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黛]绛珠仙子的小蛇》玖兰熙

3、幻境，葬花

　　凡人总道羡慕神仙青春不老的容颜，长生不死的寿命。不过，的确是这样，天上的日子总是过得悠闲、自在，时间也是长长久久，长久到，几乎会忘了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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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黛玉接到警幻仙子的邀请，为庆贺她回归，特意在警幻仙宫设下筵席。

　　隔着缭缭云雾，仙宫一角若隐若现，红墙青瓦，琉璃飞檐，清浅的风微微撩拨飘逸的华衣霓裳。

　　“汤公子……”里德尔注意到眼前的女孩脸色绯红，欲言又止，刚才握在手里的温润柔软恍然之间倏忽抽离，像手心里化了白雪，像桥梁下溜走游鱼，他的心陡然一颤，隐隐一种奇异的情绪喷薄而来，又迅速被他压解下去。

　　无可否认，他讨厌与别人肢体接触，但是，这个女孩，又或许并不那么让他抗拒。

　　“走吧。”黛玉莞尔笑道，没有注意到里德尔神色异常。

　　眼见黛玉已经离开一射之地，里德尔紧随跟去，仿佛为证明什么似的，步履坚定。

　　两人的背影渐渐隐没在渺渺云雾。

　　警幻仙子早听闻黛玉拾了一条灵蛇，见到里德尔高鼻深目，五官硬朗，不由得惊讶不已。

　　“这位公子不似仙界之人，如何到得了这方仙境。”酒过一巡，警幻仙子点开心底的疑惑。一齐就座的几个仙女也纷纷投来瞩目的眼光，应该说，从入席开始，她们的目光就紧紧贴在了里德尔的身上。

　　机缘巧合罢了，里德尔有些厌烦地想到，熟悉的被当做异类的感觉令他很是不悦。

　　“敢问警幻仙子可有妙法将他送回？”黛玉巧妙将话头抢了过来，几不可察地朝里德尔清冷的脸上瞥了一眼，心领神会似的淡然一笑。

　　里德尔迎上那双眉眼，仿佛清澈见底的不只是她的剪水秋眸，还有他被一眼看透的心。

　　“妹妹记性不好？可是忘了当初怎么下的凡尘。还有那神瑛侍者……”

　　“那自然是记得的。”黛玉连忙止住警幻仙子对她打趣，面容却依稀可见的黯然了。

　　一向善于察言观色的里德尔立即领会出来，那个叫神瑛侍者的就是黛玉的心上人，侧眼看，觥筹交错，筵席上笑语盈盈，身边的姑娘已经心不在焉。

　　里德尔鬼使神差地离开坐席，什么借口都好，他才不想看到那种麻瓜身上可笑的为爱神伤的影子。

　　就连神仙都逃不过吗？真是可笑。

　　里德尔想着嘴角不自觉地微微轻抿，嘲笑，庆幸，骄傲的情绪在胸膛里扑腾翻滚，他倚靠着白色的大理石柱，露出学生时代一贯冷冽高傲的姿态，往常他都是看不起这样的人的，强大的人不需要这样的情感，神仙更该摈弃。

　　对她，最多的却是一种——惋惜？

　　天上宫庭广无边际，因而总是不胜清寒，即使是里德尔高大的身影处于其中，被重重青云包裹，也只显得朦胧渺小，偌大个警幻仙宫，一时冷冷清清，再找不出其他的人。

　　里德尔借机游荡一巡，记起来时黛玉提醒过他，万不得入那太虚幻境，这时对于里德尔来说，就更难遏制住心底的好奇要去一探究竟了。

　　悠悠荡荡，恍恍惚惚，只见朱栏玉砌，绿树清溪，飞花逐流水，涓涓细音稀，和风氤氲湿花香，青石阶连亘桃花林，里德尔款款穿行，一路流连。

　　只闻耳畔燕语呢喃，斜风中似有低吟浅唱:

　　“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绕着重重花影，在那低垂的桃花枝下，一剪潋滟波光粼粼落下袅娜倩影，岸边女子一锄一锄，弓身将泥土掩下，低眉间尽是缱绻柔情，轻风扶细腰，细眉笼清愁，像极了那日黛玉对窗题诗黯然神伤的楚楚模样。

　　“你在做什么？”里德尔上前问道，语气尽量放柔。

　　被突然打扰的葬花人闻声抬起双眸，见到他浅浅一笑:“你也是，却来这里做什么。”

　　娇气的声音似恼非恼，含情杏目似喜非喜。

　　这个青涩懵懂的女孩是谁？不曾见黛玉这番情态的里德尔怀疑认错了人，故而试探问道:

　　“你是谁？”

　　不想那人听完嗤的一笑，眉眼弯弯，语气极柔:“我看，你这人是傻了，越发像个呆子，我倒问你，你道我是何人？”

　　“黛玉。”里德尔答，又盯着她的容颜细看。

　　“你既来了，便不得轻易走了。”她没有否认。

　　下一秒里德尔被塞了满怀，锄头，花袋，扫帚，通通成了他的一身装备。

　　“我也乏了，你先替我可好？”人面桃花相映红，笑若春风。

　　里德尔心防决堤，她原来也会撒娇，还这般的千娇百媚？

　　里德尔愣了一阵，直到黛玉嗔怪他动作太慢，方才“听话”地葬起花来。但是他忘了，他其实没必要这么做。

　　没了魔法的劳作可堪是件新鲜且辛苦的事，里德尔大手握着纤巧玲珑的锄头，那简直是为她那纤弱娇小的身子量身订制似的，在里德尔的手中怎么也用不惯手。

　　里德尔弯腰埋头，汗水逐渐沁上额头，黛玉坐在青石上，认真凝望着他，恍若有些失神。

　　花簇里黄鹂鸣啼，遮盖了某些朦胧声响，黛玉悄然而至。

　　里德尔陡然感到一片温软袭来，柔滑的丝帕抚上脸颊，带着缕缕沁人的清香芬芳，隔着纤纤细腻的指尖隐隐发烫。他想撇过脸去，却又怔怔的无法动弹，仿佛在那片深不可及的千年冰湖划开了一道轻微的口子，他不太清楚这是一种什么感觉，但它确确实实存在。

　　她的素白玉手触及他的额头，那一刻，仿佛两个人的心都颤了一下。

　　空气中飘落的粉色花瓣落在她的发髻，那一幕亦是极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