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簪缨》野蔼

14、第 14 章

　　上回说到张府见尤二姐家与宁府有瓜葛，唯恐夜长梦多，挑了个最近的吉日，备了礼过来同尤老安人请罪，于是两家很快将婚事定下，约定了待尤二姐及笄之后便要过门。

　　贾母听闻尤氏的母亲来了宁府，便同尤氏道：“既如此，倒把她们请过来住些日子才是，如此礼数方才周全。一来我这边多个说话的人，二来如今府里年轻女孩子少，你那两个妹子过来了，正好与大姐儿作伴。”

　　尤氏将此话告知尤老安人，她哪有不肯的，第二天带着两个女儿跟着尤氏来了贾府。

　　尤老安人进门，便知贾母屋内陈设皆非凡品，就连糊窗用的纱，看着都似烟雾一般，像是到了仙境。

　　尤老安人上前陪笑道：“给老夫人请安了。”

　　贾母欠身问好，又让丫鬟们搬了椅子过来给她母女坐。

　　贾母道：“如今我年纪大了，人也惫懒起来，亲戚们过来，都让这些小辈们去接待。若是有什么不周之处，亲家太太别见怪。”

　　尤老安人忙说：“府里样样都是好的，这次我来，也算是开了眼界了。”

　　贾母道：“既如此，便多呆些日子。珍哥儿去了外地，如今是你女儿管家，没得空陪你，到不如来我这儿住几日，咱们也可以说说话。”

　　贾母又让两个女孩子上前，见大的生得俏丽动人，小的风流妩媚，心里更加欢喜，道：“真是齐整，快去把大姑娘请过来。”

　　不多时，奶妈并几个丫鬟，拥着元春来了。杜工部昔日在《端午日赐衣》中提及的‘细葛含风软，香罗叠雪轻’，说的便是元春穿的的轻罗葛纱，很是透气，即便如今是酷暑，也丝毫不见她身上有汗迹，加之她皮肤白皙，翠眉朱唇，便显得尤为清爽。

　　三人互相见了礼归坐后，贾母笑道：“今日你这衣裳好看，穿着显得人爽利起来，是新做的罢。”

　　元春回道：“前儿个裁衣裳，母亲让人给我做的，这布料绵软透气，穿着很是松快呢。”

　　贾母便对王夫人说：“既如此，便再拿几匹出来，给她们两姐妹也做两身新衣。我年纪大了，老眼昏花，孩子们生得好，到还能让我眼前一亮。”

　　尤氏在一旁笑道：“难怪老太太平日都隔着老远和我们说话，只让姑姑和元春妹妹在身旁坐着，原来是嫌弃我们长得丑呢。”

　　众人齐声笑了出来。在贾母处用完饭后，贾母对元春道：“我们大人说会子话，你带两位姐妹去你房里玩吧。”

　　元春应了下来，带着二人去了自己的住处宝月阁。

　　那尤三姐于贾母处因有长辈在场，可以拘束自己言行，眼下屋内只有姐姐和与自己一般大的元春，顿时松懈下来。因见元春屋中案上搁着一柄小巧的水晶锤，便伸手拿了过来，道：“我在家也使过锤子，不过比这大、比这重，你这个不中用，只好看罢了。”

　　元春问道：“妹妹，你在家还使过锤子？”

　　尤三姐道：“对啊，我们家服侍的人少，有时没得做事的人，就只好自己动手了。”

　　“那你们平时会去劳作吗？”

　　尤三姐放下水晶锤，笑道：“那倒不必，我老子虽没了，还是留了一份家底在的。不过我们家住在城外，邻居中也有务农之人，早期晚归，很是劳累。对了，田地里还有蚂蝗，专吸人血呢。”

　　元春睁大了眼睛，道：“那多吓人啊，要是我，肯定不敢去的。”

　　尤三姐冷笑道：“你是千金小姐，自然不必要为了生计四处奔波。他们不同，若是害怕劳苦，一家子便要饿死了；即便能挨得住饿，不下地，拿什么去交赋税呢，若不交齐，便是要受皮肉之苦的。”

　　尤二姐怕三姐在往下说会吓着元春，便道：“这会子说这个干嘛，咱们女儿家在一起，应该谈些女红针织。”

　　元春道：“好姐姐，她说的这些我爱听，你就让她多说一些罢。”

　　尤二姐见状没得法子，只得让她俩去说了，自己在一旁喝着茶，细细打量元春的屋子。

　　这几间屋子十分开阔，不曾隔断，窗下案上设着文房四宝，书架上摆满了书，地上摆着一个镀金球状物品，尤二姐心中想到：“这又是什么物品，有什么用处呢？”

　　还是被一旁的尤三姐瞧见了，便问元春：“这个金球是什么，用来做什么的？”

　　元春走到那金球面前，笑道：“这不是普通的金球，名字唤作‘镀金地球仪’，是西洋国进贡的，我喜欢的紧，从老太太那边要了来。”

　　尤三姐思量了下，道：“地球仪，是说地是个球吗，那我们住的地方是圆的，怎么站着不会倒下去呢？”

　　尤二姐说道：“可别胡说，天圆地方自古以来便是常识，咱们可别被什么怪谈迷了眼。”

　　元春道：“西洋那边有个人，不相信地是方的，乘着船从西边出发，绕了一圈又回到原处，恰好证实了他的猜想，后来就有人根据他的经历，一步步造出这地球仪来。”

　　尤三姐道：“可真是稀奇，今儿个我算是长见识了。”说着挽着元春的手臂，“元春姐姐，你太厉害了，晓得这么多东西，这些都是我闻所未闻的。”

　　元春笑道：“你刚刚和我说的事，我也从没听说过啊。先前读书读到‘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想着是不是诗人杜撰的，没想到竟是真的。”

　　尤三姐又好奇问道：“姐姐，你见过那西洋人没有，我听人说，他们长得同我们不一样，眼珠子都是蓝色的呢。”

　　元春道：“我没见过，不过我母亲见过，当日外祖父在时，专管各国进贡朝贺的事。那些外国人头发是金色的，眼珠子有蓝色还有绿色的，更稀奇的是，有的皮肤还是黝黑的，据说是天生的。”

　　尤三姐拍手道：“竟如此有趣，若是我也能去他们国家看看，这辈子也不算白活了。”

　　两人又凑在一起讨论起来，直到贾母喊她们过去方才住了。

　　晚上，尤三姐在灯下绣花，尤二姐坐他身旁，道：“姐姐，晚上就别再做这些东西了，以免伤了眼睛。”

　　尤二姐抬头看了眼她，又低下了头，说：“没事，快完工了。你今日兴头很足嘛，一直拉着人家说个不停，也不怕人家烦你。”

　　尤三姐放下手中茶杯，叹道：“以往我自恃容貌、才敢无人能及，今日见了她才知道什么叫做云泥之别。不说其他，光人品，我就是不及的，也不知日后谁有这福气受用得了她。”

　　尤二姐啐了一口，道：“小小年纪，就学那些男人，说起荤话来了，也不怕人耻笑了去。”

　　尤三姐轻轻拍了拍自己嘴巴，说：“好了好了，日后定不会胡说了。”

　　姐妹二人又调笑了一会，方才熄灯歇了。

　　第二日，贾母问及尤二姐婚事，尤老安人一一说与贾母听。

　　贾母点头道：“他家既是管黄庄的，必定也有几分家业在，嫁过去也不会受苦。”

　　尤老安人说：“正是这话呢，之前我头一个丈夫没了，娘几个差点没饿死，还好碰上了后头这个，刚过了几年舒心日子，没想到又去了。因而我想着，日后给她两姐妹结亲，一定得选家底殷实的，不要再像我受那些苦楚。”

　　贾母念起亡夫，也不禁落下泪来，道：“这话正是呢。”

　　众人忙上前劝慰，方止住了。

　　贾母对尤氏说道：“既是你妹子的婚事，平日里多照看着点，别让人家欺负了去。”

　　尤氏忙应了下来，二姐、三姐又去给贾母磕了头，暂且不提。

　　且说贾敏这边，昨日收到了新科状元文清的夫人李氏的帖子，邀她今日去府里赏花。

　　贾敏将请帖放在一旁，皱眉说道：“这么热的天，去赏什么花啊，在屋里头歇凉才是正经事。”

　　如海笑道：“那你便回了她，不去也不打紧。”

　　贾敏笑道：“还是去吧，不然人家得说我是侯府小姐，骄傲矜贵。”

　　这文清的夫人李氏，原是一县令的女儿，丈夫成了状元，她便觉得自己也是新科进士夫人的表率了。因见家中池子里的荷花开得正好，昨日便下了帖子，请众夫人前来文府赏花。

　　今日，众人果然都来了，乌泱泱地挤了整个厅子。贾敏来时，人差不多全了，互相见了礼后，就有人说道：“这是探花郎的夫人吧，果真是男才女貌，好个模样，像是画里头走出来的一般。”

　　贾敏摇着扇子笑道：“姐姐可别笑话我了。”

　　李氏坐在主位，说：“今日请诸位来赏花，我还叫了一小戏班子进来，如今在后头准备呢，待咱们赏花回来，正好去听戏。”

　　众人都说很是，跟着李氏一同去了花园。贾敏走在最后边，一旁跟着的吉祥悄悄说道：“远不如咱家的呢，倒害得奶奶好一顿热。”

　　贾敏用扇子轻轻敲了下吉祥，笑道：“就你话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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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每个人都有性格弱点，
元春的封号是贤德，
尤三姐和黛玉长相有相似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