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阿曼》土乙木

1、第 1 章

　　阿曼，数日未见，我以为的一趟出远门竟然是几十年的等待，当我随军踏上轮船望着越来越小的陆地，还不知这竟是最后一次回望你在的地方，如若知道我便是拼死也要游回来的，只是我们都在潮流里逆流，无法预知未来，起先我以为是早晚是几个月甚至几年，我住在一个临时为我安置的木板房里，我每日入睡前都想着很快便能和你相聚，早起便将被子和衣服捆好，随时可以背包出发，只是我数着日子等待，愈发心慌，恨不能插上翅膀飞回去与你相聚。
　　不知道深儿还认不认我这个爹爹，你会不会怨我这么久的消失，时间流逝，形势愈发严峻，周围老友有的已重新开始新的家庭，我深知此生恐无望与你再聚，只是我每每望着你的方向，好像还能依稀看到你在门口等我回去吃饭的身影，便又重新相信我们还可以再团聚。

　　阿曼，如今你我皆已年逾半百，我还是孤身一人，他们都劝我如若不想结亲可以领养一个孩子以免年老无人可依，可我依旧无法放下可以与你再见的信念，我只怕如若我真有了新的孩子会贪恋那份温暖无法再仅仅靠脑中的想念来维持我的坚持，时间这么久，我只能在脑中一遍遍刻画你的样子，出来匆忙，若早知一别经年，怎么也要带一张你的照片好给我空白的日子留个念想，只是人生哪来早知呢，若是早知我便是宁愿死也不愿离你远去，罢了，夜也深了，今日也是无事的一天，我观今夜星星格外亮，如同我初见你那一晚。
　　还记得你我曾谈论过，如两人久别，到底是该重新开始还是苦苦等待，你说自然是等待重逢那天，我还说我会重新开始，不会苦苦守着过去，只是一语成谶，今日我们又何尝不是如此境地呢，我却是失言了，和你一起的日子虽短短数载，却也是填满了我的全部，竟是无法留出一点空隙来留给未来。

　　我食言了，我说我的全部心思已被你填满，今日上街去见到一只小狗，还没断奶，叫的很是可怜，想是刚离了母亲，冬日这样冷，我怕它无法撑过去便心软带了回来，给它取名小满，希望你不要介意我给它留一点空地，只是因为一人生活实在太闷了，想来你见到也会喜欢它的，小满是个讨人喜欢的小狗子。
　　又是冬天了，想来家乡已经飘雪了吧，我学了画画，这些日子画了无数的你总是画出一张像你的了，只是好似总是缺了点什么，只是我年纪大了好似脑子也愚钝了，我只怕有一日我忘了你，再也不能回想起你的样子，先画出你，这样我便不担心糊涂了之后会犯傻连你的样子也模糊，小满倒是很喜欢的样子，我画的时候它老是挨着我的脚边闹个不停，难道它也知道你是它的另一个主人吗？
　　说来怕你笑我，早几年我老是做噩梦，梦见你又做了别人的新娘，醒来大汗淋漓，只怕你早已忘了我，只有我一个人还沉浸在旧事里，未免有些凄惨了些，只是近来我却希望你周围能有人陪，我怕你生病没人可以帮你倒水买药，我怕，我怕是我们真的无法再见，只希望能有人代我陪你身侧。

　　近日台风肆虐，小满今日什么也没吃，我很担心，它一向最是爱吃的，连最爱的红烧肉拌饭也不吃了，我看着它，它也看着我，我才发展它胡子也白了几根，原来它也十三岁了，放在人的年纪也是个老爷爷了，我也胡子白了，头发也白了，连眉毛也白了几根，你若是见到我只怕不敢相认了，我老了，已经不是你喜欢的少年郎模样了，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昨天你好像还叮嘱我注意安全你抱着孩子说我们等爸爸回家，怎么今天一醒来，我们都是爷爷奶奶的年纪了。

　　小满走了，我把它葬在了门口的树下，他们劝我再养一只，我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好像背着小满又爱了别的小狗似得，它是我唯一的小狗子。
　　你，亦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