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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正文 ...

  •   季叙白推着林央到前厅的时候,屋子里传出了一阵哭声。
      徐母从收到消息开始一直焦急地等在家里,是不是探头看向门外,徐正恒走进来的时候,她迫不及待地看向他身后:“阿则呢?阿则回来了吗?”
      徐正恒看着着急地母亲有些难过,只能轻声开口安慰道:“快了,爷爷已经去接哥了,已经在路上了。”
      徐母失望地瘫坐回椅子上:“阿絮,你说,阿则是不是还在怪我啊,怪我当时没有同意他...同意他......”
      “不会的,不会的。”徐正恒上前抱住母亲,“哥怎么会怪您呢。”
      “可是他明明回来了,明明回来了,都不愿意回来看我一次。”徐母捂住脸,无助地抽泣起来,“都怪我,都怪我,是我把他逼出去的。”
      林央看着屋里穿着旗袍,气质淡雅的女人掩面抽泣着,心里泛起一丝难过。在这世界上,无论你犯了多大的错,做了多么令人难以接受的事情,妈妈总是那个自责没能照顾好你的那个人。
      孩子就像风筝,随着风越飞越高,越飘越远,可那根线,总是紧紧地牵在妈妈手里。
      “别哭了。”
      一个威严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林央回过头去看,一个穿着军装,身形板正的男人迎面走了过来。
      季叙白看着来人开口问好:“徐叔。”
      林央意识到这是徐徽洋的父亲,连忙直起身开口礼貌地问好:“徐叔叔。”
      “嗯。”徐成勋看了看季叙白,“小白来了。”说着又低头看了看轮椅上的林央,“这位是?”
      “这是林央,是我的客户。”季叙白解释道。
      “客户?”徐成勋看了季叙白一眼,又把林央上下打量了一遍,忽然想到了什么,抬手拍了拍季叙白的肩膀,“挺好的,挺好的。”
      季叙白没接话,只是沉默地看着徐成勋走进了屋里,也推着轮椅走了进去。
      林央有些奇怪,徐叔叔看自己的眼神好像有些什么奇怪,似乎透过她看到了别人。还没来得及细想,门口就传来了薛无尘的声音。
      “没有没有,是阿则比较会照顾人,我不太会......”
      外面传来说话声,徐母连忙站起身。
      薛无尘扶着徐老爷子有说有笑地走进门,徐徽洋笑着跟在身后,徐母见到了四年没见的儿子,颤抖着走上前:“阿则......”
      薛无尘也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他们,徐徽洋扶住了徐母:“母亲。”
      徐母直勾勾地看着他,伸手抚摸他的脸,眼泪止不住地落下来:“阿则啊,阿则啊.....”
      徐老爷子叹了口气,看着失态的儿媳也是满眼心疼。当初自己听到长孙当着徐家众人宣称自己喜欢男人一时气急攻心,痛骂着把他赶出了徐家,随即一病不起。儿媳是个孝顺的孩子,再心疼自己的孩子也没有在自己面前提过一次,生生阻隔了母子两人数年未见。
      其实徐老爷子很疼爱徐徽洋,他是自己的第一个孙子,从小乖巧听话,谁人见了都夸他是个好孩子。所有小辈里除了牧家老大,也只有徐徽洋是个稳重踏实的性子。徐老一直盼望着徐徽洋能像儿子一样继承自己的衣钵,可徐徽洋却对从军不感兴趣,当时徐徽洋才十岁,父子两个闹得很不愉快,徐成勋气得砸坏了徐徽洋所有的奖杯,最后是老爷子一口应下了让他做自己喜欢的事。徐成勋很是愤愤不平,直言老爷子年纪大了,心软了。那天徐老看着捧着碎掉的奖杯沉默地低着头的徐徽洋淡淡道:“孩子们都有自己要走的路,没必要拴着他们。”
      自认大度的徐老最后还是逼走了自己视作骄傲的孙子。四年里,家里撤掉了所有和徐徽洋有关的东西,甚至房间都在老爷子的默许下改成了杂物间。徐老一直等着徐徽洋回来低头认错,可谁曾想这小屁孩犟得很,说走就真的走了,一声不响出了国。时间慢慢过去,老爷子也后悔了,喜欢男人怎么了,不就生不出孩子嘛,抱一个也是一样养,阿决也是他抱回来的,不也养的根正苗红的。
      慢慢地老爷子也渐渐说服了自己,只是一直碍于面子不愿意先开那个口去找人,所以接到徐正恒消息的时候,老爷子直接丢下了下了半局棋的黄老头,急急忙忙地跑去接人。
      “咳!”
      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凝重,徐成勋咳嗽了一声,众人纷纷看向他。
      “吃,吃饭......”徐成勋假装咳嗽了两声,冲着徐铭决使了下眼色。
      徐铭决是个特别有眼力见的人,他看着叔叔的眼神,心领神会地凑到徐老爷子的另一边,扶住他:“走吧,爷爷,快上桌吃饭了,我都饿死了。”
      “对,对,吃饭,快吃饭。”徐母擦了擦眼泪,拽着徐徽洋的袖子往饭桌前走,“吃饭吧阿则,肯定饿了,快吃饭。”
      徐徽洋点头应声道:“好的母亲。”
      众人纷纷落座,季叙白撤掉了一张椅子,把林央推到桌前,自己也坐在了林央旁边。徐铭决挤开了徐正恒坐在了季叙白边上,徐正恒也懒得和这个小屁孩计较,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
      薛无尘坐在了林央的左手边,徐徽洋自然坐在了他旁边,徐母便紧紧挨着自己的儿子坐下,徐老爷子坐在上位,身边只跟了一个徐父。十二人的大圆桌,无形间形成了二对七的尴尬局面。
      徐老爷子扫了眼身边的空位,咳嗽了一声,众人自顾自地说着话,无人在意。老人家气急,抬起龙头拐敲了敲地,伸手指了指正对面的林央:“小丫头,来,到我身边来。”
      林央有些懵得抬起头看向对面的老人,不自觉地反问道:“我?”
      “对。”徐老爷子正了正身子,“许久没见到女娃娃了,来老头子边上,和我聊聊天。”
      季叙白也有些吃惊,奇怪地看向徐老爷子,开口道:“徐爷爷,她腿脚......”
      “不碍事,你也跟过来。”徐老爷子不在意地一挥手,“你小子一年也不见得能见到几次,也到老头子面前来刷刷脸。”
      季叙白有些无奈,他很了解徐老爷子那小孩子心性的脾气,也就没多说什么,起身把林央推到了老爷子身边。徐铭决也是个凑热闹不嫌麻烦的,也屁颠屁颠地起身,凑到徐母面前撒娇:“婶婶,我好久没见七哥了,你让让我,这个位置让给我嘛。”
      徐母看着这个小赖皮,虽和四年未见的阿则有许多体己话想说,但身为长辈也不会去和小辈计较区区一顿饭的座位。她笑着摸了摸徐铭决的头:“好,婶婶让给你。”
      徐铭决喜笑颜开:“还是婶婶最好了。”
      徐母起身坐在了徐父的身边,薛无尘看了看略显失落的徐母,扯了扯徐徽洋的袖子,轻声道:“我们坐到阿姨身边去吧。”
      徐徽洋看了看板着脸的徐父,有些犹豫:“父亲他......”
      徐成勋是个典型的严父,他是徐老爷子带兵式教育出来的,自己也在部队里待了一辈子,对于孩子的教育也是沿袭了老一辈的方式。和季叙白那风流一生的父亲相比徐父就像是个老古板,所以在听到徐徽洋的事情后,还在部队开会的徐成勋一身军装风风火火地闯到了薛无尘的家里,劈头盖脸地把薛无尘一顿痛骂,看着低头乖乖挨训的薛无尘更加怒火中烧,气不打一处来,抄起了手边的玻璃水壶砸了过去,水壶砸在身后的墙上,飞溅的碎片险险地擦过薛无尘的眼睛,在鼻梁上划了个不小的口子。
      从那之后徐徽洋和家里彻底闹掰。
      所以看着徐父,徐徽洋有些担心,薛无尘安抚性地握了握他的手,轻声道:“我没事,走吧。”说着他拉着徐徽洋站起身,走到徐母身边落座。
      徐正恒看着身边落座的两人,不轻不重地轻哼一声,仍然伸手递了筷子给他们。
      徐老爷子欣慰的看着眼前的局面,大手一挥,朗声道:“吃饭,吃饭!”
      林央的右手不方便,季叙白拿走了她的筷子,换了个勺子,时不时给她夹菜。林央有些不好意思,但身边除了季叙白就只剩下徐老爷子了,所以她除了轻声道谢外也只能欣然接受。
      徐老爷子看着频频侧目注视林央动向的季叙白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只见他轻咳一声:“小丫头,今年多大了?”
      “啊...”林央急急咽下嘴里的菜,匆匆回道:“二十二了。”
      “二十二啊。”徐老爷子微微有些惊讶,“倒是比看起来大一点。”
      “我比阿央大两岁。”徐铭决急急抬手,却被季叙白一个眼刀,默默地缩了回去。
      “二十二,还在念书吧。”坐在一旁的徐父开口道。
      “今年刚刚毕业。”林央道,“我读书比较早,所以毕业的早了一年。”
      “不错不错。”徐老爷子道,“那打算做什么呢?”
      “目前还没定好工作。”林央有些不好意思。
      “她是作家。”季叙白淡淡开口。
      “作家?”徐老爷子有些惊讶,“作家不错,我看这小丫头就是个喜欢看书的孩子。不像阿决,上蹿下跳,没个正经样。”
      埋头苦吃的徐铭决听到爷爷的吐槽,有些气急,嘴里的红烧肉还没来得及咽下就开口反驳道:“爷爷,我哪有!”
      “行了行了,吃你的饭。”徐正恒一把按住了他,“大人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儿。”
      一顿饭就在不经意间吃完了,林央虽然有些手脚不便,却也在季律师无微不至的照顾下吃的有些过瘾。
      席散了,徐徽洋和薛无尘被徐母绊住了手脚,大概率是要留在徐家住上几天了,林央也没能和薛无尘说上话,季叙白带着她和徐家人道了别,就出了门。
      “季律师......”
      “我在师大附近有套房子,空了很久,我找了阿姨,打扫收拾了一下,也刚好能留下照顾你,我送你过去。”季叙白把她抱上车,示意她系上安全带。
      林央沉默了,她看着季叙白,开口问道:“季律师,我们之前见过吗?”
      季叙白转过头来看她:“没有,怎么了?”
      “那是学长和你说了什么吗?”
      “三哥?”季叙白挑眉,“没有啊,如果不是医院撞见,我们也好几年没见了。”
      “那季律师是有故人和我长得很像吗?”
      季叙白猛地一愣,他看向林央,天色有些暗了,未启动的车里有些昏暗,徐家门前的花园灯不经意地亮起,有光落在林央眼里。女生坐在那静静地认真地看着他,细碎的光随着眼睛的微动轻轻漾着。多年后,季叙白想起这一夜,那双灵动的眼睛正正地看着他,仿佛看穿了他的灵魂,看穿了他完整躯壳下残破不堪的心。
      他有些狼狈地躲开林央的视线,有些不知所措地开口:“没有。不是。我只是......”
      “我行动不太方便,家里也确实没有可以照顾我的人,这几天就先麻烦季律师了。”林央没有戳穿他的窘迫,应下了他的话,抬手扯过安全带系上,端端正正地坐在副驾上。
      季叙白松了一口气,回道:“没事。”
      车在夜色里驶了出去。林央看着窗外,也悄悄松了口气,刚刚那一瞬间,她似乎戳开了季律师的伤口。
      矜贵的男人眼里一刹间漫上的悲伤仿佛要将她淹没。
      有些故事,或许不是她能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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