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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正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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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无尘来了,林央也就有了看护的人,所以季叙白也没多留便带着徐正恒离开了。
把人送走了之后,林央便让薛无尘去给自己办出院手续,薛无尘拗不过她,徐徽洋自然地揽下了这份活,带着病历出去了。
昨天晚上是季叙白带她来的医院,当时的林央一身油漆,手脚也不方便,所以季叙白便给她选了个单人病房,还请了个护工给她擦洗了一下,才换上了病号服,打上了绷带。
虽然林央没住过院,但也知道这单人病房是高消费,她才刚毕业没多久,手上积蓄有限,加上薛无尘介绍的那个不靠谱的律师骗了她两千块钱,这让她本就不富裕的家庭更加雪上加霜。这个月马上又要交房租了,她之前一起合租的舍友搬出去和男朋友一起住去了,所以翻了倍的房租让林央真的有点举步维艰了。
薛无尘坐在床边给萎靡不振的她喂鸡汤,瞧不起她没出息的样:“不就一点住院费嘛,我给你付,你看看自己这断胳膊断腿的,回了家怎么活呀。”
“死不了。”林央不理会他那一副暴发户的模样,“这不是有两个胳膊两个腿嘛,再说了我只是骨裂,不是截肢。这钱太贵了,我接下来半年每天吃土也还不起。”
“我还欠着季律师咨询费、洗衣费和手机钱呢。”林央仰天长叹,“是水逆吗?不然为什么这么惨!”
“你瞅瞅你那倔驴似的脾气,什么事情都那么较真。我给你付又不用你还,这点钱就当我做慈善了。”
“不用!学长公司正是用钱的时候,你也就那点钱,还是自己留着吧。”林央拼命地摇头,“我没那么精贵,这点小伤小意思了。”
薛无尘太了解林央了,知道自己犟不过她,叹了口气:“你要出院也行,我去把你东西搬过来,这几天你住我那,你这样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
“我...你和学长...不行不行,我不去,我要回家,一个人自在。”林央嗫嚅着,“那个,我要回自己家,不去你那。”
“林央!你再犟我可就要给你妈打电话了哈。”薛无尘气急,抬手一把揪住了林央的耳朵,“两个选择,要么跟我回家住,要么乖乖呆在这儿住院,你自己选。”
“诶呀!别打,别打电话啊,打什么电话...”林央一把拽回被揪住的耳朵,揉了揉“疼死了!我跟你,跟你回去行了吧,跟你回去。不准给我妈打电话!”
“这还差不多,这驴脾气真的是,我还不信治不了你了。”薛无尘哼哼了两声,“等徽洋办好手续带你去吃饭,想吃什么?”
“都行,我可真的快饿死了,一天了,除了季律师带来的鸡汤我啥都没吃。”提到吃饭林央眼泪都要下来了,“我昨天都没吃上饭就被他们给堵了。”
薛无尘斜着眼瞅着她那副惨兮兮的模样翻了个白眼,“行了,等会带你去吃大餐。”
......
很快,林央便坐着轮椅出现在了薛无尘家楼下。
徐徽洋因为性向和家里闹掰后,徐家切断了他所有的经济来源,徐老爷子一度一病不起。徐家家大业大,不少趋炎附势的家伙甚至对这位不再受宠的太子爷有些赶尽杀绝。当时还是学生的徐徽洋,带着那群朋友顶着资金链即将断裂的巨大压力出了国,短短四年时间里成就了如今的科技行业新秀。
林央认识他们时,是两人最低谷的时候,薛无尘为了让徐徽洋少些压力,放弃了自己的所有跟着他远渡重洋,去了一个没有任何熟人的陌生国度。当时的徐徽洋为了事业每天早出晚归,忙的焦头烂额,最忙的时候两个人甚至一个月没能见上一面。虽然住在一间房子里,躺在同一张床上,可徐徽洋回来时薛无尘已经等到睡着,睁眼时,除了微乱的床单证明他回来过,再也找不到一丝他的气息。
那段时间的薛无尘开始陷入焦虑和恐慌,他开始失去安全感和自我认同感,开始质疑自己做出的决定是不是毁掉了两个人的人生。所以当他在那段难熬的日子里遇到了林央时,这个性格执拗,做事只认死理的小姑娘反而成了他昏暗日子里的一束光。
薛无尘记得那时的林央还是个刚上大学心思单纯的小姑娘,自己喝多了打错了电话,把她当成了徐徽洋撕心裂肺地哭了整整三个小时,毫无逻辑颠来倒去地说了一大堆废话。那是国内的凌晨两三点,睡眼惺忪的林央安静地听完了他所有的不满,然后轻声地告诉他:“我们都是普通人,比起做了选择而后悔,什么都不做才会让人更后悔。”
“你和你的爱人吃了那么多苦,抛弃一切也要走到现在,证明你们真的深爱着对方。给自己一点时间,也给他一点时间。”
昏昏沉沉的薛无尘呆呆地听着手机里轻轻柔柔的声音,“看,太阳出来了。”
林央坐在床上看着窗外,笑着说道:“你们的太阳很快也会来的,即使等得久一点也没关系,对嘛。”
那通电话之后,薛无尘找回了最初的自己。虽然吃了很多苦,摔了很多跟头,碰了很多次壁,但他们真的在慢慢变好。两年之后,他们带着初具雏形的公司回到了国内。
无论是徐徽洋还是薛无尘都是念旧的人,熬过了最难的那段日子的两人回国买下了承载着他们无数回忆的破筒子楼,重新翻修后,倒也成了小有名气的网红打卡地。
虽然平日里也有络绎不绝的人来打卡,但今天的氛围格外不同寻常,好几辆豪车七扭八歪地停在筒子楼外,几乎拦住了来去的所有路。林央被薛无尘推着慢慢走近,最中间的黑车的门慢慢打开,车上下来一个穿着唐装,头发花白却精神抖擞的老人,他拄着龙头拐,不怒自威。
林央转头看向身后的薛无尘,他抿紧了嘴唇,看着徐徽洋走上前,恭敬地弯腰:“爷爷。”
老爷子定定地看着眼前五年未见的长孙,缓缓开口:“瘦了。”
“没有。”徐徽洋摇了摇头。
“回家吃饭。”
徐徽洋顿了顿:“不......”
“带上他。”老爷子打断了他还没说出口的拒绝,指了指不远处的青年,“你妈在家等着呢。”
听到爷爷的话,徐徽洋楞在了原地:“您说什么?”
“爷爷说带上那个人。”林央看着车里又钻出了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欢脱地跑到徐徽洋面前,“小叔,好久不见。”
笑容明媚的少年打破了眼下有些僵硬的气氛,和徐徽洋打完招呼的他三两步跨到了林央面前,向着身后推轮椅的薛无尘伸出手:“你好,我是徐铭决。”
薛无尘看着眼前的少年,愣了愣,呆呆地伸出手:“薛无尘。”
徐铭决一把抓住他的手上下摇了摇:“第一次见面,请多指教。”接着他又伏下身,歪了歪头瞪大双眼看着林央,上下扫视了一遍:“你就是七哥英雄救美救回来的美女?”
林央震惊地看着眼前突然放大的脸,一时间失去了反应的能力。
“嗯,原来七哥喜欢这一款。”徐铭决摸了摸鼻子,了然地点点头,直起身非常自然地绕到林央身后,从薛无尘手里接过了她的轮椅,拍了拍薛无尘,“走吧,无尘哥,婶婶在家该等着急了。”
林央还没从眼前突然的变故中回过神,就莫名其妙地坐上了车。看着腿脚不方便的林央,徐铭决非常绅士地伸手把她抱上了车,林央试图挣扎:“那个,没关系,我可以自己来......”
少年长臂一展:“不用跟我客气,七哥应该去处理黄家的事情了,我会替他照顾好你的。”
坐上车的林央局促地抓紧了衣角,徐铭决关上车门,从另一边窜上了车:“小叔很久没回来了,爷爷特别想他,所以让他们叙叙旧,我们先走。”
“哦......好的。”林央无措地点点头。
自来熟的徐铭决掏出手机:“我们加个微信吧,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林央。”
“林央?”徐铭决挑了挑眉,“好特别的名字。”
林央拿出手机,扫了扫他的码:“是吗?”
“山之神兮,林林而央央。”徐铭决笑道,“是山神嘛。”
林央愕然,这个名字是爸爸的恩师,考古界大拿段裴先生起的。林央是早产,妈妈跟着爸爸外出考察路上出了意外,迫不得已只能提早剖腹。林央刚出生时总是生病,几乎在医院度过了前一百天。百日宴上,段裴先生风尘仆仆地赶来,递给爸爸一封信封。那是老先生为自己的得意门生,夜登山门亲自求来的吉字。
“央”字属土,老先生说土乃人之根,做人要脚踏实地方能步步向前。
神奇的是,自从取了这个名字,林央渐渐地不再生病,身体也越来越好,很快就和正常孩子一样能蹦能跳。后来爸爸总说,是老师的诚心留下了健健康康的林央。
虽然林央总是时不时觉得只是巧合,自己也从来没见过已经定居国外的段裴老先生,但此刻从徐铭决嘴里听到这句古文,心里也不禁泛起波澜,或许冥冥之中真的存在一些命定的缘分,静静等待着有缘人的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