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陆成江》未唯蔚葳

8、皆可为友

　　陆川终于到达了岩洞的出口，乱石堆砌出一扇大门，而乱石的顶端，一抹红色的发髻随风飘扬，是安飒。
　　“五个，五个人类灵魂，就能使国王成为神。四个，这是我们至今为止搜集到的有用的灵魂。啊，你懂得，只要得到你这第五个，也是最后一个，改变世界将不在话下。然而，首先，不管是谁先开创这种习俗的......我应当向你讲述我们族人背负的悲惨故事。一切都要从很久前说起......不，你猜怎么着？去他的吧！我干嘛要告诉你那段故事！明明你马上就得受死了！嘎哈哈哈哈哈......”安飒大笑，如同疯魔一般。
　　这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啊。陆川琢磨着逃跑的可能性，显然为零。
　　“你，你正是所有人通往希望与梦想之路上的垫脚石。艾菲博士的历史书让我以为人类很酷，比如那些巨型机器人还有华丽的女剑士。而你呢？你就是个懦夫！你躲在那孩子的身后，得以再次从我手心里逃走！还有别忘了你那些怯弱伪善的小把戏。哦哦！我随便和陌生人们抱一抱就完成了一件很有意义的好事呢！你知道对大家而言什么事才更有意义吗？就是你的死！”安飒说。
　　“我凭什么不能活着？你有什么资格决定我的生死？”陆川反驳道。
　　“人类，你继续活着就是一种罪过！你的生命不过是将自由阻挡在我们面前的障碍！就在此刻，我能感受到大家的心正随着共同的节奏鼓动，大家苦等了一生只为这一刻的来临！现在，让我们了结这一切吧。”安飒说。
　　“我真的不想与你一战。”陆川说。
　　“弱小的人类，你在我手下一秒也坚持不了，除非你学会直面危险。”安飒袭来。
　　陆川利用地形躲过这致命一击。
　　“我说的直面危险，是那你直面着子弹。”安飒说。
　　你当我是个傻子嘛，陆川默默吐槽道。
　　她的弹速太快了，陆川被擦伤的伤口以对数增长。
　　“不错，接下来尝尝这个？”安飒说。
　　陆川闷哼一声，子弹一百八十度大拐弯射中了他的手腕，他的左手止不住地流血，不及时处理怕是就废了。
　　“这么多年了，阳光已经触手可及，我不会任由你将它从我们手中夺走。”安飒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一股灵魂被撕裂的剧痛感令陆川绝望。不，不要。
　　“你挺顽强的。老实说，现在杀了你对你是种仁慈。即便你能打败我，你也逃不过那个人的。”安飒说。
　　好似有什么东西拉扯着他的灵魂，试图把它拉回这具身体，两股力量的叫错让他痛苦不堪，但他必须活着。
　　“你是什么鬼东西？”安飒惊道，“艾菲博士说过，人类非常有意志。”
　　花茶的气味。
　　趁着安飒愣神的片刻，陆川吃了点缇米薄片恢复体力，速度值暴涨，他赶紧跑了。
　　“别跑，小屁孩。”安飒紧紧地追着。
　　原来他以为的出口，不过是地底更深处的岩浆地。陆川遇上了趴在哨所站上睡觉的顾小谷，岩浆在桥下沸腾，高温迫使他脱下了外套。速度暴涨的时效已过，他来不及叫醒顾小谷，只好继续向前逃亡。
　　“盔甲......太......热了，可是我不能......放弃......”背后“铛”得一下，是安飒倒下了。
　　这是个好机会。可是把昏迷不醒的安飒留在这里，绝对会被煮熟的，桥又窄，安飒堵住路他也不能回头让顾小谷帮忙，盔甲沉重的让陆川一副十五六岁的身体完全拖拽不动。还好人性化的是桥尾设了一台饮水机，只是，安飒若是醒了......
　　试图感动安飒的第二天。陆川还是选择了接水喂给安飒，毕竟怪物们向来不坏。隔着面具他都能感受到安飒的错愕，她盯着他沉默了很久，不回头地转身离去。他往回去顾小谷已经不见了，大概，要被训惨了。
　　“叮铃铃......”陆川的手机响了。
　　“银类，你好啊，唔从小谷辣里要来惹你滴电话，唔寻思着......你，唔，和安飒应该找个时间好好相处一下，唔想你们俩一定会成为好朋友滴。咱们在她家门前会合吧。就在岩洞滴居民区，向南会有一个船夫能载你一程。一定要来啊，我等你。”顾小娄说。
　　不等陆川拒绝，他就挂了。不论要多久，这傻大个说不准真会等他，回拨也不通。
　　两个守卫守在十岔路口的东道上，背对着他正在打电话。“抱歉，安飒通知我们这区域有个人类出现了。然后，呃，我们皇侍正守在电梯这里，啊哈，即使那个电梯本来就不能用了，我们还是会尽力的。”
　　陆川避免惊动他们，悄悄地向南道拐去。
　　“恰啦啦，我是船夫。我喜欢驾驶我的小船。要乘船吗？”船夫问。
　　“嗯，去岩洞居民区。”陆川说。
　　“恰啦啦，出发啦。你是去见朋友嘛？”船夫问。
　　小船突然在水面跑了起来，没看错，就是跑了起来。陆川讶异地看着船底长出的四条腿，自从来到怪物世界，他的世界观在被不断地刷新。“朋友？如果不算是敌人的话，姑且能称之为朋友。”
　　“旅程愉快。下次再来啦，恰啦啦。”船夫说。
　　陆川很快就瞥见了守在门口的顾小娄，不曾想遇到了故人，“你怎么在这儿？”
　　“怎么？这是种谋生手段。”木偶说。
　　“介系安飒滴训练木偶，不久前突蓝出现滴，赖在安飒门前不肯走，于系被留下惹。”顾小娄解释道，“对惹，你准备好和安飒共处一室惹么？”
　　“我想安飒未必能接受。”陆川说。自由是她的梦想和信仰，不杀善良无辜之人是她的原则，为了原则她违背了信仰，注定不可兼得。她的内心饱受折磨，他很敬佩她，但他不可能献出自己的灵魂，也不同情她。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有不同的理念，找到阿言才是他真正想做的。安飒知情，但他清楚她绝不会告诉他。
　　“唔有个计划能让你们层为好朋友。来，站在唔身后，不要动，别粗声。”顾小娄掏出一根系着蝴蝶结的骨头，“对惹，送她介个，她爱死介些东西惹。”
　　陆川接过，表示质疑。
　　顾小娄不理会地按响了门铃，门像一颗破壳的蛋缓缓打开了。
　　“嗨，顾小娄，准备好你的超机密，一对一训练了吗？”安飒问。
　　“当然辣，唔还带惹朋友。”顾小娄说着挪开了身形。
　　陆川第一次见安飒的真容，蓝色的皮肤，扎着高马尾，鱼耳，一只眼蒙着眼罩，不变的是英姿飒爽的气质，像极了海盗船长。
　　安飒一愣，“嗨，我觉得我们没......”
　　空气在这一刻凝固了，三人相顾无言。
　　“你们俩。进来坐吧？”安飒无措道。
　　“安飒，唔滴朋友给你带惹礼物，亲自带滴。”顾小娄缓解气氛道。
　　“呃，谢了。”安飒接过大棒骨，“我会，呃，和别的放一起吧。”安飒拉开橱柜的抽屉，满满得都是一模一样的礼物。
　　看破不说破。陆川就不该相信这个大傻个儿。
　　“哎呀呀，唔肚子疼，唔得去趟厕所，你俩玩开心点。”顾小娄破窗而走。
　　“你来这做什么？”安飒恢复了她的冷漠，“用你的胜利来打我的脸吗？更变本加厉地羞辱我？”
　　“不是。”陆川说。
　　“所以你来这做什么？跟我交朋友？”安飒嘲讽道。
　　立场相对的两个人，能成为朋友吗？陆川犹豫着摇了摇头。
　　“所以，你大摇大摆地进了我家，紧接着又对我出言不逊？你这死屁孩！我真有点想......”安飒扬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我会证明你是错的，我们当然要成为朋友。事实上，我们，要成为死党。我会让你喜欢我，喜欢得不得了，你的整个人生都要围着我转！这就是我最完美的复仇。呼哈哈哈哈哈......”安飒说。
　　对不起，我有喜欢的人了。陆川吐槽着，默默贴上了安飒的新标签：傲娇鬼。
　　“好了，你自己找个地方坐坐吧。我去拿些喝的给你。”安飒在厨房忙活了一会儿，端了一个大盘子，放着好几种喝的，问，“你想喝哪个？”
　　陆川起身想帮忙，银枪直直地刺穿了茶几，他一阵心悸。
　　“喂，别站起来，你是客人，想喝什么告诉我，给我坐下来慢慢享用。”安飒说。
　　“茶。”陆川心疼了这碎的不成样的家具一秒。
　　安飒将茶端放在仅存的完整的一角茶几上，说，“小心烫，”然后在他对面坐下，“但也没那么烫啦，快点喝啦！”
　　茶冒着缕缕热气，杯壁带着些许温热。陆川小嘬了一口，烫得舌头像火烧......（口吐芬芳）这茶具绝对是隔热的，除去这点，味道还是挺不错的。
　　获得新道具：金色花茶。备注：海风咸咸的气息，是一种绝妙的享受。
　　“好喝吧？我只会把最好的给我绝对珍惜的朋友。”安飒说。
　　“谢谢。”陆川说。
　　“你知道吗？你会选这茶可真是奇怪。金色花茶，那是艾斯最喜欢的，你让我想起他了。你俩都是软蛋......某种意义上啦。”安飒的笑带着一丝不可名状的凄凉。
　　陆川不语。
　　“知道吗？我以前是个非常冲动的孩子。有一次，我为了证明自己是最强的，就去尝试和艾斯战斗。重点是尝试二字，我压根连一下都打不中他。更糟的是，从头到尾，他都不肯还手！我被羞辱地无地自容。之后，他道了歉，还说了些傻话。”安飒模仿着另一个人的语气，“抱歉，你想知道打败我的方法吗？我说了想，从那以后，他就开始训练我。有一天，在练习时，我终于打倒了他。我觉得......非常槽糕，他却很高兴，我从没见过哪个因为被扁了而感到高兴。总之，长话短说，他一直训练着我......直到，那场战争，他没有回来，我成为了皇侍的首领。”明明是那么悲伤的一件事，安飒却大笑道，“然后我成了那个训练傻瓜们战斗的了。比如，呃，顾小娄。”
　　“这是他一直以来的愿望，他能加入皇侍吗？”陆川问。
　　“嗯......说实话，我自己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别跟他说这些，他只是......好吧，我是指，他并不弱，他其实相当强的。只不过，他，他太天真善良了。我是说，你看，他本应该去抓你的，结果他最后居然和你成为朋友了。我永远没办法把他派去战斗，他会被撕成微笑着的碎片的。这也是我为什么，教他烹饪的原因之一，你明白吗？或许这辈子他可以干点儿别的。”安飒说。
　　“噗，确实，他的烹饪技术比他的攻击更有杀伤力。”陆川说。
　　“抱歉，我讲太多了。你的茶喝完了，我再给你泡些。”安飒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