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晴刀》荫之林

4、情鼓3

　　嫣红楼在风月街上沉寂了无数年之后终于迎来了新一任的花魁，据闻曾是京师名妓，美貌艳治，歌舞无双，只几天功夫便传遍了大街小巷。
　　一时间好色之徒奔走相告，瞧热闹的，占便宜的各色人等只把嫣红楼围的水泄不通，盛况空前。
　　老鸨更是喜上眉梢，血盆大口咧开，仿佛无底深洞摸样，恨不得吸光门外一众色狼褡裢腰包，都进到自己肥得流油的肚肠。
　　只是那两条缝似的眼睛上黑炭条却仍是八字形状，任她如何勉强，也不得转而向上。

　　这个花魁样貌身段没得可挑，不接客也是吊人胃口，没得不妥，只是一条教人心中担忧，却无论如何不敢明说。
　　想当年嫣红楼原是镇上最红火妓馆花楼，年年独占花魁，生意之好无可匹敌。
　　却不料那一年新花魁被人赎走，做了京师太傅妾室之后，楼中便再没有了这样荣耀。
　　但凡稍有姿色女子，挂了牌子不足数月，便会无故死于非命。
　　妓院怕传出去声誉毁损，失了客人，不敢声张，只得偷偷叫人扔了荒郊。

　　如此数年下来，楼中女子已无姿色可言，也只凭以前名气苦苦支撑而已，眼看便要叫同行压得不能抬头。
　　如今天可怜见，有美人自己来投，真是每日晨香没有白烧，每夜菩萨没有白叫，救星可算来到。
　　却又怕事情太好，恐有多磨，不由开心并着焦躁，还有几分害怕惶恐。
　　如今这个可是远道名人，又引来镇里这许多人知道，若是应了后院的咒怨，无辜死了，那里好扔得出去？只怕带累自己生意不算，揪的细了，恐怕自己要有牢狱之灾。

　　午夜时分围闹的客人终于纷纷败兴而走，老鸨疲惫之余抬手揉揉笑僵了的老脸，心中美滋滋乐开了花。
　　这样胃口一吊，待到明日定然身价倍增。
　　弄得好了少不得把这几年损失连本带利统统捞回来，如此还不算，再遇到高管贵要看上了赎去做妾，更是名利双收。

　　赚钱的前景远远大过对于后院灾祸的担忧，她不仅又顿时神清气爽，烦闷乏累抛到了九霄云外。
　　乐呵呵一路颠簸小跑，推开后院雅阁精致小门，小心翼翼探头笑道：“小姐可安歇了么？”
　　里面人依窗而坐，秀发轻挽，也不回头，只淡淡嗯的一声。

　　老鸨还要凑近讨个近乎，却被凶巴巴的丫头几把推搡到了门外，气呼呼粗声道：“小姐说了，这几日叫那些人在门外吊吊胃口，不接客。你怎的还来打扰？”
　　老鸨赔笑道：“我怕小姐对这里不熟，特来安排小姐食宿。”
　　那丫头哼的一声，怒道：“有我在这里，那用你来安置？你自得你的抽头便是，若是再来讨嫌，我们可投奔对面如意楼去了。”
　　老鸨吃得一惊，慌忙倒退而出，连声劝道：“姑娘莫要怪罪，只是这里晚间风冷露重，我怕小姐晚间依窗得了风寒，特来劝告，两位夜间若是听到异动，切莫出声，也万万不要贸然查看，我派人便守在门外，有事定要叫嚷。”
　　那丫头更是不耐，伸手推搡，急道：“你快快走吧，这里我们自会照应。”
　　老鸨不敢得罪，被她推搡门外，转头脊背处碰的一声巨响，想是把自己关在门外，不由心中气恼，撇嘴狠狠道：“倒是标志好个样貌，却脾气如此急躁泼辣，怨不得只是个粗使丫头的命。”一路嘀咕，却也不敢久留，摇摇摆摆往前面去了。

　　冷寻幽依窗看着老鸨肉球似的滚滚而去，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回头道：“这个妈妈倒是一副福相。”
　　熊单几步跨到他身后，一屁股坐在镜子前面，伸手去抓头上松散发髻，气道：“好不容易梳理的象个样了，被她一扰，又松散了。女人家真是麻烦，这里戳花那里别簪的，每日都在头上脸上打发时日。”
　　冷寻幽起身笑道：“女人也不容易，妓院中更是难熬。”
　　就手接过他手中簪子，替他别在头上，歪头笑道：“你这手段当真高明，任谁都看不出咱们是堂堂男儿。”
　　熊单撇嘴道：“那是你本就长的太过文弱，稍稍描画便可过得了关去。可惜个子高了些，走路要弯着腿才好。”
　　冷寻幽哈哈大笑，伸手戳他额头，斥道：“你个笨熊，过了今晚咱们便不用乔装了。”
　　熊单浑身一颤，转头道：“你当真收得了她么？”
　　冷寻幽眯眼笑道：“这个我可不知道。”
　　熊单皱眉颤声道：“我可不想丢了我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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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淡淡的风轻轻的冷，熊单愣怔看着冷寻幽好看的眉头，在风中微微的皱.
　　月光顺着窗扇缝隙透射在上面的时候，任谁都能看出里面深深的愁，却总是让人捉摸不透，甚至是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和惧怕，特别在这样的夜色里更加难以言说的凄凉孤独。

　　几天的等待落空，看不到那双眼眸中丝毫焦虑急躁，却终于在窗外清晰笑声中泛起闪烁波澜。
　　那个借衣服的女子俏生生站在窗外，眼睛在月色里亮闪闪的教人心动：“小姐借了我的衣衫，怎的说好了不还？”
　　熊单喉头里一阵发紧，颤巍巍抖动嘴唇，却一丝声音也不曾发出。

　　冷寻幽却抬头接过话头，笑道：“小姐你认错了，那不是你的衣衫，那是我的。我的丫头借了我的衣衫，却不愿意还给我，你说我该怎么办？”
　　那女子歪头，眼神灵动，嘴角浮起一丝讥讽的笑：“你是花魁，比她漂亮比她命好。你就要从良，就要过上好日子了。万万不可把衫子借给侍女，她会出卖你，她会害你。”
　　冷寻幽啊的一声，叹气道：“可是她拿走了，我该怎么办？”
　　那女子咯咯的笑，在窗外轻轻飘摇，身子婀娜曼妙，意外的绵软轻柔，声音也是同样曼妙：“你不用害怕，她会还给你，只要你用她的皮做的鼓一直敲一直敲，她就会很痛很难过，就会把你的衣衫还给你。”

　　熊单一个冷战，突地站起身子，叫出声来：“我还给你，我第三天的时候就拿来还你了。只是你没有出现，没有来取走你的衣物而已。”
　　那女子撇嘴道：“你不要骗我了。我在这后院里好多年好多年，每个想当花魁的人都来借我的衣衫，可是没有一个来还我。她们都偷偷的想，只有凭借我的衣衫和情鼓才可以一飞冲天，脱离苦海。却没有一个有心想到应诺，去做答应我的事情。”
　　冷寻幽笑道：“那你就用她的皮一直敲一直敲，叫她还你的衣衫。”
　　那女子仍旧森森的笑，伸手入怀拿出一个鼓，伸出素手，很有节奏的敲。

　　鼓的声音清越动听余音渺渺，她边敲便随着拍子踏着鼓点跳，月影下身姿修长，歌声遥遥响起，更是美妙，让人忍不住痴痴聆听，不忍打断。
　　直到她悠悠唱完，慢慢停下脚步，脸上仍旧是笑：“你们看，我跳得好不好？如果你拿走我的衣衫，敲起我的情鼓，那么这个镇子上的花魁一定是你。那样你就可以被有钱的官人赎出去，就可以离开这个火坑，就可以一辈子衣食无忧。”
　　冷寻幽跟着也笑：“我得了花魁，给你什么好处呢？”
　　那女子柔声道：“我要你带我走，带我离开这里。”

　　冷寻幽皱眉道：“可是你在哪里？我怎么找的到你呢？”
　　女子呵呵笑道：“我就在这花园里等你啊，我一直等你，一直等你。。。。。。”
　　声音飘摇着渐渐从窗扇缝隙里透进屋子中来，象一把带着寒意的钩子探入熊单绿色衣裙，拉住衣襟渐渐缠上他脖颈，随之紧紧包绕。

　　熊单呼吸急促，不断挣扎道：“我本来来还你衣衫的，我不想当花魁，我只是借来玩闹。”却被紧紧扼住咽喉，脸色渐渐青紫，说不出完整字句为自己辩解开脱。
　　冷寻幽探手拉住绕在熊单脖颈上的衣衫边角，厉声道：“你速速放手，我带你离开这里。”

　　女子声音更加飘摇，笑嘻嘻道：“她是负心人，她必须死。她若是不死，你就不是花魁，你就不能带我走。”
　　冷寻幽厉声道：“我知道你埋在后院花丛地下，我会带你走，我不当花魁，不要你的衣衫。”

　　女子声音戛然而止，衣角也随之松散，一瞬间月色下曼妙身影陡然如泥塑般崩塌瓦解，一团血肉模糊在枝叶缝隙之间，声音嘶哑凄厉，隐含怨怼愤恨：“你这么爱她么？为了她不要做花魁么？不想出了这个火坑么？”
　　冷寻幽点头道：“是，我确是爱她，为了她不做花魁，不去京师。”
　　那声音尖利难听起来，悠悠荡荡回旋：“你不要傻了，快杀了这个负心人。她会害你，她会顶替你去嫁人，去享受荣华富贵。”

　　冷寻幽回身摇头，眼神坚定执着，柔声道：“她曾经负心，可是她已经轮回而去，如今只有你一人执着不去，害人害己。”
　　那团血肉飘忽不定，惊叫不休：“你快杀了她，杀了她，不要让她穿上你的衣衫，她会杀了你杀了你。”

　　冷寻幽叹气道：“你这样又是何必，她是负心害了你，穿了你衣衫顶替你嫁人而去，可你已经害了着许多人命，维系着这样怨恨，不肯进入轮回，又是何必，何必？”
　　那团血肉凄厉嚎叫：“她杀了我杀了我！我痴痴爱她，想要和她在一起，为了她宁愿不去京师，宁可只做花魁。可她哄我借给她衣衫，骗我喝下毒酒，敲碎我的血肉，幻化我的容貌，用我跳舞的鼓困住我的冤魂，不让我找她索命。我待他如何？她又如何待我？那是我们定情的鼓，我们说好了用它凑够钱赎身。”

　　冷寻幽轻声叹息，转而道：“这么多年过去，她早已入土，你也该熄了怨恨，不要在停留人世。”
　　那血肉狠狠大叫：“我不去，我忘不了，忘不了。我没有了容貌，没有了皮。可我是花魁，我是这镇子上最美的女人，我不停的扯下别人的皮，幻化别人样子，可我的样貌没有了没有了。我曾经那么爱她，从没有当她是丫鬟女婢，也从来舍不得使唤她，责骂她，可她扒了我的皮，困住我的魂魄。”

　　冷寻幽长长叹气，扬眉道：“可是你不是已经报仇了么？困住你魂魄的情鼓不是回到了你的手里？”
　　那团血肉飘忽来去，情鼓在空中摇荡，被里面魂魄冲击，不断震动敲响，嗡嗡声只震得满园花影飘摇，瑟瑟树叶纷落，汇成嚎叫冲出，让人止不住头晕目眩。

　　“我不甘心，我不要回到轮回里去，我好不容易等到她寿终正寝，才等回了魂魄，偷回了情鼓。可你不知道我有多怨恨，多怨恨，我凭借这么多年积累的法力拦下了她投生的灵魂，把她也封禁在鼓中。我还要找到更多贪婪，索取更多灵魂，我要我的情鼓有更多法力，我要阻断往生的路，永生拘禁，要她永永远远都是痛苦的孤魂。”尖利的笑声冲破了夜色宁静，到处都是凄厉哀号，跟随着在夜色里回旋。

　　敲击着月光下情鼓之中，另一个声音模糊断续却始终不停：“我也不甘心，我不是生来的丫头奴仆，你是比我美貌比我招人，可我不服。你从来不是爱我，你只是怜悯我，只是愿意看到我仰视你，爱慕你离不开你。这不是我们定情的鼓，是你为了困住我的心，困住我的枷锁。”

　　那团血肉突地从树荫中飞起，撞上鼓面，嗡嗡有声，里面传来痛苦哀号，无数凄厉叫嚷，是被情鼓困住的灵魂，在一层层的人皮鼓面中无力冲击，被回声的力道波及，凌迟般的痛苦难挨。
　　血肉哈哈大笑：“你们尝到被欲念凌迟的滋味了吧，那是为贪婪付出的代价，想要自私占有，必定痛苦不断。”

　　冷寻幽突地凌空而起，挡在血肉和情鼓之间，破晴刀在腰间盈盈光芒，柔和照亮四周瑟瑟花木，顷刻一片安静柔和。
　　“一切早该停止。你们这样互相怨恨，无休止的徒害人命，怨念不息，痛苦不止，永远无休止的循环往复，何日可得安息。”

　　血肉慢慢凝聚成团，滴沥血色，在刀光照耀下模糊中兀自尖利十指，淡淡闪动却凌厉摄人，突然在惊叫中象面前柔和光芒中抓去：“我要法力高深，不要轮回痛苦，我的怨恨要她生生世世来偿还。”

　　冷寻幽侧身避过腥臭的厉风，手中破晴刀陡然光芒陡涨：“到我这里来吧，熄灭怨怒，忘了前尘，一切从新开始。”
　　回身一刀，凌厉劈开漂浮不定的情鼓，在半空中陡然分开，朔风鼓荡处灵魂四处飘飞，是被情鼓收纳魂魄纷纷逃离四处躲藏。

　　熊单手中不停，四处游动翻飞，将四处游荡灵魂收纳衣袋之中，抬头叫道：“这些怎么办？”
　　冷寻幽舞动破晴刀在半空中回旋翻飞，气息不乱，声音兀自沉稳：“趁天亮之前送到城门庙宇门前，让城隍容纳他们。”
　　熊单一怔，抬头道：“那你怎么办？”
　　“你在那里等我，我即刻便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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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中的血肉模糊变动，在枝叶间飘忽不定，情鼓破碎支离，鼓面碎裂飞溅，月色下白色蝴蝶般飞舞零落.
　　渐渐在血肉外交接粘合，终于在扭动中幻化人形.

　　细软腰肢苍白的脸，凌厉眼神中怨毒愤恨，与对面空中垂髻绿裙遥遥相望，空气中压抑愤恨，在破晴刀的光芒里迟疑着交集。
　　无数光阴，互相拘禁，如今再次自由,这样的相逢相视，没有悔恨内疚，只有愤怒杀意。

　　她的情鼓情意绵绵，当年的花魁苏蛮，惊艳全镇，被多少人倾慕迷恋。
　　引来京师的翩翩公子爱恋相许，大好未来，幸福前程。
　　却被贴身侍婢欺骗灌醉，碎了血肉埋在后院，拨了人皮包了情鼓，从此灵魂只能在鼓中游荡，困顿怨恨。
　　“我不要到轮回里去，我不要忘记怨恨。可荷对不起我，她辜负我的一定要还。”

　　可荷的灵魂在对面飘荡回旋，怨毒也狠狠掷地。
　　这么多年过去，仍是一如当初绝然，毫不服软。
　　“你说过你只和我一起，你却用情鼓勾引了别的男子。我不稀罕你带我去享受的荣华富贵，我不要你背弃我和男子亲亲我我。你忘了那鼓是我下了盅才能使你称为花魁么？你忘了你答应我永远陪我爱我不离开我？你辜负欺骗了我，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我和你的相公每日相伴，白首到老，你却孤独飘荡，困顿鼓中。这都是背叛的惩罚，你没有资格怨恨。”

　　苏蛮尖利惨叫，陡然而长的怨气冲破刚刚恢复融合的皮囊，幻化出戾气四处透射，也带出对面可荷怨念憎恨，在园中冲突鼓荡。
　　冷寻幽雪色衣衫在朔风中凄然零落，单薄身体抵不住怨气冲突，脸色也倏然苍白难看：“怨恨总是反复纠缠，如此执着过往仇怨，总是反反复复，从终点又到起点，只能生生世世都沦落在痛苦里面。”

　　“你住口，我本来好好困住她的灵魂。只要我不住诱骗，有了人皮冤魂，裹住鼓的表面，我就可以永远困住她，让她痛苦，看她永远难过煎熬。我多高兴，多高兴，怎么会在痛苦里面。都是你，都是你多管闲事。”
　　冷寻幽在戾气中艰难叹息：“可是你用一个人皮裹住下过盅的情鼓，就会多挽留一个人怨恨的灵魂，也一样游荡在鼓里面。如今这么多冤魂和你们一起痛苦，不能往生，总有破灭衰亡的一天。”
　　“我不管，我只要看到我仇人痛苦。我不在乎灰飞烟灭，不在乎同归于尽，谁要你多管闲事？”

　　冷寻幽回眸轻轻叹气，凌厉如刀的怨气切割着他柔嫩肌肤，浑身凌迟般疼痛难熬，破晴刀在空中反复颤动，感受到同样的怨恨执着，深深吸引的激动颤抖，嗡嗡声音萦绕不绝。
　　冷寻幽迟疑着抬手，转头又道：“你看，你们不要在怨恨争执不休，熄了怨怒来我的破晴刀里来吧。这样就可以赎了罪孽，往生轮回，从此不在痛苦难挨，互相埋怨。”

　　可荷绿色裙角轻轻飘动，似乎犹豫，转而变为嘶哑大笑：“你忘了我懂巫术？我只要困住收灵人的灵魂，哪么我就拥有困住灵力的能力。我可以使用这把灵魂的刀，较之情鼓更加法力高深。”
　　尖利笑声随着戾气陡然而至，刺破了冷寻幽惯常的温和恬淡，眉头无意识的紧紧纠结。
　　破晴刀在他修长灵巧的五指之间灵活流动，削切对面凌厉刚猛的气流，却一次次被更加猛烈进攻。
　　怨恨执念在刀锋缝隙里丝丝缕缕透入，刺痛白衣下轻灵身体，渐渐有不可琢磨气息在身体百骸中游走沁入，汇聚着和冲击身体的怨气合而为一，吸引着自己失去控制。

　　冷寻幽牙齿咬破了轻柔的嘴唇，鲜血滴沥染透衣襟，破晴刀在之间身前游走翩飞，却渐渐沉重的不能拿捏分寸。
　　可荷尖利笑声摇动树丛花荫，意外得意招摇：“你叫我们熄了怨怼，泯灭仇恨，可你怎么会有怨恨在身体里蕴藏，和我的怨念遥遥呼应？哈哈哈哈。。。。。。可笑的人。。。。。。不如放弃你迂腐念头，和我们一起增强法力，一起怨恨。”

　　冷寻幽默默支持，身体却愈加沉重，渐渐在半空中低落，衣衫凌乱，被对面尖利指爪在破绽里撕扯纠缠，不知是血还是怨毒，无从分辨的疼痛难忍。
　　破晴刀光芒逐渐暗淡，可荷阴森的笑，尖利的指尖已然捏上刀冰冷背面。

　　却陡然被渺渺烟雾笼罩，慢慢汇成一只男人棱角分明的手，牢牢抓住。
　　她高声大叫，火炎一般抖动手掌，牵引出刀中黑衣红痕，同样炽热锐利眼神。

　　夜忘澜坚实身体在凛冽怨毒中卓然独立，沉稳刚毅，黑发如夜，碎裂的声音从他手掌中蔓延而上，可荷厉声叫着，却无论如何不能挣脱那双手掌束缚。
　　渐渐的声音由尖利变为哀号，抖动着全身片片碎裂弥散，又执拗着汇合再次糜烂。

　　苏蛮在一边如同梦中醒来，呼啸着扑向夜忘澜宁立身形，被冷寻幽挥手一掌拦在面前：“你不是怨恨她么？现在让她灰飞烟灭，再也不能轮回投生，不正是你想要的么？”
　　“不是的，不是的，我不要她幻灭，我不要她消亡。”

　　夜忘澜眉间弯月如火般灼灼然然，手中力道仍旧丝毫不减：“你不恨她？不想让她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我不要，我要可荷留下。如果她消亡，我有谁可以恨可以想可以凭借？那我为什么留在人世间？为什么苦苦骗人灵魂？她如果消亡，我就没有依存。”

　　夜忘澜嘿嘿冷笑：“凭借和依存？没有她，没有你，你们是怎样的怨恨？还是怎样的爱恋？如此循环无尽的痛苦怨恨？”
　　冷寻幽轻轻叹气，柔声安抚道：“如此痛楚，不如遗忘，各自归去，不再留恋。”

　　夜忘澜哈哈大笑，陡然发力抓住可荷脖颈，转眼对面涣散身形化为烟雾吸入双眉间弯弯月色之中，瞬间无踪。
　　他回头冲冷寻幽冷冷讪笑：“你连自己都劝服不了，岂能劝服别人？”

　　冷寻幽蹙眉怒道：“破晴刀收服怨灵，首先要熄灭她们怨恨，你这样霸道妄为，只能吸附更多怨恨执念，于人于己都是不利。”
　　夜忘澜侧目不理，转而向空中飘忽呆怔的苏蛮道：“你的对头从此不在，你呢？你要忘掉今世？还是继续执着？”

　　苏蛮呆呆漂浮，生生世世的仇怨忽而失了凭借，心中怨恨忽而没了根基般倾塌毁灭，血肉模糊再次不能凝固，慢慢脱离又在复合，却一次次更加松散。
　　“我不知道，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冷寻幽声音刻意的轻柔和缓：“她去了刀里，在哪里增加刀的灵力，收服怨灵赎了罪孽，就可以再次轮回转世。从此前尘尽往，再无痛苦愤恨。”
　　夜忘澜抬头望望微微泛白的天际，不耐烦道：“你就知道忘记忘记，你自己忘记，别人也要忘记。你可以强迫自己忘记，却强迫不了你的身体。那里面的怨毒怨恨，真的就可以洗去么？”

　　冷寻幽迷惘道：“我没有怨恨，我只是消灭怨恨的收灵人。”
　　夜忘澜仰面哈哈大笑，眉间光芒陡然穿透半空，苏蛮松散灵魂转眼汇入其中。

　　天色瞬间青白透彻，破晴刀回旋着再次隐没在冷寻幽雪色衣衫里。
　　朦胧晨色笼罩，冷寻幽仍旧眼神迷离。
　　衣衫毁损处肩头肌肤盈盈，一只卷曲的羽毛镌刻在肌肤里，连里面模糊难辨的字迹都隐隐透露出阴柔的美丽。

作者有话说

　　好了 继续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