不能离京？”
　　“因为这儿的好戏还没有开场。”
　　“你不会真的要帮助他们吧？”
　　“如果不帮，他们随时可以要你的命，我的慧眼根本顾不了两头。”
　　“那你也不能帮他篡位。”
　　“我这是替你扫清障碍。徐咏衷都说了，你是先帝临终前立的最后一位太子。也难怪苏德言那么忌惮你。”
　　“可是我不想当这个皇帝，我只想过普通的生活。”

　　“你不当这个皇帝，岂不是和你的担心自相矛盾？你担心我成为大凉的罪人，可是你不当这个皇帝，大凉就没有可能复国。”
　　“大哥和三弟不都活着吗？”
　　“可是他们斗得过苏、徐、谢三人吗？在我看来，只有你可以。”

　　“所以你就替我做了主？”
　　“是的，至于接下来的事，就全仰仗谢原逸大人了。”
　　“你做你的皇后梦去吧，我不理你了。”

　　说完，田阡陌一个人走了，不过他没有离京，毕竟他舍不得自己的妻子。

　　想来想去，他决定找徐咏衷，让他帮忙安排住处，暂且不提。

　　却说田阡陌走后，赵飞语开启慧眼，向四方张望，对他们暗示，今后不要再来京师，否则必不得好死。

　　几天后，徐咏衷得到消息，说各地的拥凉势力都已退了回去。

　　徐咏衷决定搞禅让大典，改国号为大鲁，改元弘嘉，并向四方散布消息，如果拥凉势力还来，赵飞语定是骗了他，他自有办法对付。

　　这次，拥凉势力不但没来，禅让大典结束后，很多人因此殉国。

　　徐咏衷就此放下心来，于是对赵飞语表示出了感激之词。

　　赵飞语却问徐咏衷：“皇上，我夫君呢？”

　　“在城中燕州客栈。”

　　赵飞语听到这个，匆匆离去。

　　“谢大人，我夫君在燕州客栈，你我速去找他。”

　　“有劳赵姑娘了，我早有投奔皇次子之意，奈何单丝不成线，孤掌难鸣矣，今日拜会，定能得顺我意。”

　　二人马不停蹄地赶往燕州客栈，打听到田阡陌住在甲子号房，便径直走去。

　　谁知田阡陌早有准备，故意喝得大醉，见到谢原逸，赶紧跑上前去，抱紧了他：“母后，您怎么活过来了？您来看儿子了？”

　　“太子殿下，我是谢原逸，不是您的母后。”

　　“不是我母后那你是谁啊？父皇？不对，你就是我母后，您老人家我是绝不会忘记长什么模样的。”

　　“太子殿下仪态成这样，如何是好。”
　　“成语接龙是不是？那我来个好事来啦！”
　　说完，田阡陌拿来一只鸭子，说道：“母后，您和父皇很久没有团聚了，今天我把父皇带来了，你和父皇吻一下吧。”
　　“太子殿下不要。”
　　“别不要不要的，来，对，乖，亲，对啦，就是这样，亲。”他把鸭子的嘴往谢原逸的嘴上一靠，然后死死按住谢原逸。谢原逸都快憋不上气了，田阡陌才松开。

　　“太子殿下，臣告退。”说完，“噗噗噗”在那边吐，一面背过脸去，准备回家好好漱口。

　　这第一天拜访失败，第二天谢原逸得到消息说田阡陌已醒，赶紧赶来。结果刚到门前就呆住了，只见门上贴了封条，上写八个大字：“本人已死，请勿打扰。”

　　“太子爷您可不能死啊啊啊！”谢原逸哭声震天，结果哭得田阡陌受不了了，开门说道：“谢大人不要打扰，没看见请勿打扰吗？”

　　“太子爷您死而复生了？”
　　“去去去，我又没死，以后别来烦我，听到没。”
　　“我不是来烦您，是来找您商量对策的。”
　　“那也不能烦我！”
　　“你，你也不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你这样没出息，不要说你父皇要骂你，就连臣也一样。不思进取，不为社稷，为黎民。枉费你母后临终前对你的期待。
　　你的妻子替你做了这么多，然而你却一点不求上进，有这么好的贤妻，却不懂得珍惜，我看我也别帮您了，您啊，自己慢慢玩去吧。不可救药。”说罢，谢原逸拂袖而去。

　　“你，你给我站住！我怎么没出息了？我只是追求我想要的而已。难道我做错了吗？”

　　“你追求自己的快乐，可你想过你的爱妻吗？朝廷更换频繁，百姓得不到朝廷的与民休息，已经快要到了承受的极限。
　　而你出身皇家下不思安抚黎民百姓，上不奉先皇和先皇后对你之期望。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得到赵姑娘的爱。”

　　“你居然这么说我和我娘子。你，你欺人太甚！”
　　“难道老臣说得不对吗？”

　　“你。”

　　田阡陌心中有所触动，他觉得谢原逸说得有些道理，可是碍于面子他却不肯认错。

　　几天后，田阡陌来到谢原逸家中，谢原逸见状，赶紧迎接。田阡陌开门见山，直接挑明了来意。

　　“殿下，您主意定了？”
　　“我已决定。”
　　“好。殿下，既然要光复大凉，我也就直说了。
　　观天下之英雄，苏德言、徐咏衷都算得上草莽英雄，只知道逞能做皇帝。苏德言因为大诰初编及续编，得罪了朝中元老。徐咏衷趁机拉起光复大凉的大旗，他本可以做个权臣。
　　然而他却要亲力亲为，做上了皇帝，这还不算，他又想重蹈苏德言的覆辙，续写大诰，仍用严刑峻法。
　　贪官污吏见此情状，必然会反对他。然而，大凉之所以能够以和平的方式进行外禅，都因为这两位能早点遏制贪腐形势，没有酿成民变。
　　因此，我们光复大凉，绝不能拉拢贪官污吏，而是要让天下百姓知道我大凉是个清廉的王朝。
　　我以为，太子殿下应当做的，只是将惩治贪腐的刑罚调整一些，能够不那么严酷。”

　　“听君一席话，胜洗十年衣啊。”赵飞语带着一抹微笑，从门外走进门内，边走边说。

　　“太子妃从未读书，尚能明了其中道理，太子殿下是否清楚？”
　　“清楚是清楚。可我怎么总是觉着你话里话外说得，像是你是想当权臣？”
　　“臣不敢。臣只是打个比方。”

　　“你别嘴上说得热闹。具体怎么实施？收买人心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不是收买，而是以德服民。”
　　“我平时读书太少，我既然决定参与谢大人的计划，就不得不说一下我的计划。我打算四处游学，最好是能把诸子百家的东西都学以致用。”
　　“太子殿下能如此，老臣就放心了。老臣还有些话会跟太子妃讲，你先去游学，我们等你。”

　　“等等！”赵飞语走上前来，面对田阡陌，深情地一拥，耳语道：“你我分别，从未有如斯长久。不知这一别，你我几时能够再见。”
　　“我根本不打算离开太远，就是四处拜访一些先生，或者能人奇儒，或者异士学者，每天，都回来陪你。”

　　说完，他上了马，直接奔城外而去。
　　路上，他见一位姑娘面熟，正匆匆向京城赶来，便下马问道：“敢问姑娘是不是郑柏啭？”
　　“千千之结，百转同心，正是我。”
　　“你来干什么？”
　　“我担心阡节哥哥有危险。之前他一直说要把我从青楼里赎出来，好久都没有回音，最近，我听说他出了事，便偷偷从青楼里逃了出来，入夜才敢回来。”

　　“哦，我说大哥为什么总进青楼，原来都是为了你。不过，话说回头，你怎么进了青楼？你不是和大哥是幼时的伴读吗？”

　　“说来话长，我的父亲是当年大凉的太傅郑有年，因为同当时的太师吴天忠和太保陈嘉铭不和而遭到二人的联合陷害。
　　我家中老小，全部被诛灭了十族，又将我卖到青楼，对我家乡又整了一场瓜蔓抄。”

　　“这事我略有耳闻，吴天忠和陈嘉铭当时说郑百年是贪官。并且还有证据。”

　　“我爹是清白的，他是清官，箱子是他们的卧底放进去的。”
　　“此时我会调查清楚，你赶紧去看皇兄。”

　　路上，田阡陌想着自己和妻子甜蜜的时光，那时的他们，看见窗外芭蕉尽枯，她问他：“你说，我们的爱情会枯萎吗？”
　　“我只听说过人会老，海水会干涸，情仍不变。”
　　“倘若再来一次，你还会选择我吗？”
　　“此生，我非你不娶。假如让我在生命和你中间做选择，我都会选择你，更何况是其他的女人？”
　　“那如果是皇位呢？”
　　“你知道我不会要皇位，只会要你的。”
　　又想起一次，看见一对老狗秀恩爱，他对她深情地望着：“你看看他们，都知道老夫老妻也要恩爱，我也希望我们能够一直情深意久。你知道我初见你时，就已经认定了，你是我今生的唯一。我不可能离开你。”
　　“那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你呢？”
　　“那无论到哪里，哪怕山高水长，天涯地角，我也会偷偷跟着你。”
　　“你怎么这么肉麻？”
　　“我不肉麻，谁人肉麻？你看看我这一身的肉，都是有了你以后，养出来的，你如果不动它，它自然就麻了。”
　　“讨厌。那你说，让我动哪儿？”
　　田阡陌用手指着嘴唇，赵飞语故作误解，用手刮揪着他的嘴。
　　田阡陌抓住她的手，将嘴嘟上前去，二人相吻在一起。

　　想起这些，田阡陌感慨万千。这时，他听见身后有马蹄声。他回过头来，只见他的爱妻欲直扑到他怀里，二人赶紧“吁”了一声，马停下脚步。

　　“阡陌，你不能一个人前去。我们说过要生死相依。我会跟着你一直一起。”

　　田阡陌调转马头，面对着面色不佳的妻子：“外面有很多危险，你在谢大人那儿比较安全。回去吧。”

　　“所以才需要我来保护你。”
　　“我此番出来，是为了磨炼自己。吃苦是一个人人生中宝贵的财富。我很安全，一路上都有谢大人的暗卫保护。你放心。”

　　“可是，我们要多久不见？”
　　“你相信我吗？如果相信，明年开春，我一定回来。”

　　田阡陌内心中响起一个声音：“田阡陌啊田阡陌，你此番出去游学，是学东西去的，不是享清福的。不应该带着娘子。”

　　就这样，他们在半路分别。她守着空闺，独自等待心目中良人归来，去挑断她万千愁丝，这一等待就是大半年的四季更替。

　　这天，赵飞语见谢原逸登门，于是亲自迎接，没想到谢原逸进了屋当即跪下：“老臣求太子妃救太子一命！”

　　接着，不待赵飞语问，直接将实情告知：田阡陌走后，在四海之内遍访通晓诸子百家学问的学者，这一举动像针扎入骨髓般刺痛了徐咏衷，在田阡陌准备出师回京时，他派出大军征讨暗卫，将田阡陌拿下。

　　徐咏衷决定斩草除根，要杀田阡陌。

　　赵飞语听说后，只是微微一笑，“你莫要以为田阡陌自己没有办法，他既已学成，就能够救自己。而且，他一定有办法让我们留在京城。”

　　果不出所料，田阡陌见到徐咏衷后，面不改色，徐咏衷问他：“你要是个无能的前朝皇子，自然对朕构不成任何威胁，但是你已经学成归来，我不得不杀你以防万一。”

　　“徐公此言差矣。我学的都是学术之言，非是武艺或者打仗，怎么会威胁到你？”
　　“听闻你学习了兵家的兵法，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但是，岂不闻纸上谈兵？我便是纸上谈兵，无才之人。”
　　“假如给你兵呢？”
　　“我无兵。你又不会送兵给我。”
　　“你无兵可以做说客，自己说服一些将领。”
　　“公岂不闻军士亦有军心？他们自己有心，就需要我一个一个的说服，天下兵马千千万，难道都要我去说服不成？”
　　“那你也学了法家，我怎知你不会用权谋术数来对付我？”
　　“那就更不可能了。我对权谋根本不通。即使通晓，也夺不了皇位，因为我并非你的皇子，自古权谋皆少见改朝换代还能改回头的。我才游历一年，所学知识根本不够我用。”
　　“那你还学了名家，你的思想深不可测。”
　　“名家之学不过是一些杂学罢了，根本没有多么的高深莫测。况且名家之学于夺帝位无益。”
　　“你还学了农家，这难道不能说明你是想登临帝位后用吗？
　　“这就更冤枉了，这只能说明我想种地。”
　　“那你回京干什么？”
　　“我来接我的妻子啊。”
　　“你们当初为何没走？”
　　“我为了保护妻子出去学本事，本来想学武艺，但没学成，我让她在京城等我。”
　　“那如果我非要杀你呢？”
　　“你又何苦要兴无名之狱呢？难道不怕天下人耻笑？”
　　“笑我什么？”
　　“他们自然会笑你居然容不下一个窝囊废。如此这般，恐怕你的《大诰三编》、《大诰武臣》都无法推行吧？”

　　“我怎么会容不下你这等人？来人，传旨，允许田阡陌夫妇永居京城！”

　　田阡陌毫发无损的带着圣旨回到京城的瓦舍，见到妻子和谢原逸，以及妻子得意洋洋和谢原逸惊讶叹服的样子，感到莫名其妙。

　　“老臣参见太子殿下。太子，你可学会武艺？”
　　“我学会了除武艺和洗衣之外所有的事。就连做饭都学会了。”
　　“那我等以后都有口福了。”
　　“别净想着吃。现在武功盖世的人当中，只有唐云仙。也不知他现在如何。”
　　谢原逸看了看左右无人，对田阡陌耳语道：“唐云仙一直以来都没有受到重视，倘若让他来护卫太子，只需要太子殿下亲自去他府上。”

　　“可我不认识他的宅邸。”
　　“太子殿下所虑甚是，我本想亲自引你去，奈何最近被徐咏衷怀疑。我只能画个地图，请太子殿下按照地图走，定能找到。”
　　言罢，谢原逸执起毛笔，草草绘了一张地图，而后对田阡陌说：“老臣今日就告辞了，还请太子殿下在日暮之前赶到他的府上。”

　　看着这迷雾般若隐若现的唐府，田阡陌骑着马儿沿着市井一直向前，左转后又右转。

　　在七拐八绕的走了很久之后，终于从迷宫中走出，看见了唐府。
　　看着云霞漫天照着唐府反射出的光，深觉这唐府还真是仙气十足。

　　“唐先生，您在吗？”
　　“请问你找谁？”一个书童模样的少年开开门，语气平和地问了上边的话。

　　“我找唐云仙唐老先生。”
　　“你在这儿等上一夜，我师父出门郊游去了，明天才回来。”

　　到了第二天，第三天，两个整日子都不见唐云仙归来。田阡陌愣是忍住没说话，只是在府上静等唐云仙归来。

　　第三天傍晚，唐云仙从地下暗道中走出。田阡陌见到后，赶紧上前施礼。

　　“先生可否给我当侍卫？”
　　“既然你心这么诚，我自然不会推辞。但是，光我一人还不够，你还得找其他人。”
　　“找谁？”
　　“这件事还是我来办。你还记得我说的净心宗吧？我是神武宗原定的宗主，只因不愿为前任宗主报仇而被废，净心宗宗主是我旧友，也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
　　只要我前去找他，他自会让出净心宗宗主之位来保护你。”
　　“那就有劳您了。”
　　“没事，你如此等我三日，三日都没合眼。你就在我府上睡一觉，等我的好消息。”

　　三日之后，唐云仙带着两个人来见田阡陌。

　　“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前朝太子田阡陌。这两位，左边的是净心宗宗主。右边的，是你的叔叔。”
　　“我的叔叔？我怎么从没见过？”
　　“你自然是没见过，他很早就归隐山林了。”
　　“真让人羡慕。只是，哪有让叔叔做侄儿侍卫的道理？”
　　“正是如此，你叔叔要教你练习大凉皇室自己的独门武功绝学。你要勤加练习。”
　　“真是感谢唐先生。只是，我叔叔来教我习武的动静太大了，会不会被徐咏衷知道？”
　　“太子殿下客气了。这件事，我自有安排。”
　　却不知唐云仙是怎样安排的，且容我细细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