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
第一章
夏热难耐。
窗外月明星稀，祁琰拉着被子盖过头顶，还是不时听见从隔壁墙上传来的低吟。
祁琰烦躁地翻了个身，被子往下滑落，半露出男孩纤瘦的身板，两个浅浅的腰窝掩藏在底下。
他半支着身子，仰头灌下一杯白开。喉结滚动之间，身上的燥热还是半分未减。
海城临海，湿热的空气还夹杂着几分咸湿的海盐味。
隔壁的动静不断，上了年龄的床板这会子正叫得欢快。
祁琰冷着一张脸，在床边坐了一会，最后还是翻身下了床。
房间很小，却是意外的干净。
床尾放着半新不旧的衣服，短袖叠得齐整，三叠式。
祁琰半弯下腰，拿了最上面的白色短袖换上。
换下的睡衣被他重新叠好放在床头处，和刚叠好的被褥并排在一处。
一转身，祁琰又开始扯床单。
直到先前还凌乱的床单没了半分褶皱，祁琰才心满意足地站直身，开门走了出去。
热气扑在脸上。
客厅没有开灯，借着窗外的光影，视线落在沙发上凌乱的酒红色吊带长裙，高跟鞋被随意踢在沙发角下，旁边还有一双陌生的男士皮鞋。
地毯被掀起一角，就那样直挺挺地矗立在黑暗中，像是某种挑战。
祁琰微皱了下眉，努力压下心底的别扭，然而刚走出没几步，又折返回去。将那凸起的地毯往下压平，后才捋下心底的不顺，开门出去。
凌晨的小城比往日都静上两三分，街上空无一人。
走下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抬头正好看见墙上粘贴着的招租广告，手机号码很熟悉，是刚才酒红色长裙的主人，辛海茵。
也是祁琰的母亲。
祁琰从小就没见过自己的父亲，辛海茵是未婚生子的，小城闲言碎语多，她倒是活得自在，荤素不忌。
每晚带回来的男人都不同，有的还是她的租客。
像刚才房里那位就是。
和辛海茵睡上后，自然不用再回原先的租房，房子就这样空了下来。
祁琰见怪不怪。
小巷安静，只有头顶的白炽灯亮着，前头还亮着灯牌的是家24小时的便利店。
玻璃门被推开瞬间，冷气迎了上来。
凌晨顾客少，听见门响，收银小妹头也没抬，低头摆弄着手机。
直到余光瞥见祁琰侧影，才猛地抬起头，想着偷偷给小姐妹分享帅哥时，玻璃门再次被推开，一颀长身影走了进来。
女孩似乎还看见男人朝自己笑了下。
男人好像刚睡醒，头发乱糟糟的，领口下的扣子还扣错一颗。
然而还是挡不住脸的好看。
剑眉下一双眸子惺忪迷离，眼角微勾，视线在收银台上逡巡了一圈，最后落在那堆彩色包装上。
女孩提着的一颗心也随着陈灼视线的定格彻底沉了下去，咂舌。
可惜是个有主的。
退而求其次，女孩又想着去捕捉祁琰的身影，却发现原本还在挑着汽水的祁琰已经走了过来，正排在陈灼后面准备付款。
正事要紧。
女孩清了清嗓子，佯装淡定想着接过陈灼手中的彩色包装盒时，却发现对方还未知足。
窸窣之间一小阵动静之后，陈灼终于满意，稍稍抬眼勾了下唇角：“一共多少钱？”
不大的收银台被那几十盒计生用品所占满，女孩红着耳尖，噼里啪啦敲着计算器，最后得出一个数字。
陈灼仿若未觉，只点点头，问：“哪里可以扫码？”
“啊？”女孩愣了下，认出陈灼大概是第一次来，忙摇头解释，“抱歉，我们这里只收现金的。”
她稍稍侧身，想着问陈灼要不要和后边的顾客借点零钱，就看见祁琰已经先递了汽水过来。
冒着冷气的可乐被放在柜台上。
那抹纤瘦手腕就那样从陈灼眼皮下穿过，又收了回去。
很白、很瘦。
这是陈灼对祁琰的第一印象。
只可惜是个女孩子。
陈灼暗自摇头，手掌压着柜台转头，还没见着祁琰正脸时，就先笑着开了口：“姑娘，可以先借点现金吗？”
他笑容明灿：“我微信还你。”
手指快速在屏幕上点动，递手机的动作和抬头同时进行。
抬眸之际，视线先触到一双冷冽的眸子。
陈灼怔了下。
忘带眼镜的弊端在此时显露出来。
他眨了眨眼。
短发，好像……还是个男孩子？
还有点矮？
其实祁琰算不上矮，一米七八的身高，但是架不住陈灼一米九的视线望过去，看着祁琰就是个还没发育好的小孩。
四目相对，祁琰也在打量着人。灰白色衬衫加深黑长裤，丹凤眼掠过片刻的惊诧，随即又半弯起一个弧度，笑得温和。
然而只是短短几秒，祁琰又收回了视线，目光从陈灼扣错的纽扣落到柜台上那一堆彩色包装盒上。
祁琰又想起客厅撞见的那一幕。
微拢了下眉角。
眼底是不加掩饰的嫌弃。
轻浮和邋遢已经成为陈灼的代名词。
虽然没怎么看清人，然而陈灼还是明显感觉到少年对自己的厌恶。
眼角的笑意敛去，他噫一声，还是第一次受到这种待遇。
下意识半眯起眼睛，想要去捕捉少年的轮廓时。
祁琰已然越过他，径自朝收银台丢下一张纸币还有一个硬币。
继而面无表情从陈灼面前走过。
那六块钱就那样轻飘飘被留在了柜台上，后面的女孩满脸的尴尬。
倒是原地的陈灼没有半点窘迫之意，只略耸了耸肩，又朝收银台后的女孩扬了个笑脸。
“所以你加了那个女孩的微信？”好友顾川靠着椅背，一只脚靠在茶几上，仰头喝了口啤酒。
陈灼还在盥洗室，说话不甚清晰：“没，转账而已。”
顾川嗤笑：“这可不像你，转性了？”
说话间，顾川已经弯腰，空出一只脚，去捞那个祁琰带回来的塑料袋。
看清袋子里边的玩意时，没忍住爆出一句脏话。
“我操！陈灼你他妈买的什么？”
花花绿绿的彩色包装盒哗啦一声全倒在地上，顾川随意拿起一个，丢向盥洗室里边还在搔首弄姿的男人。
没砸到人，只是落在陈灼脚边。
他低着头洗脸：“不是你要的薄荷糖吗？”
陈灼还好奇着，直到戴了眼镜看清脚边的东西时，自己也忍不住笑了两声。
“怪不得那小孩看我的眼神那么怪。”
“什么小孩？”顾川脸上的怒意忽的消散，抱手观好戏，“可以呀陈哥哥，一出门就艳遇。”
他挑眉倚在门边，话说一半怀里已经多了一条毛巾。
陈灼随手撒了一条丢过去，擦干手：“想什么，就一小孩子，我还不至于这么禽兽。”
何况他连人长什么样还没看清。
额角还有水珠，陈灼扯了张纸巾擦干，从盥洗室出去。
屋子没请人打扫，有点乱，衬衫长裤在沙发上堆成山，现在又加上一个陈灼。
他双手搭椅背：“你这房子是不是要到期了？”
顾川：“差不多。”
他是上个月过来海城的，作词人一个，过来这边也是为了采风找灵感，所以找的都是短租的屋子。
“不过房东说他侄子要过来，所以不想续租了。”
抬头对上陈灼失望眼神，顾川惊疑瞪大眼：“你不会真想在这住下吧。陈少爷，这可不是南城，荒山野岭一个。”
顾川还想着劝人，然而陈灼主意已定。
“你这几天帮我问问，这附近有什么要租的房子吗？”
“我可能得在这边留一段时间了。”
回去的街道照旧沉寂。
汽水刚从冰柜拿出来，冷气稍稍将心底的不快压下几分。
然而开了门回到家，目光落到地上那个彩色包装盒上时，祁琰心间又涌上不悦。
那个包装盒他并不熟悉，十分钟之前才在便利店见过。
只是地上这个是拆过的。
祁琰深吸口气，顺便将喝完的汽水丢到垃圾桶。
隔壁的房间已经没了动静，大概已经歇下了。
祁琰目光从地上收回，目不斜视回了自己的房间。
短袖被他换下，又重新叠了三折，放在另外一边上，和洗干的衣服稍隔了一点距离。
穿过的衣服和洗净向来是分开的。
小夜灯重新被关上，房间又再次陷入黑暗。
才刚躺下不久，被子底下隆起的一团突然又有了动静。
祁琰重新起了身，半眯着眼扫视着床尾处堆着的两叠衣物。
来回扫视之间，祁琰终于找到异样，他往前倾着身子，将刚才换下的短袖往前挪动两公分，又往前挪动一公分。
直到床尾两叠衣服都处在同一水平线上，而且相隔六厘米，祁琰才终于心满意足，重新睡下。
梦里没有那个扣错扣子的男人，也没有错乱的衣物。
一夜好梦。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还差 